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来  第113页

  
  儿子一哭,婆子丫头就忙碌开了,换了尿布擦拭过又重包上,递了过来阿福给他喂奶。软软的,肉肉的小身体抱在怀里,眼睛还没睁开,头在阿福胸前乱拱,等终于含住了,就开始用力的吸吮,脑门儿脖颈后面不多时就出了汗,可见吃的有多卖力。怪不得人常说,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这吃奶的力气着实是不小。
  
  阿福拿帕子替他拭汗。
  
  李誉,李誉,阿福心里念叨。
  
  这是大名,小名呢?难道叫小誉?誉儿?这么听起来倒想女孩儿名字。比如刚才出去那个,就叫婉钰――
  
  她想到这个的时候,李固也想到了,吩咐了一声:“回来看看府里的册子,有重了字和音的,就都改了吧。”
  
  阿福琢磨着,那个婉钰姑娘,要是不叫婉钰了,该叫什么?
  
  很快她就知道了,婉钰改叫婉秋,瑞云特意跑来告诉阿福:“是杨夫人给她改的。”
  
  阿福看瑞云小脸儿有点得意,笑着问她:“你笑什么?”
  
  “没什么啊。”瑞云在宫中时显得特别沉稳,在山庄住了这么久,倒是渐渐放得开一些了,阿福又是难得的好主子,从来不打骂欺压人,瑞云一颗心全向着她,自然怎么看婉钰怎么不顺眼:“就是当面她倒是笑着应的,听说回房去就关的死死的在屋里闷着呢。”
  
  阿福瞅着屋里这会儿没别人,小声说:“瑞云,你去端盆热水来,让我擦擦身。”
  
  瑞云唬了一跳:“夫人,这可不成!”
  
  “唉,我身上眼看就要发臭了,这人脏了也会得病。再说,门窗都关的紧紧的,毛巾绞了水只擦一下,受不了风。”
  
  瑞云先是咬死了不肯,阿福央告再三,她才让人去打了一盆水来端进来。外面的人倒没多问,只当是小孩子要用的。
  
  瑞云死活不让阿福下榻,自己挽起袖子给她擦了身上,阿福还想洗头,这回瑞云是坚持不肯。她刚把水盆收了去,朱氏就进来了。
  
  “母亲,坐。”
  
  朱氏看看她的气色,阿福脸色红润,穿着件浅绿的衣裳,精神也好。
  
  朱氏可不知道她这是刚擦过身所以显得神清气爽。凑过去看了一会儿阿福身边的儿子,又坐到她身边来:“外面真是热闹的很,说起来――这也是皇帝的头一个孙子吧?”
  
  阿福点头说:“是啊。”
  
  朱氏有些感慨:“富在深山有远亲哪,好多人赶了远道儿来的,礼也重。你小时候,有相面的说你面相好,是有福之人。现在看来,说的的确有理啊。”
  
  相面的为了多讨些赏钱,当然是什么好听说什么了。
  
  朱氏略微踌躇,轻声说:“这些日子,来给你哥哥说亲的人家,也不少……”
  
  阿福连连点头:“正是。自从武家搬离京城再也没了消息,哥哥的婚事也就耽误了。来提亲的是什么人家?”
  
  朱氏苦笑:“正是要说这个。都是……咱们攀不上的人家。”
  
  阿福怔了一下,明白过来。
  
  阿福与朱氏声音都轻,怕吵醒了孩子。瑞云端茶进来,看着阿福神情不大愉悦,再看看朱氏,怕是朱氏看出来她们刚才做了什么事,心里微微发虚。她退出屋子,站在门旁想听听屋里再说什么。
  
  “那哥哥的意思呢?这是他的终身大事,自得他自己喜欢愿意才成。”
  
  “你哥哥也说……豪门大户咱攀不起。再说,武家那头儿没音讯,这亲也没有退定。我是想着,这要再耽误下去,得耽误到什么时候呢?”
  
  这倒也是啊。
  
  武家那姑娘,阿福的印象已经模糊了,隐约记得是个很秀气的姑娘,不肯大声讲话,阿福和阿喜到她家与做过一回客,她还赠过她们一人一块手帕。后来他家惹了是非匆匆迁走,朱平贵的亲事就一直耽误了。
  
  阿福想了想:“武家当时是迁到哪里去了?”
  
  朱氏叹口气:“说是迁到酆郡,可是酆郡这么大,当时说的又不确切,上哪儿去寻呢。”
  
  “那,武家在京中,还有亲戚族人么?”
  
  “原来是有两房亲戚的,可是这一乱……也找不着人了。”
  
  也就是说,真没有办法了。
  
  这时候的人最重一个信字,没有退亲便另外聘嫁婚娶,就是官不纠律不裁,也会让人戳脊梁骨。
  
  “我再想想法子,母亲不要担忧。武家那位姐姐,今年该十七,还是十八?”
  
  “十八了,到八月里就十九了。”
  
  “唔。”算是老大不小了,不知道武家现在如何,那位武姑娘会不会在南方已经嫁了人。
  
  “阿福……”朱氏有些吞吞吐吐,想说话,又欲言又止。
  
  “母亲有话就说。”
  
  “庄里那个婉什么的宫女,你,如何打算的?”
  
