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官流放,裴家能立起门户的一个都无,如今也只能找小姑外甥来帮忙想想办法。
严霆沉默了半响,便应下了。
……
婆婆卧病在床,自然少不了儿子媳妇要侍疾的。
男人们身上都有差事,便只能是儿媳妇来。沈奕瑶只过来看了老夫人一次,命下人送了点药材过来,便再没有露面,侍疾的事便交给了薛氏陈氏。
这几日陈氏颇为防着薛氏,虽说侍疾是件苦差事,可老夫人掌着家中的进项。老夫人眼见是想好很难,那些进项自然需要人管着,自己手里管着家,若是能将整个都拿来管着,自然是件好事。
薛氏又怎么可能不知晓陈氏在想什么,她也就佯装不知,甚至当着陈氏的面对老夫人大献殷勤,惹得陈氏越看她越不顺眼。这个素来在薛氏与沈奕瑶跟前总是一副老实面孔的人,也忍不住和薛氏争了几次嘴。
按下不提,不知严霆找了什么关系,裴家获准可以前去运裴楠尸身回京。在京中办了丧事,再扶棺回乡。
可事情似乎并没有就此而结束。
***
严嫣的婚期定在明年的十月初八,这是钦天监算了又算的吉日。
也就是说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严嫣便要出嫁了,时间似乎有点赶,但并没有什么大碍,一年的时间足够沈奕瑶给女儿置办嫁妆了。
大户人家的女儿大多是从出生便开始置办嫁妆,及至定亲之时已经颇为丰厚,等定亲之后再准备些其他的,也不至于是时会手忙脚乱。
像严嫣陪嫁中的家具,沈奕瑶前两年便安排人开始制了,所选木料俱是最上等的紫檀和花梨木,所以哪怕是嫁做了皇子妃也是足够体面的。
沈奕瑶事无巨细,小到一个杌子大到大件的千工拔步床无一不备。还剩了不少木料,留待去四皇子府备的新房量过了尺寸,再添置些许。
四皇子府的正院一直空置,骆怀远平日里就住在正院后面的一座院子里。这院子无名,最初是工部建造,骆怀远这几年慢慢往里头添置东西,一点点改造,如今不但美轮美奂,且崭新如初。
这便是他为自己和小王妃准备的新房,为此他提前好几年便在准备。
沈奕瑶派的人去量了尺寸回来,说新房很大,估计加上剩下的木料也还不够,沈奕瑶便让木匠先开始做,另一边命人出去购置木材。
自那日严嫣的及笄礼,骆怀远送了一大堆缎绢所制的玫瑰,之后不拉下每日都会着人再送来一些。有时候是一朵,按骆怀远的说法,这代表我心里只有你;有时候是三朵,代表着我很喜欢你,总而言之,随之附上的小卡片上写得全是各种火辣辣的表白之语。
这种小卡片严嫣从来不给旁人看,俱是收在平日里放她与骆怀远通信的小匣子里。随着这几年的两人来往信笺增多,当年那个小匣子早就放不下了,放了满满一大箱子,就塞在严嫣的床下。
梅香几个表示很好奇,因为自四皇子那边送这些奇奇怪怪的花儿,姑娘的表情就会变得很诡异。那种诡异怎么说呢?让她们挠心挠肺的想知道里头写的什么。
不过严嫣防的很严密,小匣子和箱子上都上了锁,就算没锁,见姑娘这幅样子,她们也不敢私下里拿出来看。
卡片可以藏住,花却是藏不住,尤其这些花俱不是真花,根本不存在会腐坏什么的。渐渐的,凝香阁里到处摆的都是各式玫瑰,红的、粉的、紫的、黄的,简直快成了花的海洋。
一起先严嫣不好意思对人说这是骆怀远送来的,严茹和严玲总会上凝香阁来,这些花自然落入了两人眼底,两人问过这是什么花,俱被严嫣支支吾吾岔开话题了。之后见这些花越来越多,严茹两个又着实喜欢,便忍不住开口向严嫣开口讨几枝回去摆着。
严嫣很是为难,最后还是梅雪帮之解围了,笑着说这个可不能均给姑娘们,这是咱们未来的姑爷送给姑娘的。
罕见把严嫣闹了个大红脸,严茹和严玲两人面带揶揄。
像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哪里懂什么男女之情,见那位四皇子对严嫣如此上心,不免就有些羡慕,甚至会想若是自己定了亲以后,对方是不是也会如此呢?
与此同时,裴家那里却是更加混乱了。
裴家大房的大爷带着长子前往外地扶灵回京,京中这边先是爆出裴家三房的三爷因赌钱在外借了大笔的印子钱,二房这边闹着要分家,吴家那里因与裴家撕破了脸皮,扬言要休了裴嘉艺。
裴家内里乱成了一锅粥暂且不提,这期间还发生了几次诡异的闹贼之事。
那贼很奇怪,并不偷东西,总是将各处翻得乱七八糟,似乎在找着什么。
裴家人知晓肯定与裴楠之前做了什么有关,可裴楠的事是从来不告诉家里人的,他们也不知晓对方到底想找什么。为了息事宁人,就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任人在自家翻腾。
就这么闹腾了几次,那贼人再不上门,可隔了没两日,有人送来了一个箱子,打开一看里头是只被割了头的死猫。
这下,裴家人再也稳不住了!
