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啊,别哭闹,哭闹了老夫人就生气了。”
赵璟好想撇嘴,她什么时候哭闹来着?没看这一大家子的人,就数她最让人省心了吗?
米氏那里缺人手,张氏照看着孙子,把秋叶打发过去帮忙,又数落起春草:“让她去寻人参,都一个多时辰了还不见人影,这是上哪儿偷懒去了?药呢?刚刚煎好的药都撒了,赶紧再煎去!”
珍珠嫂一听到主人提起小姑子的名字,立刻警醒。如今几个舱房里,除了她要照看姐儿,就只有一个秋叶是能做活的,春草缺席真是太显眼了。老夫人说得很是,春草只需要到底舱寻几根参须,晚上给二老爷煎参汤使,可老夫人下令那么久了,春草也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回来呢?珍珠嫂倒不怀疑小姑子会故意偷懒,只是公公婆婆都在船上,她说不定是借机到后舱找爹娘说话去了,因为忽然起了风雨,船太颠了,暂时不敢回来,这也是很有可能的。
张氏是个和气大方的主人,若在平时,春草偷点小懒不算什么,可现在正是等人使的时候,她还要这样,张氏再和气也不可能轻轻放过的。
珍珠嫂咬咬唇,见船身平稳了许多,便悄悄儿起身想去找小姑子回来。她刚一动,赵璟就叫了一声,她又不敢动了。舱房里只有姐儿一个,她可不敢把孩子独自丢下,那是罪上加罪。可若是把孩子抱去主人家那边安置,他们问起她要去干什么,她该怎么说呢?若是找春草,那春草又去了哪里,说不定连公婆都要被卷进来。
既然不能丢下孩子出去,也不能惊动主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抱着孩子一起去。
想到这里,珍珠嫂低头看了看赵璟,刚起的一点念头又打散了。外头风雨虽然小了些,但孩子未必经得住,她还是到舱口叫人把小姑子找回来好了,只要动静小一点,有很大希望不会惊动主人家。
她小声叮嘱赵璟:“姐儿乖乖的啊,别出声儿,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赵璟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想干什么,但心里并不害怕,这个奶娘是绝不会有害她的心思的。
珍珠嫂小心地抱起赵璟,探头往走廊外看了看,见主舱房和赵焯夫妻那边各有各忙,没有留意这头,便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她匆匆穿过走廊来到舱口附近,这里有通向下一层舱房的楼梯,前面多走两步就是舱门,外头本来是守着两个仆妇的,但眼下风雨交加,人都不见了踪影,八成是躲起来了。她有些无措,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她要如何找小姑子?
这时,下层的楼梯响起了脚步声。珍珠嫂疑惑了,下面两层舱房都是放行李的,大晚上的怎么会有人在呢?听这脚步声如此沉重,也不象是侯府的仆妇,难道是船工偷跑进来了?
她留了个心眼,悄悄躲进了走廊的第一间舱房,这里原是她们这些丫头仆妇的卧室,她极为熟悉,这时候黑灯瞎火的,不容易叫人看见。
一个黑影从楼梯口钻了出来,四周望了望,光线太过昏暗了,看不清是谁,但只看那个子身高,就知道一定是男人。珍珠嫂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这里都是女眷,除了二老爷和玮哥儿,怎么会有男人进来?!
外头的天空中忽然响起一阵暴雷,电光照进舷窗,映在男人的脸上,那是一张似乎有些熟悉,但又让人觉得陌生的脸。
珍珠嫂和她怀里的赵璟同时发现了,那人浑身湿透,脸颊上还留着血迹,表情狰狞,腰间还别着一把长刀。
珍珠嫂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赵璟也咬紧了牙关,摒住气息。
那男人很快就打开舱门出去了,只草草将舱门带上,没有关紧,接着往上一跳就消失了。
珍珠嫂小心地走了过去,迅速将舱门闩上,才开始觉得脚上发软。赵璟却转头看向通往下层舱房的楼梯:“下面,有血。”珍珠嫂被她一言提醒,脸都白了,看了看走廊尽头的主舱房,大家都忙乱着,外头雷电声又大,还没有人发现这边的动静。
她咬了咬牙,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个火折子,打开盖子吹着了。赵璟见状不妙,叫了她一声:“快叫人。”但珍珠嫂白着一张脸,轻拍了她两下哄着:“姐儿乖乖的,别出声啊。”然后就借着那一点火光,慢慢从楼梯往下走。
楼梯很宽,很稳当,大件的行李都在下面,搬运行李时,若是楼梯不够宽不够稳,是很容易把东西摔坏的。珍珠嫂常在这里上下,走惯了,此刻小心翼翼地一手抱着赵璟,一手拿着火折子,紧紧贴着板壁往下走,才下了一层,就隐隐听到水流声。
怎么会有水流声呢?
珍珠嫂不解地往下走,没有留意到赵璟在她怀里已经白了一张小脸。这水流声不是一波一波的,象浪拍打到船身上的声音,而是咕噜噜的,仿佛是水从哪里冒出来,多半是底舱出问题了!
赵璟紧紧抓住了珍珠嫂的衣襟:“上去!”
“姐儿听话,别闹。”珍珠嫂没明白她的意思,还在继续往下走,但很快,她也站住了。
往下一层的船舱里,大件行李象平常一样摆放着,没有异状,可再往下一层,水已经浸满了整个舱底,而就在楼梯口处,一个浅色的物体正漂浮着,阵阵血腥味溢上来,叫人心生不祥之感。
珍珠嫂脸色更苍白了,她往下多走了几步,火折子昏暗的光芒照在那浅色物体上,映出了春草今日穿的衣裳料子,而那物体分明就是个人,正是失踪已久的春草!
