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寒气,没有寻常那么叫人见之生畏,不敢接近了。
想来是因昨晚那道圣旨心情不错吧……
正想着,阮府后院到了。
“岳父从前习过武?”
长明回神,干笑了一声:“回姑爷,不曾。”
“老爷,姑爷来了。”说话间已行至院中,长明飞快地说完这话就告退了。
阮庭舟闻声转头,白玉般的脸上笑意淡淡,意外的温和。
“来了,”素来如玉石般清澈的嗓音里带着些许干哑,语气倒是春风般和煦,不见半点冷意,阮庭舟掂掂手中的长棍,对这眼角眉梢春意仍未散尽的女婿微微一笑,“陪我练练?”
“不会,只是这两日身子有些不利索,想着叶绍曾说过习武强身,这才找你活动活动筋骨。”阮庭舟顿了一下,又笑道,“长。枪刀剑之类的我是一窍不通,倒是这长棍,我从前偶然得过一本棍谱,出于好奇翻了几遍,虽说没有亲身实战过,但也勉强算得上略知一二,你若是有时间就陪我玩玩?”
岳父大人亲自发话,又是以“身子不利索”为由,这要是不同意,岂不是不孝?
说完便脱去身上的外袍将之放在了不远处葡萄架下的竹椅上,见阮庭舟似有不解,青年解释,“这衣裳是阿茶亲手做的,刚穿上,怕弄脏。”
这是在显摆?
阮庭舟猛地眯眼,笑容愈发温和:“嗯,来吧。”
“是,岳父请。”
动手前,阮庭舟又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生平头一回尝试这个,下手怕是会没个轻重,若是不慎打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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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个不要脸的敢与我们阿茶抢夫君!看姐姐我不撕了她!”
阿茶叫她吓了一跳,可见她满脸怒色,撸。着袖子一副要揍人的模样,又忍不住眼睛弯弯笑了起来。
想到这,阿茶心中微叹,若真是如此,顾花桐就太可怜了。
福安郡主本性可爱,还是挺招人疼的。
月牙叫这话听得愣住了,半晌才诧异道:“那我方才怎么听人说她吵着要给妹夫做王妃?”
这是府中下人们乱嚼舌根了?阿茶笑意微敛,有些不喜地皱了一下眉:“只是误会罢了。”
月牙这才舒了一口气:“不是真的就好,要不就算是郡主,我也得好好与她撕一场叫她知道厉害!”
阿茶心中发暖,勾着她的手又笑了起来,刚想说什么,浓浓的困意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昨晚一宿没有睡好,身上虽上了药,但也仍有酸痛,因此她这会儿精神不大好,十分困倦。
“还没睡醒呢?”月牙掐掐她的脸,“咦?怎么脸色不大好的样子,可是昨晚没睡好?”
阿茶顿时面上发热,含含糊糊道:“唔,昨晚……昨晚有些热,所以……”
“难怪这漂亮的脸蛋都蔫巴巴的,”月牙觉得她有些古怪,但也没多想,只又道,“这几日确实有点热,若是晚上实在睡不着就打打扇子,能好一些。”
她不追问,阿茶便暗暗舒出了一口气,她与月牙姐姐之间没有秘密,可这等私。密的事情却是没法说的。
“好,姐姐昨晚睡得可好?”
“不好。”月牙冲她挤挤眼,面带促狭,“没有了陪。睡之人,孤枕难眠啊。”
阿茶昨晚刚做完“坏事”,难免心中发虚,叫月牙这一打趣,小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忙转移话题道:“咳,那什么,姐姐早上可去看过阿绍了?他今天怎么样?”
月牙笑容不变,眼神却黯淡了许多:“嗯,还是那样,跟只懒猪似的呼呼睡着,怎么叫也叫不醒……”
作者有话要说: 豆砸:岳父大人你打吧,别打坏衣服就行!这是阿茶亲手给我做的呢!(⊙v⊙)
阮爹:炫耀?原本只想打半残的,现在……呵呵,不打成肉酱绝不罢手!(`へ‘)
第104章
阿茶拍拍她的手,柔声安慰道:“等过些时候到了京城他就会醒了,他爷爷医术极好,又最疼他,定不会让他有事的。”
阿茶眨眨眼笑了:“是呢,京城位于大周北方,气候与咱们江南大有不同,听说冬日还会下鹅毛大雪,覆得满地雪白,可漂亮了。”
对于从未离开过贺州,只在画中见过北国雪景的江南姑娘来说,这样的场景无疑是不可想象且充满新奇与惊艳的,月牙有些期待地笑了起来:“那会不会很冷呀?”
“定比咱们这儿冷,不过应该会有炭盆之类的取暖之物吧。”阿茶说着便想到了一事,“对了,姐姐随我们进京了,你娘怎么办呢?昨儿听爹爹说义叔近来也在京城办事,短时间内回不来,朝阳哥哥又忙于学业,常不在家,那邵夫人一个人呆在家中,岂不是孤单无聊?”
