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芳华  第77页

话听得牡丹心满意足,不由又多看了胡大郎几眼,满意地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胡大郎退下,她方才又回头认真诚恳地对着那邓管事笑道:“是我疏忽了,原来贵庄也曾引了这条河的水去用。那我这上游动工,果然是会影响到下游,虽然隔了十里远,想来也还是没有先前清澈。”她顿了一顿,眼看着邓管事的脸色越发不好看起来,又笑道:“邻里邻里,出了这种事情,我也怪不好意思的,又是个女人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请问管事可有什么妙计,还请指点一二。我让他们去做就是了。”
  若是个知晓道理的,就该收敛,随意两句话打发过去就好了。偏那邓管事是个凶悍刁蛮的,越发觉得牡丹软弱可欺,猛地站起来,声色俱厉地道:“怎么办?当然是马上停工!”
  不过王府一个奴才,也敢如此欺负人!牡丹一口怒气憋在喉咙口,几次往上冲,好容易才忍住了,淡淡地道:“管事这主意虽然妙,但只怕不合情理。我这房屋地亩统统都是在衙门里申了牒,记录在档的,我自在我家的地头挖我家的地,扩我家的河道,天经地义。”
  是的,这个时代商人地位低,被人瞧不起,她是商人女儿,也因此吃了不少苦头。但那又如何?她从不认为自己就低人一等,也不认为那些所谓的皇子皇孙、文人官宦就比自己高级多少。她会尽量去适应这个时代的生存法则,但那是为了好好的生活下去,越过越好,并不代表她占着理也要卑躬屈膝,任人骑在头上欺凌却不敢发声。
  邓管事见她一个小小女子,竟然不吃硬,不怕吓,嘿嘿冷笑了两声,阴阳怪气地道:“好呀,你是在你家的地头挖你家的地,扩你家的河道。但你可知,宁王殿下这几日就在庄子里,他日日都要坐在那溪边读书的,你扰了他的清净,该当何罪!”接着手指就挖到了牡丹的脸上。
  寻常庄户老百姓一听到这种话,一看这架势,无一不是被吓住任由拿捏。偏牡丹不是那种可以任意拿捏的,她不但不退,反而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推开已经自行挡在她前面的封大娘和雨荷,盯着邓管事不软不硬地道:“说来也巧。我家表舅刚好是王府长史,我家中也曾觍颜求过殿下恩典,前些日子也晓得宁王妃与小世子不幸薨了,殿下病了,却不知殿下已经来了庄子中。若是我真的犯了大错,自然该前往请罪。管事是见惯大场面的,懂得的多,还请教我,我犯了何罪?下次也好不再犯错。”
  邓管事无言以对,片刻时间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却不知牡丹所说的是真是假,但宁王妃薨了,宁王病了也不在庄子中果然是真的。因他拿不准,却也不敢相逼太甚,只得虚张声势地冷笑一声:“只怕有些罪过,你想改也迟了!小娘子,听老夫一声劝,做人还是莫要太张狂的好!”言罢一甩袖子走了。
  她呸,什么老夫,老狗还差不多!牡丹懒得看他,懒洋洋地道:“慢走!烦劳大娘帮我送送客。”
  封大娘默不作声地送了邓管事回来,愁道:“丹娘,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他就发了那么大的火,虽然这回是赶走了,只怕回头又要设计了其他借口来找麻烦。”
  牡丹冷笑道:“他一开始就冒火,大抵是因为我没奴颜媚骨,点头哈腰地问他这个王府的管事到底有何吩咐,而是问他有什么事,他觉得冒犯了他。但就算是我装孙子捧着他,也还是躲不过他来找麻烦的,他本来上门就没安好心。大娘,你真的相信这河流了十里远又转了几道弯还会是浑黄不堪的么?分明就是故意来寻麻烦的。我倒不是说这河是我的我就不管下游的人,但好好的说,商量个章程又会怎样?叫我停工,他凭什么!我若这样就退了步,以后我还怎么在这里立足?只怕随便是个人都可以欺上门来了。”
  五郎得到消息赶过来,听牡丹说了这话,深以为然:“只怕其中别有隐情,回去使人好生打探一下到底是什么缘故,也好事先作好防备。”
  “我适才使了个可靠的庄户,让他沿着河道下去看看,下游可是真的浑得厉害,到宁王田庄附近又是什么样子。是否真的如同那管事所言,也好做到心中有数。”牡丹眨眨眼,作沾沾自喜状:“难道是因为这块地占位太好了,先前因为那个谣言没有人买,见我轻轻松松买了又眼红?这是不是说明,我这块地的地价已经涨了呢?说不定转手一卖就远远不是当初那个价格了。”
  五郎被她引得微微一笑,忍不住弹了她的额头一下:“才刚买来就记着要卖,哪里有这种道理?不过你说的这个倒是有可能。但总不会是宁王的意思,他现在根本就没心思来争抢这地,应当只是下面人在捣鬼。”
  牡丹轻轻叹了口气:“娘百般不愿再沾李家的光,但这光还偏不得不沾。若我不是抬出表舅来,那人也不会走得这般快。”
  五郎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只不过他刚好是宁王府的,除了李家,爹爹也还认得旁人。你也不必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临时搭起供饭的大厨房里做好了饭,雨荷将牡丹与五郎等人的饭菜送上来,牡丹忙了大半日,早就饿了,比往日在家时多用了半碗饭。五郎见她吃得香甜,笑眯眯地道:“就要经常出来动动,有事做着才有精神。”
  牡丹道:“五哥你还别说,我真的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比前些时候强壮多了。以前骑马从这里到家中一个来回,再略略走上一段路,两条腿就酸疼得不行,现在根本不会了。”
  五郎笑了笑,心想过几日大批材料要送来,不如将牡丹支使开更方便些,便道:“你不是还要去准备今年秋天要用的牡丹种苗么?这几日不是要紧的时候,你只管与你六嫂一道,该去打听的继续打听,该预定的继续预定,这里有我就好。”
  牡丹应了,兄妹二人才放下碗,阿桃又忐忑不安地来报:“外面又来了一位客人,听人说,先前就在那河道边游了几遍,才让人来通报的。”
  这又是何方神圣?难道这条河的污染影响果然如此之大?五郎与牡丹对视一眼,问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桃道:“是个三十多岁的黑脸汉子,他说他是这附近姓蒋人家庄园的仆役,叫邬三。”阿桃小小的心里充满了担忧,刚来了个王府庄园的管事,又来了这么一号人,也不知道又是哪个权贵家的?又要找什么麻烦?如果这庄子这地用不成了,是不是又要转卖?