  原来是这事儿,阿福笑笑:“母亲不用担心这个。”
  
  “我自是不担心她。王爷待你很好,这个我当然也看得出来,只是,你现在还在月子里头,不能服侍王爷,说起来也……”
  
  她起个头阿福就知道后头她要说什么了,摆了摆手说:“母亲不用说了,王爷不是那样的人。”
  
  朱氏有点急了:“王爷是好,可是外人不知道,却多半会说是你嫉妒,所以……所以王爷身边儿才会一个人都没有。这可不是个事儿。你听我说,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身边的两个丫头就都不错的,心向着你,人也不像那有坏心歹意的,你好歹……”
  
  瑞云在外面连忙捂住了嘴。
  
  刚才不是明明在说夫人她哥哥的亲事么?怎么一转话头却说到了她们身上来了?
  
  王爷是极好的,可是心里除了一个夫人谁也容不下,瑞云也从来没有要想过自己给王爷做小……
  
  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屋里面传出婴儿的啼哭声,朱氏便没再说,瑞云定定神,掀帘子进屋去帮阿福照料孩子。
  
  
正文 六十八 不足二
  
  等瑞云再退出去,阿福一边轻轻拍着儿子,一边说:“母亲,这话以后不要再提了。”
  
  朱氏脸也板了起来:“良药苦口,我是为你好……”
  
  阿福闭着嘴唇。是,从小到大你都为了我好,为了我好,才把我送去给人做工。
  
  为了我好,才总是让我像阿喜的婢女一样事事听她的。为了我好,才让阿喜嫁了人我进了宫――
  
  也许朱氏并不是为她好。
  
  朱氏只要求阿福处处符合她的要求,她的道德标准。
  
  这些话阿福很想说出来,不过,她最后只说:“母亲,你做过妾,你说,做妾的日子快活么?大娘是正妻,有了妾之后,她的日子快活么?既然让所有人都不快活,里子都挂不住,还要那薄薄的面子做什么?”
  
  话说到这里,朱氏脸色难看的很。
  
  外面却有人答了一句:“正是。”
  
  元庆掀起帘子,李固走了进来。
  
  朱氏站起身:“王爷。”
  
  “朱夫人不必多礼。”李固语气还算温和,但说出的话却没那么客气了:“纳不纳妾,是我的私事,不用旁人操心。”
  
  朱氏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有些急切的想分辨:“王爷,阿福年轻……”
  
  “有时候做事妥当不妥当,和年纪没关系。”李固摇摇头:“这话希望以后朱夫人不要再提起,实在有什么想说的,就和我说。”
  
  朱夫人哪里能和他说,她拿眼看阿福,阿福低下头去看自己的儿子。
  
  朱夫人只得硬着头皮说:“王爷身份贵重,阿福本来出身便差了一截,再被人指为妒妇……”
  
  “谁指了?”李固这三个字说的漠然:“让那指的人自己来跟我说。”
  
  朱夫人差点被噎的晕过去。
  
  阿福把儿子的襁褓拢了拢。她很想和朱氏亲近,可是,就是亲近不起来啊。
  
  女人多了有什么好处?相嫉相恨相恶,倾轧手段残酷至极,没有孩子时要争宠,要害旁人的孩子。自己有了孩子自然更要谋夺家业……
  
  朱夫人在屋里站不住,十分狼狈的出去了。瑞云在后面说:“朱夫人慢走。”这话听起来怎么都有种讽刺的意味。
  
  李固在榻边坐了下来,握着阿福的手。
  
  “不要怕。”他这么说:“那些事你都不用担心,有我呢。”
  
  阿福笑笑:“我没担心。”
  
  孩子睡着了,睡颜恬然如天使。
  
  也许世上最快乐无忧的人,就是这样的孩子。人们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最快乐。
  
  李固握着她的手,半天没有出声。
  
  “你别生你母亲的气。”
  
  这话,好像说反了。
  
  阿福摇头:“没有,很久以前我就明白,我和她是不一样的人,她的想法我不赞同,但她是我母亲。而且……她的想法,应该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阿福已经习惯不去期待,这样,最后知道结果时就不会太失望。
  
  可是――那是从前的她,不是现在的她。
  
  以前的她没有什么可失去的,所以也不用介意。
  
  但是现在不同。
  
  她拥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幸福。
  
  李固,还是儿子。现在这个家……
  
  就算再艰难,也不会退缩。
  
  而且,现在阿福也不觉得害怕。
  
  因为李固和她在一起,他们一起生活,一起幸福,一起撑着这个家。
  
  “父皇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写过一封信去,父皇知道我的心意,以后――不会再给我指人过来。”
  
  阿福意外的问:“你写了信?信怎么写的?”
  
  李固的笑容显得有些神秘,摇了摇头:“这个你就不必问了。”
  
  午饭端上来,紫玫在一边照管孩子,阿福单吃她那份,李固没有胃口,摇摇头说:“给我端杯茶来。”
  
  紫玫轻声劝:“天热,人不吃饭可不成。王爷多少吃一点,今天厨房烧了荷叶鸡。”
  
  “哦?”李固问:“已经有荷叶了?”
  
  “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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