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芳华  第280页

死人的那个时候,面前这二人也不是可以任意凌辱的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吴惜莲含情脉脉地看着岑十郎:“你怎么招惹上她的?你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岑十郎笑道:“我在这里坐,她自己跑来和我搭腔,言辞轻佻,先就让她的侍女把我的小童给引开去替她寻什么钗子,然后夸我俊美,把我当什么人了!”
  牡丹不打算去和这夫妻二人打招呼,转身要走,却见离她不远处的一丛菖蒲后突然冒出个青衣婢女来,埋着头绕过小路,急匆匆地追清华郡主去了。她看得分明,这正是清华郡主身边的侍女阿洁。阿洁在这里潜伏的目的不言而喻,自然是通风报信,可她们过来的时候阿洁却没有出声示警,让她们看到了一场好戏,这说明什么?
  眼看着阿洁迅速奔到清华郡主身边,接着从另外几个方向又有两三个侍女向清华郡主奔过去。清华郡主不假思索,对着失职的阿洁就是两个响亮耳光,阿洁一声不吭地跪了下去。清华郡主也不管她,怒气冲冲地往前头去了。阿洁自顾自地站起来,默然跟在她身后,主仆几人渐渐远去。
  牡丹轻轻摇头,清华郡主看来就算是如愿以偿嫁了刘畅,也不安分,今日终于踢到铁板了,勾引不成反被羞辱,还能威胁人。这对夫妇,真正配绝了。
  待到客人来齐,洗三宴正式开始,牡丹又见着了气色心情都极佳的吴惜莲,以及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清华郡主。吴惜莲并不看清华郡主,谈笑自若,清华郡主也不是吃素的,见着几个往昔的熟面孔,也拉着人家谈笑生风,只是笑容格外夸张而已。
  可等到了散席时,众人都立在中门处等待各自车驾时,眼瞅着清华郡主的檐子过来,刘畅也陪同在一旁了,吴惜莲突然喊道:“郡主,请您等等。”
  清华郡主倨傲地仰起头来,冷冷地看着吴惜莲。
  吴惜莲走过去,眨着眼睛低声笑道:“郡主,我家夫君让我和您说,您让他找的钗子不曾找到。他是个粗心的人,不会体谅人,要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您多多见谅。”随即又看向刘畅,“刘子舒,要请你帮忙劝劝郡主了。请她还是忘了我家夫君的比较好,他这个人无趣又刻薄,可比不过你知情识趣,风雅又能干。”她还记着当初刘畅讥讽她的话,把岑十郎说得那么不堪,现在比较起来,其实有他刘畅这么烂的人还是真不多。
  清华郡主用眼角扫了刘畅一眼,淡淡地哼了一声:“不过一根不值钱的钗子,不用总记着。”
  刘畅的脸上平静无波,淡淡地朝吴惜莲行了个礼:“实在对不住,给你们添麻烦了。”他苦笑着,“十七娘,请你忘了我从前的狂妄无礼。”
  “咦……”吴惜莲本就是抱着揭穿清华郡主真面目,好叫刘畅收拾他这不守妇道的妻子的心思来的,她想过刘畅会暴跳如雷,当众黑脸,想过他会装没听见,转身就走,就没想过他会如此作态,真是见鬼了。他们本没有深仇大恨,刘畅既然当众给她赔礼道歉,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再看清华郡主那不知悔改,一副她有理,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的讨人厌样,吴惜莲竟然对刘畅生出几分同情来,虽然他这是活该,但清华郡主这样堂而皇之的,也太过分了些。
  吴惜莲都这样想,更不论其他人。眼瞅着刘畅神色萧索,看也不看清华郡主,独自上马离去的背影,好些人感叹了。看吧,这就是不自重,招惹了皇家人的下场。儿子没了,姬妾散了,还要戴绿帽子,且这个身份高贵的妻子还不生孩子,要他绝后,最要命的是,还不能反抗休妻。刘畅成了京中娶了宗室贵女后的悲剧代表人物。
  清华郡主看着刘畅独自离去的背影,说不出心中的滋味。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连吃醋嫉妒愤怒都没有,只是漠视,只是不停地和人道歉。想当年,她嫁了旁人的时候,他恨不得把她也一并给杀了。可是现下呢?他竟然连遮盖一下都不肯。还有什么比这样更伤人的?他不碰她,不肯让她生孩子,在外面做什么事也从来不让她知道。
  她祭出杀手锏,说要搬回郡主府住,他只是淡淡地道:“随你。”多余的话都没一句。原来她从前看着他对付别人那套冷酷无情用到她身上半点都不好玩。
  就是这样一个冷酷的人,却让她家里的人都同情上了他,竟然不停劝她收敛点,别再胡闹了,安安心心给刘家生个儿子继承香火。她倒想,可她能吗?
