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德侯府  第20页

了一会,他道:“你上次离京,说是南淮有友,想请去你帮着查一下去年十万万税粮在官途上丢失之事?”
  他一说,就说了出来,杜董氏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样,“啊”了一声,站了起来,跟许双婉笑道:“双婉,伯母可能这般叫你?我突然间想起,我房里有一盒别人给我送来的珍珠,之前我还想着给你挑几颗带去,哪想进门就忘了,你现在可能跟伯母去房里挑一挑?”
  说着她就走向了许双婉,不容她拒绝地朝她伸出了手。
  许双婉往长公子看去。
  宣仲安知道他这伯母防她之意,也是失笑,见她看来,朝她点头,见她在他点头后,温驯地跟着杜伯母走了,等她们离去,房门再被关上,他这才收回了眼。
  一收回眼,就看到了杜大人那若有所思的脸。
  杜家跟姜家是一条船上的,而姜家跟归德侯府也早被人视作了一体,三家可说是被牢牢地绑在了一起,杜丛之这下也是正了容色,道:“你是真心悦她?”
  宣仲安摇摇头,“要不然呢?”
  此事就是他母亲,也是半信半疑,也就他外祖,还真把这当成了回事看。
  “嗯,”杜丛之沉吟,“不要怪你伯母多心……”
  “怎会?”宣仲安摇头,给他倒茶,“就是下次,就无需这般防着她了,仲安用人不疑。”
  “是罢?”杜丛之毕竟是了解他的人,闻言道:“你这是?”
  “是,过几天,仲安还要带她去见太子和太子妃。”
  “这么快?”杜丛之也是没料到,冲口而出,“她才嫁进来几天?”
  “急。”宣仲安道,“燕王拥兵自重,我这次回来带回了不少证据,圣上这才稍有了点防范之意……”
  “可是证据确凿?”
  “嗯。”
  “如此,才是稍有?”
  宣仲安端起自己那杯茶,吹了吹上面的雾气,“这些年,燕王没少给圣上送美人。”
  美人的枕边风,可不是证据就能推倒的。


第23章
  宣仲安这话一出,杜丛之便苦笑了起来。
  圣上近年来性喜渔色,任人唯亲,这几年间更甚,朝廷没少出荒唐事,谁得了他的欢心入了他的眼,哪怕是个三教九流之辈,来日也会入朝为官。
  这些年,他提拔的那些妃子家人也是不少,朝廷因此乌烟瘴气,后宫也一片淫靡,朝廷内外唯功利是图,莫说官员,即便是百姓也是狎妓御女成风。
  先帝也是个风流性子,所以上位没几年,就死在了后宫,当年圣上登上龙位,很是精励图治了几年,但没想把先帝留下的那些外戚斩的斩,除的除,在朝廷把他们连根拔起后,圣上却为所欲为了起来,这些年都是顺他者昌,逆他者亡,现下,也没几个人敢在他面前进言了。
  圣上不再是当初刚上位的那个圣上了,醉卧美人膝的他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清明,这些年间,杜丛之也被圣上的所作所为寒了心,现下听他连燕王的狼子野心都不防,帝王本性都失了,唯有苦笑。
  圣上啊,已经不是当初的圣人了。
  “那太子?”
  “太子也急。”只比他更急,宣仲安垂眼看着手中杯道:“燕王兵力之雄厚,足以抵挡我朝三军,且……”
  他抬眼看杜丛之,“金淮城知府,是他的人。”
  金淮沿河八千里,全是肥沃之地,金淮城名士学子商人密布,寸土寸金,一个金淮,就胜过大韦十个州,燕王封地位西南偏东,金淮位于东南,而京城沂京位于最北,比燕地离金淮还要多五个时日的行兵路程,燕王要是攻过来,沂京这边要没有准备的话,淮金很难说不纳入早有准备的燕王之首,太子焉能不急?
  淮金是大韦最富裕之地,现在国库每年的税银五之一二都来自于它,这还是在经过各方层层剥盘到京的数目,它要是落入了燕王之手,燕王攻入沂京是早晚之事。
  圣上不急,太子却已经是急得如被火烧。
  “那他会来?”
  “会罢。”宣仲安笑了笑,“毕竟,现在圣上最宠爱的妃子,就是来自燕地。”
  燕王动兵之前,可能还是想来一趟沂京,想看看皇圣上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你此前去燕地,可曾见过燕王?”
  “见过。”宣仲安放下了杯子,“不日他就要到了,仲安在此也想跟您说一句,他来之后,不管他在朝中所为,还请伯伯一定要沉住气,燕王来京,应也有铲除我之心。”
  “为何?”
  “他此前招我入其麾下,我拒了。”
  杜丛之动容,“他是个两面三刀之人,你不跟他,是对的,但他手段卑鄙,可能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当然。”宣仲安微笑,“伯伯还请安心就是,仲安自有对策。”
  这时,杜丛之陷入沉思,过了一会,他叹道:“你们那个家,是要有一个能帮着你母亲管家的女主人了。”
  归德侯府要是再这么弱不禁风下去,风雨飘摇当中,首当其冲逝去的就是它。
  **
  冬日的天黑得早,这厢许双婉随宣仲安回了归德侯府,天已大黑,侯府的灯已亮起,侯夫人在屋里等着他们回来,他们小俩口一过去,宣姜氏就说等会让他们把已经睡着了的洵林抱回去。
  “他说在沁园的被窝很暖……”长子跟父亲去书房说话了,说等会他抱洵林过去,宣姜氏这头跟长媳轻声道:“洵林就托你照顾了。”
  “我听母亲的。”
  “这天累了罢?”
