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脸色,她这心头便憋闷得不行,直到坐上马车了犹在忿忿地说着狠话。
这是还会再来的意思。
月牙心中更添慌乱,然崔氏这会儿的情况看着十分不好,她不敢表现出来,便只得捏紧了拳头忍着。
老人家不经吓,万一再出点什么事儿……
“阿茶去哪儿了?怎么,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待进屋坐下喝了杯水,崔氏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月牙刚欲开口,朝阳便已强笑道:“崔姥姥,阿茶去我家了呢。方才我们下山的时候听人说起了您这儿的事儿,阿茶担心您出事,便叫我们来帮忙。至于她自己……这几日便暂时叫她先在我家和月牙一起住着吧,谁知那些人会不会突然又折回来呢?”
这话听着很合理,崔氏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只赶忙起身道谢,将宝贝外孙女暂时托付给了邵家兄妹。
待安抚好崔氏,又帮她收拾好被翻乱的家,邵家兄妹这才带着表兄妹回了家。
想着自己打从心底喜欢的小姑娘如今正生死未明,不知身在何方,邵朝阳便如坐针毡。思索片刻,少年到底是忍不住以“表妹掉了一只手镯”为由,带着几个熟识山林的长工上了山。
月牙自然紧跟而上。
――――――
阿茶不知外头有人在满山找她,她正沉浸在可怕的噩梦中无法醒来。
“不……娘亲……不要丢下阿茶……不要……”
果真发烧了。
青年顿时心头发紧,弯身便欲将她放下,谁料小姑娘却死死抱住了他劲瘦的腰,摇着头哀求道:“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小姑娘有一瞬的茫然,可随即又生怕被人丢下似的挣扎着落下泪来:“不!不要走……不要走……”
泪眼朦胧的小模样瞧着可怜极了。
这个山洞是他前些天打猎的时候意外发现的,山洞不算大,约莫只能容纳四五个成年人,倒是位置十分偏僻难寻。再看这里头的摆设――一张破旧的草席子、一堆动物的皮毛、一个用石头搭起的简陋灶台、一口生了锈的铁锅、几只火折子、几瓶常见的跌打伤药,应该是曾经哪个猎户在山上的临时住所,只是从锅边那几块腐烂了的食物看来,此处应该已荒废许久了。
想着往后要时常上山,万一下雨或是发生什么其他意外情况,也好有个地方暂避,他便将这位置记了下来,只是没想这么快便派上了用场。
洞里虽有火折子,但却没有可用的柴火,要想生火取暖,必须得去洞外寻些枯枝来。
然小姑娘这样粘人,叫人难以放下……
青年微微沉吟,半晌伸手翻开草席旁的几块兽皮看了看,挑出一张相对干净宽大的留下来,其余的便都丢进了那石头做的灶台里,然后点燃火折子扔了进去。
火苗一下子蹿了起来,寒意渗人的山洞里稍稍暖和了起来。
只是……
她自己怕是没法脱的。
喉咙微微发紧,但情况危急,青年倒也没心思多想,长臂一动便将小姑娘身上的衣物褪了下来,只留下贴身的小衣没敢动,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用那块兽皮将小姑娘擦干包好,重新搂进了怀里。
想着自己身上也湿透了,他微微一顿,又将自己的外赏也脱了下来。
谁料,许是兽皮有些粗硬,与肌肤直接接触不大舒服,阿茶却有些难受地低吟了起来,同时抬起小手欲将它扒开。
“一会儿就好了,乖。”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脸蛋,青年一边哑着嗓子安抚,一边飞快地将她的里衣置于火上翻动烘烤。
有了里衣的阻隔,小姑娘终于不再挣扎,但还是眉头紧皱,喃喃不断,瞧着很是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小姑娘终于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不再呓语,不再落泪。
――――――
阿茶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身子虚软,喉咙涩痛,意识更是混乱不堪,阿茶茫然地眨了眨眼,下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唇:“水……”
刚说完眼前便出现了一片卷成漏斗状的大叶子。
阿茶懵懵地看着它,有些无措。
“喝。”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同时,那叶子微微一倾,便有清甜的水滴滚至她的唇边。
阿茶这会儿没法思考,听到这话,忙张开了嘴巴,然后本能地将叶子里盛着的水一饮而尽。
“还要不要?”
