说定后薛氏便离开了。
次日,一大早两人便坐着车出府了。
沈奕瑶和薛氏一辆车,几个跟着服侍的丫鬟婆子一辆车,并带了家丁数名与护卫若干,浩浩荡荡一大队人马往城外方向行去。
大队人马走过去之后,街角处一道人影一闪即逝。
这座送子娘娘庙说是在京郊处,其实已经出了京郊的范围。
本是周边几个镇子里的一个小庙,不知什么时候就火了起来。生产之事历来对妇人是重中之重,因其甚为灵验,一传十十传百,也在京中妇人圈子里传开,因此有不少京城贵妇也会来这里拜拜送子娘娘,顺便求个送子符回去。
据闻庙中的签甚灵,若是能抽到一支上签,并求得一枚庙中道士所画的送子符,将符与求子之人贴身收好,定能一举得男。
沈奕瑶一行人到送子娘娘庙时,已经是快中午了。
因此处香火甚旺,附近也是有茶肆酒楼,一行人先找了一处歇脚,准备用过午饭再去庙里烧香。
略做停歇,一行人再度启程。
过程很顺利,薛氏和沈奕瑶两人都抽了一支上签。见两人衣饰华丽,知晓不是常人,庙里的道士主动奉上两枚送子符。薛氏心情甚好,添了五十两银子作为供奉,沈奕瑶也添了五十两。之后在庙中稍坐喝了一盏茶,两人才又带着人离去。
其实京中贵妇们一般都有定点供奉的寺庙,那种大寺自然不是此处的草台班子可比的。行走皆有接待僧人,还有素斋可用。可求神求的本就是心想事成,只能入境随俗。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回程的路上,两人精神已是有些萎靡。正昏昏欲睡着,蓦地感觉马车一阵剧烈的颠簸停了下来,并传来一阵惨叫声与马儿的嘶鸣倒地声。
只是一瞬,惨叫声四起,并不时有嗖嗖箭矢破空声响起。
一时间,哭声、喊叫声、尖叫声不绝于耳,仿若一夕之间便入了无间地狱。
沈奕瑶此行出门是有带护卫的,俱是她个人的私卫。人数也不多,不过十来名。行至半途,突然迎来漫天箭雨,别说赶车的车夫懵了,这些护卫也有些发懵。幸好这些人反应也算灵敏,见势不对便赶忙进行抵抗。
只可惜对方心思与谋算都甚是阴毒,此处地形独特,正处于一条弯道,左右前三方俱是草木树林。一片箭雨撒射过来,根本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已有几名家丁乃至车夫中箭倒地惨嚎,护在沈奕瑶马车前的护卫也俱是纷纷受伤。
箭雨太过密集,哪怕这些人纷纷用手里的武器不断挥舞,挡得了前面挡不了左右,不时有人中了流矢。
连敌人的面都未谋面,便死伤惨重,可谓是窝囊至极。
马车里,薛氏和沈奕瑶两人听着‘咚、咚、咚’箭矢射入车壁上的声音,脸色惨白,面面相觑。幸好这车厢乃是特制,所用木料皆是上等,一时半会儿并未有箭矢射入。
“夫人,怎么办怎么办?”翠巧面色煞白,嘴唇直哆嗦,语不成调。
外面响起一道声音:“是哪路人马袭击,可知里头坐的何人?我们乃镇国公府上府卫,里面坐的是我们府上的大小姐。从不曾与人结怨,可是寻错了对象?”
没有人回答,密林中箭雨仍旧继续撒射。
有护卫来到窗边低声喊:“夫人,看样子是冲着我们来的,对方人马太多,根本不露面,只一味用箭雨攻击,兄弟们恐怕……”
话音还未落下,一声惨叫声起。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这群人明显就是冲着镇国公府来的,甚至可能就是冲着沈奕瑶来的。只是沈奕瑶为人和善,又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又能与谁结怨,甚至到了要将她置诸死地的地步?
眼见是无法善了,护卫领头厉声喝道:“既然是冲着我们镇国公府来的,告诉贵主,不管他是谁,只要我们大小姐受了一点伤害,从今以后,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语毕,一声长啸:“还能动弹的兄弟,跟他们拼了。”
这一切仅发生在顷刻间,几乎是还未还手,便死伤一片。这会儿能动弹的俱是被打得抬不起头,马匹也纷纷中箭倒下,沈奕瑶所坐马车的马是最先中箭倒地的。这些人心思毒辣,完全是打着一网打尽的主意。
就在马车内人都在瑟瑟发抖之时,坐在一角的蕙娘动了。
她抽出了腰间的长鞭,拉起沈奕瑶:“夫人,我带你杀出去。”
“可是――”
蕙娘顺着她的眼神,望向一旁抖若筛糠的薛氏和翠巧,眼睛一闭:“我估摸着是冲着夫人来的,现如今只能祈祷这些人见着我带着夫人出去,追击我们而来。”
薛氏脸颊上的肉只抖颤,咬牙一笑:“弟妹,你快走吧,她只有一人带不了我们两个。这马车厢壁厚实,一会儿也攻不进来,说不定真如蕙娘所说,见目标离开,便罢休了。”
谁都知晓这只是安抚之言,只是杀出去可能也是一条死路。方才都从窗子里往外看过,外面的箭雨铺天盖地,现在只能寄望蕙娘武艺高强,真有办法带着沈奕瑶杀出去。若不然等外面的护卫死伤殆尽,等待所有人的便是一个死字。
这说话之间,蕙娘已经极其迅速的将围在四周车壁上的一层锦帘拽了下来,并将车内放置茶碟点心的矮几提了起来,劈手断了四条腿,拽过沈奕瑶来将那块儿木板绑在她的背上,之后将沈奕瑶往背上一负,又用多余的布条将其紧紧的捆绑在自己身上。
做完这一切,蕙娘深深吸了一口气,捏紧了手中的鞭子。
此时场中一片大乱,剩余的几名护卫抱着必死心态,冲入了树林,终于与这些藏头藏尾的歹人正面交锋了,虽然人数比对方少很多,但也扰得攻势顿时一顿。
就是此次,只见那辆一直未有动静的马车,突然轰然大响,车顶凌空飞了起来,窜出了一个人影。那人身手极为敏捷,腾空借力将偌大的车顶打往一处箭雨密集之处,顿时听到树林中传出一片惨嚎。
混乱之中,蕙娘一声冷笑,灌入众人耳里。
“就这点鬼把戏,还想来杀人。我家夫人我先带走了,各位拼命护了这么久的兄弟,大家各自逃生。待我回到国公府,一定禀了公爷为尔等报仇。”
言语之间,此人已经以极快的速度窜了出去,其身后还负了一人,不用想定然是此次的目标。
只是一晃眼间,那人便窜出五丈开外,绝尘而去。
伴随着那人的离去,凌空一声炸响,抬头望去只见天空出现了一抹极为亮眼的暗蓝色标记,悬挂于空中,久久不得散去。
☆、第130章
寒风呼呼的迎面刮过,割得脸颊生疼。
沈奕瑶被无孔不入的寒风吹得几乎抬不起来头,只能将脸埋在蕙娘的肩胛处。
“蕙娘,咱们逃的出去吗?”
