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感到欢喜,眼珠子微微一转,又感叹似的说道:“阿绍长得这般好看,也不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这天下比他还美的人儿可不多见呢……”
“是啊,他……”阿茶还未说完,便被人拉进怀里重重堵住了唇。
许久之后,他贴在她耳畔轻声问道:“阿绍是谁?”
小姑娘被方才暴风式的吻弄得差点喘不上气,这会儿整个人瘫软成水,心头碰碰狂跳,脑袋更是乱糟糟的半点都无法思考。听到这话,只眼中泛着泪花,委屈又可怜地吸着鼻子道:“不,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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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还在家中等消息,阿茶出了凌家之后就快步往邵家走去。
出门的时候她脑子还有点乱,但走了两步便彻底清醒了。又细想了一下青年方才的反应,小姑娘顿时忍不住压着唇角暗暗笑了起来。
他方才是醋了吧?
不就是夸了一句阿绍好看嘛,幼稚!阿茶心里啧啧几声,可又忍不住心花怒放,走路都不知不觉蹦跳了起来。
正暗爽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惊恐凄厉的哭声。
“我要爹娘……我……我不进去……不――救命!救命!”
阿茶一愣,下意识抬头,却见不远处一扇门前有三个歪歪扭扭的石阶,门板斑驳老旧的院门后头,一个孩子正一只手死死扒着半开的院门欲往外冲。门里,一个约莫三十四五,面容平凡但皮肤白皙,右眼眉角一点红痣鲜明夺目的妇人抱住了他的腰,一边将他往屋里带,一边试图把大门关上。
“铁柱乖,咱们回屋里去好不好?你还病着呢,可不能出去吹风的,你听话,好好养病,三婶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妇人柔声哄着,对上外头路过之人询问的目光,便苦笑着叹道,“这孩子自打那日之后就病了,许是思念父母,竟是迟迟不见好,我和三成上山给他寻了草药,他也不肯吃,还总是往外跑,说是要去找他爹娘呢……”
那孩子赫然就是凌二成的儿子凌铁柱了,从前那个壮实的孩子竟短短半个月便消瘦了许多,此刻瞧着面色发黄,眼下发青,嘴唇更是没有半点血色,一副久病不愈的虚弱之象,哪里还有半分那日放狗咬她时的蛮横劲儿呢?
只是瞧他身上虽有些宽大,却暖和厚实,比那妇人穿的还要新几分的衣裳,想来凌三成夫妇对这个侄子还是很照顾的。
到底不喜这家人,阿茶没有多思,只对那妇人――凌三成的媳妇儿钱氏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便欲快步离去。
“不!救命!救救我!她会打死我的!我要找我爹娘!呜呜呜――救我!”凌铁柱却仿佛十分惊恐,拼命挥着虚软的四肢挣扎,涕泪糊了满面,那只紧紧扒着门的手更是怎么都不愿放开。他一边哭一边含糊地说着求救的话,像是害怕极了。
钱氏听着便有些伤心,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我怎么会打你呢?好孩子,咱疼你都来不及呢……你听话,跟三婶进去吧,好不好?你牛根哥哥昨儿也染了风寒,三婶还得给他煎药呢……”
凌铁柱听到这话却挣扎得厉害了,许是因动作过大,他长长的袖子被大门蹭得卷了起来,一抹怪异的青紫色突然闯进阿茶的视线,她微微一愣,再定睛去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了――因为钱氏终于掰开了凌铁柱的手指头,将挣扎不休的他从门上扯下来按在了怀里,然后她对众人无奈笑笑,飞快地关紧了大门。
“好了,铁柱听话,咱们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婶婶再带你去见你爹娘,好不好?”
温柔耐心的嗓音从那门中传出,外头众人听在耳中,纷纷赞叹道:“这三成媳妇儿当真是个心地善良的,从前凌二成和刘氏可没少欺负他们两口子的!”
“可不是,以德报怨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难为三成两口子竟一点儿都不记恨,主动收留这凌铁柱不说,还这般悉心地照顾他。”
“是啊,他自己家也不富裕呢,多了一张嘴吃饭便罢了,还得天天上山给他抓药,哄祖宗似的哄着这小子,也确实是难得。”
“要不能怎么办?凌二成夫妇俩蹲大牢去了,剩下就这么一个孩子,他们俩也是没法子,不能不管……”
“要是老娘就不管!那凌二成夫妇从前可是没少往死里磋磨弟弟弟媳的!看他们两口子好欺负总来占便宜不说,还没事儿就找借口叫凌三成去帮忙种地做活儿!刘氏也常把三成媳妇儿当下人似的使唤,动不动就叫她去家里帮帮这帮帮那,人家自己也有家,也有那么多活儿要干呢!”
“可不是么,这铁柱从前也没少欺负他家牛根……”
阿茶边听边往前走,心中却忍不住想道:凌二成夫妇对凌三成夫妇这么坏,钱氏心中当真一点儿都没有怨恨吗?还有凌铁柱……真的是病糊涂了在胡说吗?
