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来  第87页

膨胀的莲子,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朱夫人尝尝啊,看看合不合口。”紫玫笑着说:“最近我们夫人不太爱甜的东西,所以这个里头也没敢多搁冰糖。”
  
  朱夫人吃了一口,说:“嗯,很好。”
  
  可是直到咽下去,她好像也没有尝出甜味儿来。
  
  张氏把李信抱了进来,进了屋才给他揭掉外面的大氅和兜帽。阿福有些讶异:“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外头不冷么?”
  
  李信到了山庄处处都觉得新奇,下了雪更是如此,可是张氏怕外头天寒地冷的,万一磕了碰了,又或是冻着了,那都是天大的麻烦,所以总拘着不肯让他出去。
  
  “他一直闹着要来找夫人……”
  
  阿福也极惦记他,可是从知道她怀了身孕,杨夫人就不再让她抱李信了,哪怕只是看着李信跑跑玩玩,也是如临大敌。
  
  “信殿下还小,不知道轻重,万一夫人因为这个碰着跌着也不玩的。”
  
  阿福笑着张开双臂揽着李信,却不敢把他抱起来了。
  
  李信一张小脸儿雪白粉嫩,笑容甜如蜜糖,看的阿福心都要化了。
  
  嗯,李信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啊,可以想见长大了也一定是个标致风流的英俊少年郎。
  
  “嫂子……想你……”
  
  阿福觉得心里一软,跟着一酸,真想把他抱起来好好亲近。
  
  这孩子讲话很少能讲一句,可是这想你两个字说的特别清楚,可见他在心里一定已经盘旋了很久,没见她的时候,大概也已经说过很多遍想念的话了。
  
  李信乌溜溜的眼睛显得像浸了水的葡萄珠一样湿湿亮亮的:“嫂子……”
  
  阿福在他面颊上亲了一下,示意瑞云抱他起来坐好。
  
  “阿信吃不吃莲子汤?”
  
  李信毫不客气:“吃!”
  
  阿福把莲子汤端起,一勺勺喂给他。
  
  朱氏坐在那儿看着,像是痴了一样,呆呆的出神。
  
  
正文 五十六 冬日 四
  
  紫玫在阿福房里铺了一张小榻上夜,阿福虽然一开始不适应,但若是炕热了夜间口渴,又或是因为肚子胀想起夜,还真的是离不了人。紫玫人稳重,晚上睡的警醒,差不多阿福一动她就能醒。
  
  阿福宽了衣裳上床,紫玫也就在靠西墙的榻上躺下,听着阿福翻了两个身,轻声:“夫人睡不着么?”
  
  “嗯。”
  
  “要不要吃口茶?”
  
  “不用,我不渴。”阿福的手无意识的揉搓枕头,朱氏给她的那双小虎头鞋已经交给紫玫收了起来,但是那细密的针脚纹路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她的指尖上久久不散,屋里还有一枝烛没有熄,听着外头呜呜的风声刮的那样紧,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驰踏踢,声势让人觉得心惊。
  
  阿福说:“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紫玫嗯了一声。
  
  “王爷在城里,这会儿想必也歇下了……不知道他是就近宿在宫里了,还是回了咱王府。”
  
  紫玫想了想:“住在宫里虽然方便,可是难免会有人讲闲话的,王爷素来持重,应该是回王府歇着的。”
  
  “嗯,太平殿前些天还去看了一回,虽然还是老样子,可是没有人住的屋子,就是显得冷暗。”
  
  紫玫有些出神,想着她从德福宫到太平殿,又到了成王府的经历――她算是德福宫当时几个大宫女里头境况最好的一个了吧?红锦跟着太后,不是死,也不会活的太好。绿盈和白芸从那回事之后就再没了消息,怕是已经不在了……她跟的主子也险些被那场变故给害了,可是吉人天相,现在不但化险为夷,还正了名分,又有了身孕。紫玫想,要是生下位士子来,自己帮着照料,或许就会像曾经的杨夫人与王爷一样,杨夫人也不是奶娘,但是也是教养宫人出身的。要是生一位郡主,那也很好……阿福性子好,从来不打骂人,王爷心地脾气也好……她心里想着事,嘴上说:“听说恐怕过两天还要下雪的,要进出城是更加不便了。”
  
  阿福听着熏笼里头炭块儿轻微的裂响,她不喜欢这种热熏熏的炭气,最近也都没有用什么香。
  
  李固这会儿肯定也躺下了吧?他睡着了么?累不累?他有没有想她?
  
  一定想了……想她,也想孩子。
  
  “嗯。阿喜这几天还好么?”
  
  紫玫说:“杨夫人每天过去一个时辰给她讲规矩,还有管事婆子看着教着,那屋子虽偏,屋里也有炕,一应炭火衣裳吃食都周到,夫人不必为这个挂心。”
  
  阿福只是想着今天朱氏的神情,递完鞋子后,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想说什么呢?是不是想说阿喜的事情?
  
  其实阿喜对朱氏殊无敬意,朱氏对她也总是有些战战兢兢的赔小心的样子。两个人看起来也并不像母女――可阿福自己和朱氏,也没有亲近到哪里去。
  
  “宫中只说让王爷去,没提阿信的事情?”
  
  紫玫轻声说:“大约天冷,怕小孩子禁不住。”
  
  恐怕是皇上都想不起这孩子来了吧?
  