  许双婉笑着摇头,“不累。”
  宣姜氏看着灯光下宁静笑着的美人,这心里也是舒服的,也不禁露出笑脸道:“那就好。”
  她没有什么心思,如若不是有人逼着,她就不会去想多的,这时媳妇说好,那便是好,且她见儿子儿媳回来了都是笑着的,他们在外面没什么不开心的,她也就高高兴兴的,这时候跟儿媳说起话来,也轻快了几分。
  许双婉见婆母在他们进来之时还有几分愁意,这下又是真的高兴了起来,她这也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跟娘家人说婆母温厚,那话没有一丝假,她的这位母亲,跟她印象当中的一样,温柔善良,甚至可以说,她还有几分孩童一样的天真。
  听说姜太史一家视她如掌上明珠,就是她嫁进了归德侯府,这些年姜家对落魄的归德侯府的帮扶也没有少过。
  可小孩儿天真,那是因为什么都不懂,而大人天真,一家主母天真,就真真是要命了。
  许双婉一想起屠管家这两日交到她手中的事,也是很明白那老管家为何连多等几日都没等了。
  这几天要去谢礼的人家,不是外祖姜家,就是皇亲国戚人家,这些人家只有姜家是婆母的娘家,她随意过去,按姜家对她的疼宠,想来就是姜家的有些人心里有所意见,但有主子在面前替她撑着脸面,也没人敢说什么。
  但归德侯府那几家念于旧情才和归德侯府还来往的皇亲国戚,就未必了。
  而且听这两日她跟长公子所问的话里也可知,姜家也只有姜外祖跟两个舅舅是喜爱婆母的,两个舅母就对婆母有些疏远了,除了两家的男丁来往密切,她们姑嫂这些年来往却很少。
  许双婉不用多问,也知两个舅母为何如此。
  但婆母温柔,惹人怜爱,见她高兴了起来,许双婉也不忍让她有什么不快,见婆母跟她说起了今日洵林说药苦,却还哄着她喝药,把自己的那碗药喝了干净给她看,催她快喝的事来,她便也跟着她笑了起来,与婆母道:“洵林是个有孝心的。”
  说着,她见婆母膝上的长巾被落了下来,就伸手帮她拉了上去。
  “是,像他兄长。”心平气和了下来,宣姜氏也觉得长子这媳妇是娶的有道理的,双婉与她和得来。
  许双婉便笑。
  北地的冬夜总是狂风大纵,吹得窗门哗哗作响,但屋里灯光宁静,看着安安静静朝她微笑的媳妇,宣姜氏又笑着跟她言语了几句,就睡了过去。
  虞娘子她们很快就过来,帮小公子抱了起来,把夫人扶到了床上去睡。
  许双婉见她们忙着替婆母安寝,就去接了小公子到了怀里,待在炉火边等说让她等他一道回去的丈夫。
  坐了一会,她怀中的小公子突然醒了过来,睁开了一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她。
  “小郎?”她叫了他一声。
  小郎像没听到她叫似的,过了一会,他又闭上了眼,嘴里喃喃:“哦,原来你回来了。”
  他还以为,她不回来了。
  那日是他哭闹得过火了,兄长早上离去时跟他说,冤有头债有主,他恨伤他之人,来日长大了,以牙还牙回去就是,何必要伤一个抱他入怀喊他小郎的人。,仇人亲人一同视之,怕是会伤亲人的怀。
  他想了一天,他觉得他哥哥说的是对的。
  他说罢就睡了过去,许双婉抱着瘦弱温暖的小棉团,低头就着油灯的光看着他白洁的小脸,浅浅地漾开了一个笑。
  是啊,她回来了。
  这里是她的家,她也只有这一个家了,除了回到这里,她再无处可回。
  她父母的那个家,已经不是她的家了,她回不去了。
  许双婉看着怀里小声地抽换着气睡着了的小儿郎,笑着笑着,鼻头又酸了。
  她不知道这个家能不能让她呆一辈子,只是,她是个笨的,知事后在许府是怎么把许府当家过的,她现下便依样画葫芦就是。
  她尽了力,这个家要是还是没有她的存活之地,她也认了。
  **
  归宁一回来,隔天宣仲安就要带许双婉去姜府。
  宣姜氏本来也要去,但长子说她让她在家好好陪着洵林,莫要大冷天的出去奔波了,她便答应了下来。
  但宣宏道要跟他们一道去。
  去姜家的礼单是许双婉拟的,宣仲安拿过去看过后,拿纸加了三样,让她誊上去,与她道:“这三样,是我给外祖父的,他们看了就知道。”
  “字不错。”看她写完,他又道。
  许双婉写字时手没抖,搁笔的时候手抖了一下,“是外祖父会看礼单吗?”
  “嗯。”宣仲安站在她身后抱住她,拿起礼单又看了看,在她耳边道:“两个舅母虽说心中各怀心思,但说来,为人还是贤淑的,不过,她们对小辈向来严厉,若她们要是对你也苛责了些……”
  “我不会跟舅母们置气。”她摇头接道。
  宣仲安轻笑了一声,“我是说,若她们对你苛责,寻常还好,若是过份了,你也不必忍,这些是我欠的,我都会还,你不必自觉低她们一等,记住了,你出去后,是我们归德侯府的长公子夫人,不要弱气了……”
  “她们……”许双婉听罢,忍了忍,还是道:“毕竟是外祖家的舅母。”
  她们毕竟是对归德侯府有恩的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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