月牙笑容一顿,因阿茶的关心而惭愧,但又觉得暖心:“我已经去信请了姨母家的表妹前来长住,她年纪小,正是天真可爱的时候,我娘十分疼爱她,有她相陪,想必就不会觉得孤单了,你莫要担心。”
“那你和阿绍的事情她怎么说?”严格来说,月牙与叶绍之间并无媒妁之言,最多只能算是私定终身,她就这样追着他去京城,其实是很不合适的。如今是有阮家在前头挡着,外人不知其中内情,只道她是去义父家中作客,这才没有传出什么闲言碎语。可京城不比三阳县,这万一出点什么差错叫外人知道了,月牙必定会名声尽毁,因此邵义起初是不赞同的,后来实在是拗不过女儿,这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而邵夫人那里,阿茶一直没听月牙提起过她的反应,因此这会儿便有些好奇。
月牙又是一顿,而后不经意似的起身去倒水。
“我娘啊……”
虽这变化是她想要的,可想到自己临走之前母亲说的那番话,月牙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发疼。
她喜欢叶绍从来都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可在她娘眼里,叶绍的身份是那么重要――嫁入侯门不仅能光宗耀祖,还能给哥哥仕途上的帮助,所以她要她“哪怕是做妾,也要进到侯府去。”
妾啊,半个奴才,主人家的玩物……月牙隐隐有些透不过气来,忙喝了一口水,这才压下了鼻尖的酸涩。
到底是自己的母亲,少女不再去想,只端着茶杯走回床边,对阿茶笑了一下:“和我爹一样,担心呢。”
月牙并不是个会掩藏情绪的人,阿茶一看便知她说了谎。可她不愿多说,阿茶也就不多问,只琢磨着邵夫人定是因为担心不让她进京,母女俩闹了分歧。
“他们担心也是正常,不过姐姐却可以放心,厉之哥哥说过,以阿绍的性子,既然已经说出心悦你的话来,醒来之后必定会上门提亲的。”
月牙闻言一怔,半晌才脸蛋微红道:“真的?我倒没想过这些,一心只想着让他赶紧醒来了……等等,厉之哥哥是谁?”
这下轮到阿茶脸红了:“咳,厉之是凌大哥的……表字。”
月牙抖抖身子:“啧啧,这成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瞧给我肉麻的!”
阿茶掩面:“将来姐姐嫁人,我可得取笑回来。”
嫁人啊……月牙顿了顿,布满阴霾的心又渐渐亮堂了起来。可不是么,她也该嫁人啦,等他醒来,必须叫他马上上门提亲!
想象着两人成婚时的场景,月牙心中一动,笑容重新变得真切。
“你脸色不好,再多睡一会儿吧,我找他谈婚事去!这可是人生大事,抽也得把他抽醒!”
少女似风似火,说着便起身要走,阿茶觉得她这性子实在太可爱,挥挥爪子笑道:“姐姐加油!”
月牙嘿嘿一笑便冲了出去,只是才刚走到门口,便叫人挡住了路。
她愣了愣,下意识抬头看向来人。
是个十五六岁,与她和阿茶一般大小的姑娘,皮肤白似雪,眼睛黑如墨,下巴尖尖,唇色嫣红,穿着一件月牙白的缠枝葡萄绣花裙背光而立,富贵清丽。
她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她,肃着一张漂亮的小脸便抬步要往屋里走。
月牙眼睛一转,冲她行了个礼:“见过郡主?”
顾花桐从不搭理不认识的人,充耳不闻地迈进大门,在外间停下,这才用那天生甜美的嗓子对着里屋叫了一声:“阿巽哥哥?”
她知道里屋是睡觉的地方,不能随便进的。
里头阿茶听到这动静欲哭无泪,挣扎片刻之后还是重新穿好外衣,忍着浑身的酸痛走了出来。
到底是郡主,不好怠慢。
素手拂珠帘,娇若桃李的姑娘缓步而出,带着几分往日没有的风情。不过月牙和顾花桐一个粗心大意,一个宛如孩童,自然看不出什么不同来。
见到阿茶,顾花桐眼睛一亮,哒哒两步走到她眼前:“王妃姐姐,我找阿巽哥哥,他们说阿巽哥哥住在这里。”
她还记得这个抢了她王妃之位的人,阿巽哥哥好似很喜欢她,所以她也喜欢她。
“这就是那位福安郡主?”月牙对福安郡主颇为好奇,见此又一个箭步蹿回阿茶身边。
阿茶点头,还没说话,便又听得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原来是两个雪追来了。
顾花桐性子安静,又随家中兄长学了点自保的身手,因此跑得又快又无声息,婢女们时常追不上人,否则昨晚也不会把人弄丢了。
“见过王妃。”
二人福身行礼,阿茶忍着回房躺倒的冲动,冲她们点了一下头,这才看向顾花桐:“阿巽哥哥不在屋里,他出去办事了。”
顾花桐如墨漆黑的眸子眨了眨:“哪里?”
顾花桐似有些失望,想了想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一会儿……”
阿茶的话还未完,顾花桐突然吸了吸鼻子,眼睛微微亮了:“香。”
阿茶和月牙皆是一愣:“什么东西香?”
顾花桐眼底的不高兴一下子就消散了,她肃然的脸上生出些许波动,而后弯了弯眼睛说道:“屋里,香,有好吃的。”
月牙顿时惊奇地问阿茶:“你里屋有吃的?我怎么没看到?”
“没,没有啊。”阿茶懵了一下,两人面面相觑。
顾花桐鼻翼一动一动的,似是十分喜欢这味道。
雪玉这时便站了出来问道:“王妃可是刚用过早膳?”
“王妃误会了,郡主已经用过早膳,”雪玉外貌温婉清秀,说话也轻声细语的,“只是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