  牡丹听说是蒋姓人家的仆役邬三,忙道:“快请进来。”又和五郎解说了这邬三的身份:“约莫是蒋长扬家里的仆役。”
  五郎听说是蒋长扬的家仆,疑惑不已:“他来这里这又是为了什么?”
  说话间,穿着灰色圆领缺胯袍的邬三满脸是笑地走了进来,五郎忙请他坐了,叫雨荷奉茶,牡丹先谢过上次他送药去,寒暄了几句方道:“本是打算弄好以后再登门拜访的,以后就是邻里了。”
  邬三笑道:“不敢不敢。小人今日来,却是为了那河水的事情。”
  牡丹忙道:“可是贵庄的用水也浑了?”胡大郎说当初几家人来商量引用这河水,莫非蒋家也是其中一家?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那日邬三说送檐子过来,她们并没有等多长时间,可见蒋家离宁王府的庄子并不远,兴许就在这河的下游也不一定。
  邬三笑道:“小人可以说是为了此事而来,也可以说不是为了此事而来。”
  牡丹听他这话似别有用意,但想着就凭蒋长扬的为人,也断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来找自己的麻烦,既然来了一定是有其他因由,便道:“还请邬管事细说分明。”
  邬三微微一笑:“这河的由来,我家公子和小人也是知道的。本来就是大家都沾光的事情,主人家要动工无可厚非,左右又没有谁喝这水,浑上两天也就不浑了,不是什么要紧的;再说这河流到下面,绕了几个弯,又是从侧面开的沟渠引的水,不会浑得那么厉害。所以对我们庄子上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
  说到这里,邬三扫了封大娘、雨荷一眼,牡丹会意,示意封大娘与雨荷出去看住门户。邬三见闲杂人等都退下去了,方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总归知道的人少比较好。适才,府上可是有位宁王府庄园里姓邓的管事来寻事?”
  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牡丹虽然万分诧异,但还是笑着答了:“正是。他说宁王府庄子上的水因为我们的缘故全浑了,要叫我们停工,不然要治我的罪。我刚安排了人去看是否真有此事,再设法应对。这也怨我,事先没有打听清楚,竟不知道下游还有其他人家在用这水,若是事先作了准备也不至于。”
  邬三看了牡丹一眼,道:“我们的庄子,就在贵庄与宁王府庄子的中间。适才邓管事从贵庄出去直接就去了我们的庄子上,意思是要我们与他们一起来寻你们的麻烦。这河的下游还有几家人,都是权贵,他大概还会再去寻那些人。”他如愿以偿地看到牡丹与五郎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看来不只是单纯的为了一条河找麻烦呢,牡丹起身谢过邬三:“多谢邬管事提醒,让我们不至于在事发时措手无策。”
  五郎也道:“谢过了,但邬管事还是早些回去罢,若是叫那人知道你过来报信,说不定又会来刁难你们。”
  不过一个小小的奴才,算得什么?邬三笑了笑,缓缓说道:“二位不必担忧,且听小人把话说完。当时我家公子恰好在,已然回答了那邓管事,其实是我们庄子上也在拓宽水渠,想将水引得更大些,好挖个池子。宁王府的水浑,应该是我们庄子里的缘故才对。已是告诉那邓管事,他会派人去各家赔礼道歉,小人这就是因为牵连贵府平白受了冤枉,特意来致歉的。”说着竟然真的起身向牡丹行礼。
  牡丹的嘴张成O型,这也太那个啥了吧。她不是笨人,怎会不懂这邬三将好好一件事分成两截讲,中间还吊胃口的意思?更何况,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她这里动工拓宽河道,蒋长扬的庄子里也刚好拓宽河道?她这个是主流,影响支流还说得通,那个支流也影响主流,不太对劲吧。分明就是蒋长扬揽事助她的意思。
  牡丹忙示意五郎扶住邬三,道:“这个礼我真的是当不起。又给蒋公子添麻烦了,他古道热肠,几次三番助我,我真不知该怎么谢他才好。可到底是我的事情,不能总无端给蒋公子添麻烦。我正和我五哥商量,准备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尽快处理这件事呢,不论如何,总有应对的办法。”靠人不过一时,更何况不是每次都运气这么好的,她必须尽快学会应对处理这些情况才能立足。
  邬三很满意她的反应,却笑道:“小娘子多虑了,我家当真是在挖河渠,公子想建一座水榭,种上重台莲和白莲。正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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