想着方才无意中瞧见的他手臂上那抹青紫色,阿茶忍不住回头看了那紧闭的破旧院门一眼。
也许,并不是的。
第63章
阿茶先去探望了邵义,见他确实病色已褪,精神也恢复如常了,这才放心地随月牙出了屋。
“姐姐,这几日好像一直没看到夫人,她不在家吗?”邵夫人不喜欢阿茶,还曾当面讽刺过阿茶叫她不要与自己套近乎,因此阿茶并不敢亲近地唤她为伯母,从来都以夫人相称。
想起被父亲关了那么多日紧闭,却仍不愿承认错误,反而越来越憎恨阿茶的母亲,月牙面色微僵,而后忙掩去不自在道:“她和我爹吵嘴了,所以……那什么,长辈的事情,咱别管了,没事的。”
义叔生病卧床都不见她出面照顾,看来闹得不轻……但这并不是她能管的,阿茶虽有些替月牙担心,却也没有再多说,只有些抱歉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转移了话题:“想不想听好消息?”
月牙刷地抬起头,双眸闪闪发亮,一改方才的黯然:“那只绿孔雀没娶亲也没心上人是不是?!”
听闻叶绍从前竟是军医,月牙愣了愣,而后一拍大腿便哈哈大笑道:“我就说我的眼光不会这么差嘛!虽然那只绿孔雀外表娘们了点,但是……那什么,救死扶伤什么的也很英雄啊,对不对?”
“嗯。将士们守卫国家,军医们守卫将士,若没有他们,不知多少战士活不下来呢。”见月牙欢喜成这样,阿茶便知她是真的喜欢叶绍了,她点了点头,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月牙飞快地拍了拍红红的脸蛋,而后双眼发亮地拉着她往外冲去。
“等,等等!姐姐这是要去哪?”
“当然是抓紧时间,找他培养感情去呀!”月牙搓着手嘿嘿笑道,一点儿也没有害羞的样子,“过几日你们就要搬到镇上去,到时见面机会就少了,我得赶紧把他拿下!要不到了县里,他被旁人勾走了怎么办?”
月牙却并不在乎:“这些都是次要的,若真的有心,什么困难跨不过去呢?我可不会未战先言败!再者,就算将来当真结局不好又如何?至少我努力过了,不会叫自己后悔不是?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看着少女灿烂明媚的笑脸,阿茶终究还是重新笑了起来,她不如月牙姐姐洒脱,做事情的时候总要想得多一些,这并没有不好,可月牙姐姐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不是谁都有这种一往无前的勇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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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家中还有绣活儿要赶,阿茶便没有再和月牙一起往凌家去,只目送她进了凌家院子便转身回家了。
崔氏已经午睡醒了,这会儿正坐在床上看阿茶这几日绣的帕子,见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进来了,便忍不住笑着打趣道:“看来这门亲事果真是极好的,瞧瞧我们阿茶,近来天天美得跟花开似的。”
这么多日休养下来,她精神已大好了,寻常下床走两下也没什么问题,只是还不能太过劳累,因此阿茶并不敢让她做活儿,只是这么一天天光躺着又实在难熬,小姑娘便拿了自己做的绣活叫她指点,也好打发时间。
“姥姥!”阿茶脸一红,拿着绣架跑到她身边坐下,“哪儿有呀,我从前也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呀,您何时见过我愁眉苦脸?”
崔氏也不与她争辩,只笑眯眯地看着她脸上那已经淡去许多,如今只剩下浅浅痕迹的疤痕道:“再过些天,我的阿茶就要变回从前那个小美人了。”
没有人不爱漂亮,阿茶闻言也满眼期待地摸摸脸笑了:“这得感谢阿绍呢。”
阿茶忙点头:“姥姥放心,我知道的。”
崔氏这才重新笑了起来:“那豆子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他说晚饭叫我别再送过去,要过来陪您一起吃呢。”
“这就好!豆子孝顺,对你也好,我到底没有看错人。”崔氏欣慰极了,拍着小姑娘的手笑叹道,“你们俩往后要好好过日子,一直都这么开开心心的才好……你们俩过得好,姥姥这辈子也就别无他求了。”
“姥姥放心吧,凌大哥……对我很好,”阿茶说着偷笑了一下,“我们会好好孝顺您和爹爹的。”
“好,我这身子如今也好多了,等再过几日进了城,就叫你爹把你们俩的婚期给定下来,早些成亲,也好叫我安心。”
阿茶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心中的欢喜之意,红着脸应了一声,只是想到成亲时得请亲戚上门,她便突然想起了凌三成和钱氏。
“姥姥,凌大哥的三婶……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三成媳妇儿?”崔氏有些惊讶,“怎么突然问起她了?”
“没,就是方才……”阿茶将先前在半路所见之事简单说了一遍,而后才小声猜测道,“你说,她是不是偷偷打铁柱啦?”
崔氏听罢摇了摇头:“三成媳妇儿是良善之人,不会像刘氏一样做这种缺德事儿的。”
阿茶迟疑:“可泥人都有三分性子呢,铁柱爹娘从前对他们那么坏……”
“那也不至于拿一个小孩儿出气,再说,他们两口子要是能狠得下这个心,从前也不会受那么多欺负了。”
这倒是。
然阿茶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人非圣贤,纵然愿意以德报怨,也是有个限度的,如钱氏这般完全不计前嫌,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靠边站……阿茶觉得至少自己是不可能做到的。但转念一想,这也有可能是钱氏故意在大家面前做出来的,谁不想要个好名声呢?
至于私下她到底有没有虐待凌铁柱……
“还有铁柱那孩子,他素来顽皮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