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来  第24页



人活着的必须品其实很少,但所有人都想拥有更多。皇帝要这么多女人,阿福很怀疑他能认得全他睡过的女人么?

固皇子轻声说:“茶。”

佳蕙去取东西,阿福躬身端了茶递给他。

固皇子接过去,没喝:“你刚才在想什么?”

“嗯?”

“我说了两声你才听到。”

“哦,我在看夫人们那边。”

他点头,中肯的说了句:“很香。刚才过去的是丽夫人吧?”

“她没出声啊?你怎么知道?”

“丽夫人用的香味道更浓,而且她走路的时候脚步轻盈,与旁人不同。”

“你知道?”阿福讶异。

“你们走路我都听的出来。”

厉害。

他忽然微微抬起头,低声说:“陛下与太后来了。”

阿福微微一怔之后,她轻轻闭上眼,用心倾听,后殿的确传来声响,鼓声咚咚咚响了三声,然后脚步声更加清晰起来。很多人在走动,有女子的环佩叮咚声,人呼吸的声音,衣服摩擦的声音。眼前很黑,但是耳边的一切听起来是那样的清晰而丰富,那些人,发出不同的声音。

阿福睁开眼,扶着固皇子站起身,然后拜倒下去。

皇帝与太后坐了下来,他们才能平身,然后再次落坐。

阿福眼尖的在纷纷落座的,靠西面的那些女人中间,看到了那位有一面之缘的吕美人,她穿着一件说不上来颜色的,红的有点偏紫的衣裳。按说紫色是少有的贵重颜色,但她那件紫衣裳象是要染红的没染好,和蓝色混了一样。

佳蕙已经回来,宴会也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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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五 过年 五

阿福没在这么高,这么远的地方看过夜景

在这个时代,本来也没有什么夜景好看,除非看星看月看远山如墨――

但是今夜不同,此处不同。

一道道的门户,一重重的帘幕,一层层的长阶,一片片的锦绣……

殿中红毡上绣着无边祥云,舞伎的裙子象霞光一样飘摆。还有那霓彩一样的飘带,旋转间,仿佛首尾相衔,浑然无缝……

华灯初照,盛世风流。

整个皇城,成了一片不夜城。从大殿望出去,就象一片琉璃仙境。

丝竹之声似乎就从远处连绵的灯火深处传来,笛音清亮,弦声柔雅,就象一汪水,一道光,一缕风……

阿福怔怔的站着,原来佳蕙点她来,她还是有些不甘愿的,现在却都变成了心甘情愿。

钟磬声,锣鼓声,喧天匝地,绵绵而来。

明明置身热闹繁华的宫殿里,阿福却一下子,好象回到了山上。

和师傅一起住在山上的岁月,对阿福来说,既新奇,又快活。要做的活儿不多,别人觉得山上清苦寂寞,但是阿福却觉得那是一片丰富的天地。山上的花,树,草,虫,兽,鸟……连山间的溪,石,风……都那样让人惊艳,难以忘怀。

知道这个时代是一回事,真正看到了,那又是另一回事。

这种感动和震撼,不是看看书,或是听人述说描绘所能体会到的。

这个时代的宏丽,这个时代的繁华。

阿福这种感觉,很怪。

一时觉得自己是局外人,是个旁观者。

可是一时又觉得自己就是这副盛世绘卷上的一点颜色,一道线条,一抹景致……

这种感觉,真是很奇妙。

幕布扯了起来,居然还有一出串场皮影戏,热闹喜庆。阿福顾着席上,凉菜热下去,热菜端上桌来。凉酒烫暖了再斟进杯里,固皇子看不到,不过能听得到。他端坐着,手里端着酒杯。皮影戏极短,也就一盏茶的功夫。然后伎人们退了下去,乐声也停了。

太后微微笑着说:“年饭年年吃,来来去去总都是一样的菜。”

皇帝接了一句:“人团圆,吃什么倒不要紧。”

阿福这还是头一次……嗯,看见皇帝的正脸。

要说看到了什么,老实说,什么也没看到。

皇帝那身儿衣服太扎人眼了,镶金錾银,镶宝锦绣,正红明黄玄黑三种颜色浓艳之极,还有那垂珠的冠冕,又把脸挡了一半。听着声音当然是一派威严,而且年纪不大,阿福想,太后看起来也就象三四十岁的人,脸那个白嫩啊,比自己家的娘还要年轻。皇帝看起来也年轻,倒让人不敢相信他有固皇子三公主这么大的孩子――虽说这时候的人成亲早,十来岁就当爹当妈,三十开外就当了祖父外祖父的也常见,可阿福就是觉得,挺别扭的。

太后和皇帝发了话,在座的又齐齐举杯共饮。酒过三巡之后,场面显的活络了不少。太后召信皇子到跟前来,笑着喂他吃糖糕。三公主端酒敬给皇帝,笑语如珠,有宗亲过来说话串酒,偌大宫殿济济上千人,一时间竟然喧扰如菜场集市。

不过仔细看,这种热闹是刻意的,极有分寸的,那些笑容……那些亲热……

这就象是一出戏,人人都要认真出演。人人都是最佳演员,安份的,圆满的扮演自己的角色。从皇帝太后,到阿福她们这些宫女宦官,人人都尽职尽责。

人人都在工作。

到他们这一席来的不多,阿福一转头,看到一个穿着深紫色袍服的人走近前,却是个大熟人。

“韦公子?”