终于不烧了。
青年微微松了口气,下一刻便见小姑娘身子一僵,脸蛋火烧似的红了起来。
“清醒了?”微微收紧揽在她腰间的手臂,他低头看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叫她浑身一震,几乎要一腿跳起来了,可才一动便觉得四肢发软,浑身更没有丁点儿力气。
然后阿茶便渐渐地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情。
上山,落水,噩梦,记忆……娘亲。
“我……”通红的脸蛋瞬间又变得惨白,她怔怔地看着不知名之处,许久之后突然嘴唇一抖,猛地抬手捂住脸,疯狂地落下泪来。
阿茶没有回答,却再也忍不住了似的从喉中滚出了一声悲伤至极的抽泣声:“娘亲……”
“哭吧。”
他的嗓音依然清冷,却奇异地叫她觉得温柔安心,顾不得自己还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更顾不得自己这会儿只穿了单衣,阿茶心头一痛,再也忍不住呜咽出声。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连同浓重的愧疚与痛楚,如同海浪一般疯狂拍打着她的心,叫她一时竟有些无法承受。
她居然忘了她的娘亲!她居然忘了那样疼爱她的生身母亲!而且,娘亲死的那样凄惨……
原以为叫她哭出来就好了,可他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忍受不了――受不了她痛苦落泪,受不了她哀声痛哭。
青年拧着眉,半晌到底是忍不住开了口:“好了,不许再哭。”
阿茶听到了,但停不下来。
第27章
阿茶浑身一震,哑了,挂着泪珠儿的眸子里满是不敢置信与茫然。
她,她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小姑娘憋着气儿,泪水盈盈的双眼瞪得大大的,双唇却下意识抿得死紧,只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活像只受了惊吓的青蛙。
这样“正常”的他叫阿茶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僵硬的思绪也慢慢回转了过来。
“好,好多了……嗝!”有些慌乱地低下头擦去腮边的泪,只是话还未完,突然忍不住打了个哭嗝。
小姑娘顿时脸色爆红,抬手死死地捂住了嘴巴,瞧她那样,慌得像是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阿茶脸上更烫,一时窘迫得恨不能钻到地下去。只是被这么一打岔,心头方才那窒息般的痛苦却不由退散了许多,她咬了咬唇,混乱的思绪越发清晰起来,然随即便更尴尬了,因为……
虽说单衣外头还披了一件略带腥臭味的粗硬兽皮,可这兽皮只盖住了自己半个身子,剩下的后背等地方却是与同样只穿了单衣的青年紧紧相贴,亲密相触。
炽热的温度伴随着沉沉的笑声透过薄薄的衣料从他身上传来,像是雷电一般击中了阿茶的心,只是未等她反应,洞口突然刮进一阵大风,紧接着眼前的火堆便“啪嗒”一声灭了,山洞一下子暗了下来,只剩下微弱的火星在骤然涌起的寒意中点点飘散。
小姑娘一惊,整个人紧绷了起来,原本欲挣脱青年怀抱的四肢也一下子缩了回来。
青年本已停了笑声,见此却又忍不住轻哂了一下,紧了紧双臂道:“呆着别动,都抱一下午了,不差这会儿。”
说完便伸手摸了摸用树枝撑在火堆上方烘烤的衣物,发现还不是很干,又转身去拿灶台旁的火折子。
阿茶回神,小脸一下子烫得厉害,可陌生黑暗的环境叫她有些害怕,再加上身子又酸软无力疲倦得厉害,她咬了咬唇,到底还是有些自暴自弃地接受了现实。
他说的对,横竖已经麻烦了他这么久,也不差这一会儿了。虽,虽说这样的亲密接触实在叫人尴尬……但想着他自始至终都很规矩守礼,小姑娘便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凌大哥,那……这是哪儿?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后山山腰,你一直哭着说不要回家,我便带你来这了。”
阿茶愣了愣,虽然不知为何自己会哭着不愿回家,然还是低声道:“凌大哥,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她倒不怀疑他会骗自己,若真心怀不轨,他又何必救她?只是……三番两次救她性命,这样的恩情已不是一句“谢谢”,做几件衣服能还得了的了,该怎么报呢?阿茶心中有些发愁,但却不知为何,再没了从前受恩时那种无奈纠结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纵然他手段凶煞,可却从未伤害过自己吧。阿茶咬咬唇,发现心里对他那种近乎本能的恐惧竟也淡去了很多。
火光又高高地跃了起来,随风跳动,忽明忽暗。
阿茶呆呆地看着他光影斑驳的俊脸,好半晌才红着脸坑坑巴巴地回道:“我……那个……还,还没……不过,凌大哥可,可有什么想要的吗?”
阿茶眼睛一亮:“什么?”
你。
阿茶一下子僵住。
“我答应过不再问,所以不会逼你。但你若真的想报恩……我如今只想知道这个。”
阿茶低着头没说话。
阿茶这才松了口气,只心中却纠结得不行。好半晌,她才艰难地说道:“只有这件事……我,我不能说。凌大哥……对不住。”
他竟真的对自己妥协了!阿茶有些感动地吸了吸鼻子,同时心底又忍不住闪过那个念头:若当日没有看到他杀人的那一幕……就好了。只是这念头也不过一瞬间,小姑娘想到先前落水之事,情绪便又猛地低落了下来。
好在方才发泄过后,这会儿已经舒服了很多,不至于再失控,阿茶咬咬唇压下鼻尖的酸涩,这才轻声答道:“我也不知道,只知呛了水又没了力气,整个人一直往下沉,然后也不知怎么的便做噩梦般的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
阿茶缓缓吐出一口气,半晌才茫然地说道:“是我与娘有关。可是今日之前……我对她并没有印象,一点儿都没有。姥姥说,她在我五岁的时候便去了,我想那时我还小,记不得了也正常,可今日我才发现,不是这样的……我,我是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