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君正当时  第14页

安若晨总觉得这事情里有个关键,但她想不明白。
夜里,安若晨辗转反侧,不得入眠。她将事情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她的耳环定是那解先生去而复返时找到的。不然,他发现时定会言声,她在缸里能听到,而他也能确认确是有人偷听,定不会这般草草就走了。
他去而复返,去而复返……这说明他的疑心很重,所以他不相信屋主说的话,决定再问一次吗?这一次他用了凶残的手段,还将屋主杀害了。
一根手指……
安若晨猛地一惊,坐了起来。
屋主家里无甚财物,所以不必要切指逼问财物下落。那贼子要问的,定是租屋之人。一根手指,不是两根三根或更多,这表示,他已经问到了他想要的。之后杀人灭口,劫财掩饰。
可是屋主并不知道耳环的主人是谁,也不知道实际租屋子的人是她。
安若晨惊出了冷汗。
陆大娘。
安若晨跳了起来,心急如焚,赤脚踩在地上也不觉得冷。她得找龙将军,只有龙将军能救陆大娘。那解先生昨夜里问到了陆大娘,为免节外生枝出了差错,他定不会拖太久,今夜很有可能便会去陆大娘家灭口。
安若晨急急套上了外衣,趿上鞋,一边穿衣一边思索着。白日里她都不能出门,更况这半夜三更时。找丫环婆子帮忙一时半会说不清,话圆不清楚,还可能把自己暴露了,最后时间一耽搁,陆大娘怕是便会遭难。
爬墙她不行,就算顺利出去,她怕也跑不到紫云楼。
时间紧迫,需要快一些。最好是能骑马。
可她不会骑马,她也偷不到府里的马。
安若晨深呼吸几口气,冷静,要冷静。
将军派了人来盯梢的,这半夜里,他们还在吗?是不是只要找到他们,他们便能快马加鞭向龙将军报告?可他们在哪里?不会大半夜还明目张胆地在府门外晃的。而且她出不去呀。
安若晨咬咬牙,看了看屋内,然后开始脱去外衣,脱掉鞋袜,一切就如她上床就寝一般。她躺回床上,从床上的角度看了看,然后起身将窗户开开。她屋里的烛灯没灭,睡之前她想看书来着,把丫环遣退了,说她自己会灭。结果心太烦乱,上床时也忘了。但这样正好。
她到窗边看了看窗外地上,穿上鞋,拿了屏风上的外衣将鞋子裹了几圈,然后爬了出去,在窗外地上踩了好几脚,留下些摩擦印记。之后她再爬回来,将烛灯推到桌边,把衣服丢在了地上,旁边再撒了几张她写字的纸。接着调整了一下屏风的位置,脱了鞋放回床边。
一切准备妥当。安若晨躺到床上再看了看。既然她找不到龙将军的人,便让他们来找她吧。
她一咬牙,举起了枕头用力往烛灯的方向砸去,同时间大声尖叫。一边尖叫一边跳了起来,推了一把那屏风。
烛灯被砸中,摔在了地上,纸糊的灯罩很快燃了起来,烧着了纸,也烧着了安若晨丢在地上的衣服。
“救命啊!快来人!”伴着尖叫声是屏风倒下的巨大声音,屏风勾住了纬缦,撞倒了椅子。纬缦扫过桌面,扫倒桌面杂物。
“救命啊!有贼!”安若晨一边大叫着一边撞向床栏,而后扑向桌子,额头在桌角磕了一下。她顾不得痛,抡起椅子砸向窗户,“呯”的一声巨响,她扭头朝屋门跑去。
在她的尖叫声中,屋门被打开,两个丫环惊得冲了进来,“怎么了?小姐,这是怎么了?”
“有盗贼,快叫人啊,有盗贼。”安若晨惊慌失措的模样,衣冠不整,散着发,没穿鞋,额角还有伤,吓得两个丫环跟着尖叫。
很快,整个安府都被吵了起来。全府护卫搜查各院,安平差了人速去报官,各院的人都被集中到院子里,屋子一间间的搜,以免盗贼躲藏。
安若晨的屋子着了火,火势不大,只烧了几件衣裳和屋角物什,很快便被扑灭了。安若晨穿好了衣裳鞋袜,坐在院子里,苍白着脸由老奶娘帮着看她脸上的伤。
安之甫怒气冲冲地过来,喝问:“这是怎么回事?”
安若晨吓得声音还有些抖:“我今日看书看得晚了,刚迷迷糊糊睡着,忽觉得屋里似有人,睁眼一看,竟是个黑衣人在翻我的抽屉,该是在找财物。我立时想到昨日城中出现的盗贼,于是大喊救命,还用枕头砸他。我想跑来着,但他推了我一把,我撞到了头。抡了椅子砸他,他抢了椅子撞开窗户,跳出去跑了。”安若晨说着说着,哭了起来。老奶娘心疼得将她搂在怀里安慰。
两个丫环也很是后怕,说已睡着了,听得屋里有打斗声响,小姐在喊救命,她们忙披着衣服冲进去,那贼子已从窗户跑了,她们忙将小姐救下。
安之甫气得直跺脚,家里头居然来了盗贼,那些家丁护院们都是吃闲饭的吗!“搜!给我好好搜!绝不能将他放过!混帐东西,竟偷到我府里来了,活腻味了!安平!官差呢!怎地还没到?!”
安若晨将头埋在老奶娘怀里,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官差会到的,但她盼着将军那头的人也能到,盯梢她的人在府外一定听到了府里这般大的动静,如果顺利的话,她猜来的会是宗泽清。军方插手这样的事,有个私人的由头会更合理。宗将军可以说正巧听说此事,刚在安府吃过饭怎地就遭了贼,于是过来看看。
等了好半天,安若晨的院子已经被搜完了,丫环们整理了另一间房让安若晨暂住,可官差还没到。安若晨有些焦急,她在屋里坐了好一会,老奶娘想在屋里打地铺陪着她,被她拒绝。安若晨好一顿哄才将奶娘支走,她需要个安静的环境好好想想。
又过了一会,听到外头吵闹的声音,官差到了。安若晨伏在门后听着,官差们在问话,在查看她那间被烧的屋子。她听到有官差大叫窗下有人摩蹭过的痕迹,定是那盗贼进屋前观察了一会,确认屋里人睡着才敢动手。这时候安若晨听到个让她精神一振的声音:“门房那边没什么异样,那贼子定是翻墙进来的,大家看看各院墙边有无痕迹,哪儿进来的许便是在哪儿出去,若没有,他也许还在宅子里躲着。安老爷莫急,大人们对这事很是重视,派了这许多人,定是能将贼子捉住。我就说啊,怎地才离开没多久便出了这事,赶紧来看看,安老爷放心,这事我盯着呢。”
是宗泽清。他果然来了。
安若晨咬咬唇,想着下一步宗泽清该说想跟她问问话,要见见她了。
可宗泽清没有,他竟又扯到了别的,官差们被他支到外头查看去了,丫环和仆役也被叫去问话。安若晨皱起眉头,正想着要不要自己主动出去,这时候却听到窗框那有人敲了几声。
安若晨一转头,吃了一惊。
“将军。”