身后的追兵紧追不舍,幸好蕙娘身手敏捷,速度也够快,虽是以脚力拼马力,一时之间也难分伯仲。
骑在马上的黑衣蒙面人只能泄恨的远远用弓箭往此处射来,但因距离太远,风速又大,很难射中。蕙娘脸不红气不喘往前狂奔,但凡耳朵一动,手中的鞭子便宛若长了眼睛似的往后挥去,打飞身后射来的箭矢。
“夫人别担心,我放了穿云箭,咱们的救兵很快便会到的。”
骆怀远弄出穿云箭后,便给镇国公送了一批,之后严嫣出嫁,为了以防万一,也给了蕙娘几个,哪曾想今日居然派上了用场。
只是蕙娘并未说实话,此处离京太远,穿云箭就算放出,也恐怕无人能看到。她之所以会放出那枚穿云箭,不过是恐吓对方告诉对方自己有援兵,顺便为留下的薛氏及翠巧留有一线生机。
至于她们的一线生机,还得拼命。
眼见身后那群人越追越近,蕙娘哪怕轻功过人,跑了这么久,也早已有些体力不支了,更何况身后还背了一个大活人。
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近,射过来的箭矢也越来越多,蕙娘已经从隔一会儿挥一下鞭子,到如今停不下手里的动作,不时便能听到咚、咚两声,箭矢扎进沈奕瑶身后的木板之上,那急冲而来的力道甚至让蕙娘的动作不再流畅,变得踉跄起来。
这一切,伏在她背上的沈奕瑶,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
蕙娘心急如焚。
若是没有带人,她早就逃出去了。可是带上一个人,就宛如给她带上了一把枷锁。不但让她动作不再灵敏,还要担心身后之人是否会受伤。毕竟那处木板也只挡了沈奕瑶头和背部,其他处还裸露在外,若不然蕙娘也不会如此不嫌麻烦的打落箭矢。
她看见官道一旁的密林,心中一动。
敌强我寡,对方有马,她无。看来想凭一己之力是无法跑出去了,还是先拖延时间,看是否能等来救兵。希望那边的侍卫能跑出去一二,也好回京求援。
“夫人您注意躲好,蕙娘决定先避进林子里去。”
沈奕瑶小声的在她背后嗯了一声,往下缩了缩。
言罢,蕙娘便改了道,钻入密林之中。
密林之中山路多为崎岖,但是崎岖也有崎岖的好处,那就是马匹进不来。蕙娘的速度虽是被迫放慢了,但是被放慢的还有对方。
后方追赶之人见蕙娘进了林中,便下令弃马继续追击。
另一边,蕙娘消失在远处之后,这群黑衣蒙面人便一分为二。一部分缀在蕙娘身后追了过去,还留有一小部分与几名护卫继续缠斗。
不多时,这几名护卫中其中一个打了个手势,几人便分头逃窜出去。
这批袭击者狠就狠在出其不意,并且心狠手辣,见其攻击的方式与埋伏的地点,分明就是打着一网打尽的想法。论群战,沈奕瑶身边这些护卫自是不是他们的对手。可若是论单打独斗,又是生了逃离之心的人,却是阻拦不住的。
也不过一眨眼间,场中属于威远侯府的还能逃的人便都逃了,只留下一地的死尸。
这批黑衣人开始收拾残局,属于己方的尸首俱是被人带走,又分别步出两名黑衣人去查看马车内的情形。一名黑衣人往方才沈奕瑶所坐的那辆马车走去,此时这辆马车早已是满目疮痍,车厢之上密密麻麻插得都是箭,像是一个偌大的刺猬。
车门依旧顽固的坚守着自己的岗位,虽然破了两个洞,看起来有些寒酸。他拉开车门,只见车中倒了两女,俱是身中箭矢倒在血泊之中。定睛看了看对方容貌,黑衣人便砰地一声甩上了车门。
“头儿说的果然没错,不是调虎离山。”
其实一开始这些人也怀疑是调虎离山,只是这群人的首领知晓目标身边有个武艺高强的女人。彼时蕙娘出现,又远遁而去,大批人马便毫不犹豫的追了过去,仅留了一小半以防有诈。
这也是那几个受伤的护卫能逃出去的原因,这些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