如今他们已成了丧家之犬,上天无能下地无门,只能厚颜又求到了老夫人这里。
老夫人如今是卧病在床,连下地都困难,吃喝拉撒都需要人侍候,连话都说不清楚。听闻此事,除了干着急,也别无他法,只能叫来她有本事的儿子外出打听一二,看看裴家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
以吴家如今同样焦头烂额的境况,绝不至于此,背后肯定还有其他人作祟。
其实之前办那事,严霆已经隐隐约约知晓背后那股势力是谁了,只是扶裴楠的灵柩回京,并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并未有人为难于他,也没到那人的眼前。
可如今这幅情形,肯定是裴楠藏了什么不利于那边东西,才会如此,他哪来那么大的脸面让人放弃追究。
这些私底下的事是和妇人们讲不通的,但碍于那毕竟是自己舅家,又有自己亲娘在前头,严霆只能表面上答应下来。
老夫人虽病了,但没有老糊涂,见儿子脸色就知晓这事肯定难办。
可裴家毕竟是自己的根,爹娘去了,就剩下这么一个哥哥,如今哥哥死了,裴家也就剩下这么几房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侄子,她怎么可能说不管,也就只当做自己看不出儿子的为难。
严霆离开后,她沉吟半响,命人将沈奕瑶找来。
如今已经到了这样的关头,老夫人也没什么要脸与否可讲了,有个背景深厚的儿媳妇,不用是傻子。
她巴不得让儿媳妇帮着办了,免得累了自己儿子。
裴老夫人来后的这动静,自然没瞒过严嫣,见荣安堂这处传她娘,她便与沈奕瑶一起来了。
老夫人见了严嫣,脸色并不好,裴老夫人却是如同看到了最后一根稻草,差点没不顾体面的给沈奕瑶母女两个当场跪下。还是一旁赵妈妈使劲按住她,她才止住。
“还是小姑本事,养了个有本事的儿子,又娶了个好媳妇,如今孙女都成皇家的儿媳妇了。”
想当年裴老夫人暗里可是没少笑话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子,笑她嫁了个病秧子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如今倒是真心实意在奉承老夫人,只可惜这话放在老夫人耳里,前半句还好,后半句着实戳她心肺管子。只是要求人办事,才压抑着没发作。
作者有话要说: ps:嘿嘿,
放心,沈奕瑶不会理他们的。
☆、第107章
“不知娘请儿媳来可是有事?”
沈奕瑶行了礼后,便在据床榻大约两米处的地方站定。
“你的意思是我没事不能叫你?”
自那次昏厥后,老夫人说话便有些含糊不清了,但大体还是能听得清一些,就算有些许模糊,承前启后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裴老夫人见老夫人说话这么冲,赶忙堆着满脸笑圆场:“你娘她不是这个意思,她是心疼你成日里忙前忙后的。可不是吗,这一大家子都指着你!”
老夫人听嫂子这么曲解她的意思,差点没气炸。
正欲说什么,裴老夫人偷偷的捏了她一把,她这才想起是要求人办事的,忿忿的闭上嘴。
严嫣本有些不耐,这会儿倒是看得想笑,索性让丫鬟搬了两张绣墩,坐着看这两位到底是唱哪处大戏,沈奕瑶也让她拉着坐下了。
裴老夫人笑着与沈奕瑶寒暄了一些闲话,又是夸严嫣长得好,又是问什么时候是婚期,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话,才开始边叹气边抹泪说起家中最近发生的事来。
其实裴家发生的事,沈奕瑶大体是知晓的。只是她一个做晚辈的也不好质疑什么,只能当做不知晓。裴老夫人愿意说,她便坐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说到最后,裴老夫人神情激动起来,“舅母知道这是得罪人了,他们若想要什么可以直说,何必如此!只是也不知是得罪了哪家,要这么欺负我们这满府的孤儿寡母。”
裴老夫人拿着帕子不断抹泪,沈奕瑶坐在一旁低眉顺眼的,却什么也不说,甚至连安慰都没有一句。
裴老夫人一边哭着,一边拿眼睛去望老夫人。
老夫人翻了她一眼,早说了这招不行,她这嫂子非要‘动之以情’,这下吃瘪了吧。
她望着沈奕瑶,撇着嘴开口了,“这不是别人,是你舅母,你舅父命不好刚去了,现在府里碰到难事,你回娘家让镇国公出手管管,看到底是哪家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天子脚下行此威逼之事。”
沈奕瑶顿了顿,她抬起头,先是满脸担忧的表达了下自己的同情之意,又事无巨细的问了问具体情况,然后才出了个主意。
“我觉得舅母可以着人拿着那死猫去顺天府一趟,婆婆说得很对,谁这么大的但自己敢在天子脚下行此威逼之事。”
“使不得,使不得!”裴老夫人连连摆手后,长吁短叹:“敢这么做的,定然不是寻常人家,如今你舅父身亡,一家子也没有个依靠,又怎敢将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可如今不是已经没办法收拾了吗?”
说这话的是严嫣。
早干什么去了?
既然已经与人有了默契,就老老实实闭门在家呆着,妇人之间对撕也就对撕了,居然扯上朝堂之上的事,这不是没事找死嘛!
严嫣不用想就知道,定然是吴尚书背后的人出手了,吴尚书身为六部数一数二的高官,能当他背后之人的,可以想见不是简单之辈。
裴老夫人被这话说得面色一干,支吾了一句都是家中的妇人生了是非,可那吴家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其实裴老夫人对威远侯府也是有怨气的,若不是严家的两个姑娘,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今这种局面。可谁能想到不过是几个女孩的一时之争,居然会引发了一场震动整个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