第10章
窗外,龙大的身形挺拔高壮,挡了半扇窗,他用手指比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再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安若晨大喜,疾奔到窗边,压低了声音叫:“龙将军,你信我了?”他偷偷来此,会落人话柄,而他竟来了。这该是信她不会故意给他设套的意思吧?
“你把自己的屋子都烧了,怕是得有急事。”龙大没半点客套,直入正题。
“求将军救救陆大娘。”安若晨也不废话,一口气将她租屋是拜托陆大娘出面,屋主陈老头被杀,怕是与此有关。谢先生会继续杀人灭口的事与猜想全说了。
龙大皱皱眉头,不多问别的,只问:“地址?”
“西田大街后头的那排房子,门前有棵柳树的那间。”安若晨庆幸自己曾认真打听过。
龙大二话不说,转身走了。
安若晨愣了愣,心里着急有许多话想说,将军会救陆大娘的吧,希望来得及。她往窗外看了看,没看到龙大,再走到门后听听,外头还是相当嘈杂,大家似乎都围着宗泽清转。安若晨明白了,宗泽清是负责引开注意力的,为了掩饰龙大将军与她的会面。
正想着,看到龙大又出现在窗边,她赶紧奔过去。
“已派人去了。”
安若晨松了一口气,“扑通”跪下磕头:“谢将军恩德。”
说完一抬头,看不到将军,窗框挡着了,忙爬起来,只见龙将军正不耐地撇着眉头。好吧好吧,这种紧急时候她花时间跪下爬上不好好说话当真是不应该。
“将军有何吩咐?”
“盗贼杀那陈姓屋主,堵其嘴断其指,邻居都未曾听到断指及被杀害时的惨叫声,盗贼行事谨慎果断,怎地到了你这儿便慌里慌张逃了?”
安若晨张了张嘴,她没遇到盗贼啊,这将军不是知道吗?等等,她明白过来了。官差会来问她,而她若把这人设定成杀害陈姓屋主的,那先前与爹爹说的话有些地方圆不上。
“谁人说他们是同一人了?我未曾见过杀害陈姓屋主的凶手,我只知道我见到的这人中等个头,穿着黑衣,蒙着脸。我那会儿吓坏了,具体如何当真有些记不清。总之我大叫救命,他欲上来杀我,我要逃被推了一把,正巧撞到了椅子,烛灯掉了,火烧了起来,丫环也来了。我太害怕,记不清了。”安若晨眨眨眼睛,煞有介事地说着。
龙大点点头,满意了:“好。那你多当心。”他看了安若晨一眼,转身要走。
“等等,将军,我爹不让我出门。”
“哦。”龙大应。
安若晨撇眉头,哦是何意?“若有急事,我就不能去找将军了。”
龙大道:“将军府衙的门原本就不是随便能进的。再有,你不能出门,不一样三番五次传了消息给我吗?”
所以现在将军是在夸她?安若晨垮脸,将军你若是在夸人,语气里能包含些欣赏和满意吗?
“将军,徐媒婆那头有何动静?”
“若有情况,我会告诉你的。”
“那我若有情况想报将军,该如何做?”
“多瞪茶水摊几眼,或是再放把火,我便知道了。”一本正经的语气似在严肃地说着正事。
安若晨整个愣愣,将军是在调侃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啊,将军。
龙将军自己也没笑,他又正经道:“明日茶水摊旁边加个卖糖果子的。”
“……”好吧,卖糖果子的总比卖茶的好,她可以找到馋嘴的借口,丫环去买一趟也是可以的。
“还有事吗?”龙大问。
好像还有挺多事的,但一时没想到。等等,“有的,将军,你会帮我吗?

没有书签
内容由网友上传,版权归原作者
© 2024 aishu.online.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