  他怎么能这样对她!好,你不仁,我不义,不就是生个儿子么?难道她生不出来?到时候她倒要看看他怎么办!清华郡主微微笑了。俊秀的人物可不止岑十郎一个人呢,原本她还想着,能够进到楚州侯府的人,多少也是个有身份的,不至于太委屈了刘家。既然他刘子舒这样待她,她就无需费这力气了。他刘畅的妻子永远都是她,继承刘家香火的人也只能是她的儿子。


第二百八十六章 喜
  且不说别人怎么看待清华郡主和刘畅这对夫妻,牡丹并不喜欢人家总把她和蒋长扬与这对夫妻联系起来。趁着众人不注意,她借着宽儿和恕儿的掩护,从人少处走了出去,上了早就等在一旁的车。蒋长扬见她平安出来了,立即招呼车夫回家。
  吴惜莲却在四处寻找着牡丹,她想和牡丹更进一步交往。经过刚才那件事,她奇异地有了一种感觉,牡丹分享了她的秘密,见证了她所嫁的这个丈夫不是个混蛋,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当婢女告诉她牡丹和蒋长扬已经悄悄走了,她还有些怅然若失。
  闲话少说,转眼到了与孙老太医约定的日子,蒋长扬一大清早就派顺猴儿去接人。他原本是想陪着牡丹一道听到结果才好,偏偏人总也不来,时间不等人,他只得和牡丹商量:“我晚上早点回来。”
  牡丹有些忐忑,使劲揉了他的胳膊两把:“去吧,去吧,小心一点。”
  蒋长扬含笑道:“别太用力。”
  牡丹忍着心头那丝烦躁和不安,丢了个白眼过去:“不许逗我,我烦着呢。别让人久等了,快去。”
  日上三竿,孙老太医方才一步三摇地晃着来,来了又要水先洗手,林妈妈悄悄骂顺猴儿:“怎么才来?公子爷总也等不到,只好去了。”
  顺猴儿愁眉苦脸地低声同林妈妈抱怨:“规矩老大,去的时候才起床,慢吞吞地漱口洗脸洗热水脚,吃东西,马车也不敢赶得太快。我性子都给磨没了。”
  大抵名医都是如此?只要他能诊出喜脉来,再比这样慢几倍也行。林妈妈小心地伺立在牡丹身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死死盯着孙老太医。
  孙老太医还是那副急死人不偿命的表情,耷拉着眼皮,诊了左手换右手。牡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宽儿和恕儿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他方才收了手,微微一笑:“恭喜夫人了。喜脉。”
  “啊……”林妈妈一下子捂着胸口,差点没欢喜得晕死过去,情绪稳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孙老太医行礼:“谢谢您啦,谢谢您啦。”天知道,她有多担心牡丹。病了那么多年,又担着那样的名声,纵然知道真情,但也怕不幸成真,那可怎么活?现下她才算是把心下去装好了,看那些乱嚼舌头的人怎么说!
  孙老太医对她这样的热情有些不适应,年纪轻轻的小夫妻有孕很正常的吧,何至于高兴成这样子?但他是有了年纪的人,并不会把这样的诧异表露出来,只道:“是否需要些安胎的药?依我看,身体好就不必了,不如吃点好的。”
  她要做母亲了,一想到自己的怀里也将有一个软软暖暖的小生命全身心地信赖着自己,牡丹的心里顿时一片酸软,她控制不住地翘着唇角,不自觉地摸着小腹,笑道:“那我就听老太医的。”
  林妈妈听她这意思是不打算开补药了,忙低声劝牡丹:“开两服吧,丹娘。吃不上那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不缺钱,又是名医,得好好补补,母子都补得壮壮的才好。”
  牡丹坚定的摇头:“不必了。药补不如食补,不如把饭菜做得好吃点呢。”她从那个社会去,早已经怕透了大病小病,有病没病都要吃药的习惯。好容易到了这个无污染,不必担忧吃着什么添加了化学物品食物的社会,人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吃药呢?
  林妈妈见劝不动她,只得叹了口气作罢。看来这事儿得向蒋长扬和岑夫人求助了。
  送走孙老太医,牡丹开始了无助绝望的一天。她要往院子里去走走,林妈妈如临大敌地让宽儿和恕儿在两边扶着她,她要在廊下坐着逗逗甩甩,小栗子就飞快地取了个厚厚的锦垫非要她垫上,还不能坐在当风处,她要看书写字,林妈妈就在一旁唠叨,尽说些胎未坐稳,不得劳神之类的话。总之就是要她乖乖地坐着,不要吹冷风,要忌口,别乱动,假如想睡觉,那就是更好不过了。
  牡丹便支使她:“天色还早,妈妈不如去一趟宣平坊,家里倘若知晓,一定会很高兴。”
  “家里自然会很高兴。”林妈妈不上当:“可这事儿得等郎君回家以后,再由他备了礼,派人去报喜,不该咱们这些陪嫁的人自己跑回去说。”
  牡丹无奈,只得在廊下看着艳艳的秋阳,逗着甩甩,静候蒋长扬归家。但这一日的白天仿佛特别长,她总也等不到蒋长扬回家,人倒是困了,被林妈妈提溜着一哄一劝,便上了床。可大约是她太过兴奋的缘故,上了床后反而连那一点倦意都不见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烧饼。她控制不住地总要去想,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是个男孩子还是个女孩子呢?长得像谁?
  在极度的兴奋之下,一直到蒋长扬回来她也没睡着。她听见林妈妈在外面轻声和蒋长扬道喜,又听见蒋长扬让人去取钱和布帛,家里上下全部有赏,晚上加肉菜,每个人有一杯酒。接着又听他和林妈妈二人嘀嘀咕咕地商量,要备些什么礼去何家报喜,让谁去等等。
  这时候他们商量琐事的声音在牡丹听来不亚于天籁之音,她拥着被子,幸福而甜蜜。可接着又听见林妈妈小声道:“还是让孙老太医开两服药给丹娘补补吧?她前段日子太辛苦了。也请郎君劝劝她,芳园那边不要再多操心啦。若是还像前些日子那般辛苦,是不行的。”
  蒋长扬似有些犹豫,牡丹赶紧使劲儿咳嗽了一声。果然外头静默了片刻,蒋长扬很快在屏风旁出现,他用一种说不出意味的眼神快乐地看着她,声音特别柔:“你醒啦?”
  “一直就没睡着。”牡丹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对着他伸出双臂,“过来抱一下以示庆祝。”
  “丹娘,你要辛苦了。”蒋长扬快步向牡丹走过去,将她拥入怀中,想使劲抱她却又不敢,只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呵呵地笑。他要当爹了。他要当爹了。
  牡丹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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