“哟,你也来了。”

固皇子也听到他的声音,脸上露出淡淡笑意:“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怎么会。”韦素说:“这等场面错过了那多可惜,再说我要不来,你多寂寞啊。”

固皇子笑着,两个人碰了一下杯,各自喝了一口。

阿福有些好奇的打量他,韦素这身衣裳没有多么华贵,可是却比平时的衣饰显的凝重肃然,似乎,整个人一下子凭空长大了好几岁,不再象个少年,而象一个成年人一般。

看这两个人站一起,似乎外面的那些喧闹,和他们都不相关。

正这么琢磨,有一个穿酱色的袍子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到了近前一揖礼:“固皇子殿下。”

固皇子客气的说:“舅舅不用多礼。”

韦素笑嘻嘻的说:“爹,你老不用亲自过来,我原想陪着固皇子去你那儿呢。”

原来这是韦素的爹啊,还是固皇子的舅舅!

不过在皇宫这种地方,长幼与尊卑一向是难以界定的关系。

“于礼不合。”这位韦家舅舅说起话来一板一眼,面色沉肃,为人端正,这种一板一眼的性格看起来真是……让人奇怪他怎么会有韦素这样一个儿子呢?

固皇子与韦大人寒喧,韦素却低声问她:“你们来时吃了什么没有?”

“吃了,吃了几块糕垫着肚子呢。”

“那就好。头一次来这样的场合吧?”

“是啊。”阿福觉得肚里有很多话想说,但是这里既不是说话的地方,她也不知道自己那些话,乱糟糟的缠在一起,该怎么说。

韦大人说了几句话,不多,就和来时一样突兀的走了,顺手把韦素也一并揪走。这一对父子看起来格格不入,但是站在一起,又奇异的让人觉得……也挺顺眼的。

固皇子……

这一席可真落寞啊,除了韦素父子俩人,还有三公主过来转了一圈,就没有什么别的亲朋戚友的过来。

一个已经上了年纪的宦官走过来,低声说:“殿下,陛下召您过去说话。”

换了别人,当然阿福他们得贴身跟着,但是这是皇帝相召,阿福她们就只能看着固皇子点头应诺,扶着那个宦官的手跟他一起向御座走过去。阿福看着,固皇子行礼,皇帝问话,固皇子回答,皇帝赐酒,太后关怀安慰的样子……

这哪象是一家人,分明还是各自扮演着各自角色的一群演员。

阿福在太平殿这些时间,除了中秋那一次节宴,皇帝与固皇子是一次面也没见过的,固皇子去太后殿的次数也不超过一个巴掌。

中秋宴那会儿还是佳蓉和佳蕙随身服侍,阿福没有见识,想必一定也是一场繁华盛宴。

那边,固皇子已经对答完毕,又由那个宦官引路回来,佳蕙急忙迎上去,不着痕迹的引着固皇子归座入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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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五 过年 六

阿福百忙中终于逮着空子,看到了皇帝的长相

真是不容易。说起来,虽然皇帝是大BOSS,但是在宫里劳作几十年的人,没见过皇帝的大有人在。

皇帝长的……阿福形容不上来。

惊鸿一瞥,只能说挺威严,算是好看。但是那种九五至尊的派头让人不敢直视。这不是胆大胆小的问题,纯粹是一种气势。阿福看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太后呢,还依稀是阿福记忆中的模样,身穿大朝服,戴着凤冠,看起来这身打扮绝不轻松,上了年纪的人,头上顶着这么重的首饰头冠,脖子能吃得消么?

夜色浓重,这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出了大殿,冷风吹在脸上,暖热的肌肤被冷风一激,指尖鼻尖都冻的刺痛起来。

宴会的后半截,阿福根本就什么也没听进去,什么也没注意到。眼前一片缭乱,耳中一片嘈杂。出来被风一吹,人打个激灵,猛然间好象从一个旧梦中醒过来一样。

这种似真似幻的感觉,就象小时候,爹和哥带她们去看社戏,戏台上热闹喧嚣,花花绿绿。其实看戏看到后来,小孩子早就困了,戏台上演的什么,只是映进眼里,其实根本不知道,也不了解那都是什么样的故事。远远的,看一场热闹,其实在回去的途中,就会把它们全都淡忘,只留下一片俗艳斑驳的色块,缓缓的沉进记忆中。

当然,皇宫盛宴与社戏不同。

这里人人都在演戏,人人也都在看戏。有人是主角,有人是配角。

宣夫人携着哲皇子一起上了她的步辇,三公主往这边看了一眼,忽然让人把她的软轿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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