赵璟忍不住惊叫出声。这时候的春草,只怕早已死了,身上还有几道明显的刀痕,血染了满身都是,泡在水里,一动不动。
珍珠嫂双腿一软,瘫倒在楼梯上。赵璟也管不了这么大了,大声闹起来:“快叫人啊!上去叫人!”
这一声喊叫惊醒了珍珠嫂,她狼狈地抱着赵璟往楼上爬,爬回住的那一层时,秋叶已经在走廊的另一端探头来看:“珍珠嫂,刚才是不是姐儿在哭?”
珍珠嫂手软脚软地坐在楼梯口,浑身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赵璟被放在舱板上,大声叫嚷:“春草死了!船进水了!快跑!”
秋叶跑过来抱起她,张氏与米氏也听见动静走出了舱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姐儿在说什么?”
珍珠嫂害怕得语无伦次:“春草……春草死了,叫人杀了……是那个人!刚刚那个人!”
“刚刚什么人?”秋叶没听明白,“嫂子你到底要说什么?”
赵璟暴躁地大声喊:“船底进水了!”
秋叶吓了一大跳,张氏快步走过来抱过孙女,命秋叶快下去查看是怎么回事。秋叶忙忙点了灯笼下楼梯,不一会儿就害怕地跑了回来:“船底进水了,底舱已被淹了一半,春草整个人泡在水里,只怕早已死透了!”
张氏火速下令:“赶紧通告全船,向其他船递急信,我们得立刻靠岸!”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整条船都忙碌起来了,点亮气死风灯的,摇灯向同行船只发信号的,迅速收拾细软的,打捞春草尸首的,去底舱检查漏水情况顺便封舱的……人们发现漏水的情况实在严重,船底破了足有十几个大洞,支持不了多久了,张氏当机立断,下令靠岸弃船,又命男仆背起赵焯预备离开。而春草父母得知女儿死讯,已经哭成了泪人儿,珍珠嫂也强不到哪里去,张氏见她浑浑噩噩的,就让她抱紧了孙女,紧紧跟在米氏身边,一会儿上岸时能跟上就行。
一行人摇摇晃晃到了甲板上,船正迅速靠向岸边,但船身吃重,速度越来越慢。这时船老大浑身湿透地来报:“其他船都开走了,侯爷的船没理我们!”
“你说什么?!”张氏大怒,“难道你们没把话说清楚么?!”
“说清楚了,小的亲眼看见侯爷叫人把船开得更快些!”
张氏气得浑身发抖,这时又有人来报:“船上的仆役少了一个,他身材高大,兴许就是奶娘看见的那个人,这会子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电光火石间,张氏忽然明白了什么,但她还是不敢相信。
喀嚓声传来,众人闻声往上头看去,只见桅杆吱呀作响,然后忽然从中间折断,倒向船的右侧,把整艘船也带得倾向了右方。赵璟在珍珠嫂怀里,清楚地看到一个大浪朝她们打了过来。
第13章 救人自救
一片混乱中,赵璟也不知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记得船翻了,甲板上的人大半滑进了冰冷的河水里,剩下的死死抓住船沿、栏杆或是其他什么可以抓住的东西,哀嚎呼救声瞬间在河面上响起。
赵璟很倒霉,她被珍珠嫂抱在怀里,而珍珠嫂正是浑噩的时候,船翻的那一刹那,后者根本没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滑倒了,整个人撞破了栏杆直往河面掉去,幸好她立时警醒,千钧一发之际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抓住了船沿,赵璟才没有落水。
但她虽然没有落水,却也落入了岌岌可危的境地。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船上的人有许多都已经掉进河中,混乱中她甚至看到被人背在背上的父亲也掉进水里了,母亲在哭喊着,小哥哥也在哭,倒是祖母似乎被人护住了,正紧紧抓着一处栏杆,随时都可能从甲板上滑下去。河水中,无数的人在尖声嚎叫,船上挂着的气死风灯还有几盏不曾熄灭,在风雨中一摇一晃,伴随着船声的吱呀作响,总让人觉得,这艘船恐怕撑不了多久。
风雨中传来张氏的嘶喊声:“想办法游上岸!这里离岸边不远!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得救的!”
她的话提醒了许多人,那些浸在水中挣扎呼救的人和几个船工立时醒悟过来,拼命往岸边游去。无奈赵家随行的男女仆妇多数是北方人,大部分不谙水性,就算知道岸边离得不远,也不知道该如何游过去,只能拼命挣扎着。可这时候船身还在惯性移动着,折断的桅杆也毫不留情地朝河面上的人们袭来,他们眼睁睁看着巨大的船身倒向自己,一个又一个的同伴被卷进水底,除了尖叫什么事也做不了。
珍珠嫂吊在船沿上,忍不住大哭:“老夫人,老夫人,我快要撑不住了!救救姐儿呀,救救姐儿!”赵璟也非常害怕,不顾自己的力量微弱,一双小手紧紧抓住船沿不放。
她会游泳,真的,还游得很不错,可是以她现在的小身板儿,真能游起来吗?她不想淹死,真的不想!
可张氏已经顾不上这边了,因为她如今自身难保,船身倾斜得越来越厉害了,甲板上甚至传来了木板裂开的声音,眼看着她就要掉进水里,身边护着她的仆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