  宫里的事,向来人走茶凉。丽夫人没了,这孩子几乎没人管了。这过年的大宴,也没有提让这孩子回去的事情。阿福想的心里微微发酸,心里默默的说,就算自己生了孩子,也绝不会对李信厚此薄彼。
  
  紫玫又说了两句闲话,还问起阿福明天想吃什么。
  
  阿福却有点恍惚。
  
  朱氏当年是怎么想的呢?把阿喜看的比自己的亲生女儿还重要。
  
  她是不是也对阿喜抱着一种怜惜的补偿的心态?和自己现在对李信的感情……是一样的吗?
  
  有句话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可是阿福还是猜不着,朱氏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阿福辗转反侧,紫玫觉得她似是有了困意,起来倒了杯热水――只是白水,阿福喝了两口润润喉咙,再躺了下来。
  
  她心里总是有点不安定,手轻轻抚摸着肚腹,过了好一会儿才模糊睡去。
  
  她睡的不沉,肚子已经渐渐发沉,隔一会儿便会翻个身,不是朝左就是朝右,只是不能平卧。紫玫也没有睡实,今晚的风声听起来似乎特别不同――虽然都该是一样的,可是总让人觉得有一种肃杀之意。紫玫模模糊糊的想,这风这样紧,庄户人家的屋顶倘若没压实盖稳,只怕整个房顶都能给掀了去。
  
  还有,屋里炕烧的太热,赶明儿得和人说一声,降一降才好。或是端些水放在屋里,省的太干了,人会上火。
  
  她正想着,忽然听见外面廊下有脚步声。
  
  紫玫身子一顿,轻手轻脚翻身坐了起来。阿福裹着戏水鸳鸯的锦被,面朝着里,这会儿好不容易睡实了。
  
  紫玫听见轻轻的叩门声,虽然轻,却又急又快。
  
  她披衣起来,端了壁架上的灯,到了外间才问:“是谁?”
  
  庆和在外面压低了声音急切的说:“紫玫姐,你开一下门。”
  
  紫玫来不及多问,拉开门闩,将门开了一条缝。寒风一下子灌进来,吹得她机灵灵打了个寒噤。外间睡两个小丫头也被惊醒,只是看见紫玫端着灯站在那里,元庆并没进来,只说:“紫玫姐,你看。”
  
  紫玫看元庆也只穿着小袄,却好像全不觉得冷似的。他伸出手,朝着斜北的方向指去。
  
  本来应该是漆黑的夜空,可是那个方向却有着通红的光亮,将半天边都映成了一种异样的紫红颜色。那光亮仿佛还在扩大,像是要把整个天空都给照亮一样,那不详的红光让人觉得连天都要烧起来了。
  
  那边是京城的方向。
  
  离天亮还早着,现在才刚过三更,无论如何……再说太阳也不会从那方向升起。
  
  一阵狂风吹过来,紫玫手里的灯烛焰跳了两下,扑的一声熄灭了。紫玫手一抖,屋里阿福的声音问:“外头怎么了?”
  
  紫玫只觉得嘴唇发干两腿发软,一个字也讲不出来,后背上原来一些热涔涔的汗意,现在全化成了刺骨的森寒。
  
  
正文 五十七 寒雪 一
  
  “夫人,床铺好了,再睡会儿吧,天还没亮。”
  
  阿福摇了摇头。
  
  杨夫人不容反驳的说:“您担心王爷,我也担心,可是夫人,您更该先保重自己的身体――您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天边那红光让人心惊胆战,如果是一把小火,那一定不会有这样的亮。
  
  这样大的火……
  
  阿福坐立难安,一时间什么坏的可能性都想到了。
  
  杨夫人强硬的过来,把她搀起来,硬架到床边。
  
  “我替夫人宽衣?”
  
  阿福摇摇头,她坐到床边,脱掉大毛斗篷躺了下来。
  
  杨夫人把被子替她掖好:“我就在这儿陪着夫人,您不用担心。天一亮我就让人去打探消息。”
  
  阿福的嘴唇抿的紧紧的,不过杨夫人刚才让人给她喝的红枣茶里还掺了一些安神的东西,屋里的热气再一熏,她就沉沉的睡了过去,比刚才没吵醒之前睡的还沉。
  
  杨夫人走到外间,常太医坐在椅子里,头扭过去看着天边红色的半边天空,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往常那种讨好的,略带点猥琐意味的神情。他望着外头,轻声说:“夫人,只怕我们也得快做准备――天亮之前最好。”
  
  “给夫人喝这个真的不会损伤她的身子么?”
  
  常太医摇头,说话的速度比平时快了许多:“让夫人继续熬夜忧虑下去,我敢说肯定比吃点这个药睡一觉的伤害要大多了。”
  
  杨夫人点了下头。
  
  她经历的事情更多,包括先皇去世时那场皇位之争,还有更近的这一场外戚与皇帝的争夺。也许山庄里其他惊醒的人只觉得这是一场火灾,可是杨夫人却看到的是血光。
  
  她有些担忧的转头看了一眼内室――她知道又陷入沉睡的阿福也想到了这一点。她被惊醒时,看到那天光,脸上因为水面和暖热而泛起的红润一下子褪的精光。
  
  如果是又一次政变……或者,大火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政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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