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愣了:“狗宝,你怎么……”
话没说完,就给狗宝截住道:“裴先生,小的是庆福堂的伙计,大公子赏了小的一口饭,小的就是大公子的人,我娘打小就跟我说,这人啊,得知恩图报 ,要是人人都狼心狗肺,那不连畜生都不如了吗。”
说的裴文远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难看之极,狗宝从怀里掏出账本子道:“裴先生,这是您从冀州府出来到京城,这一路使的银子,一笔一笔小的都记在这里 呢,小的这儿就念给您听,您要是觉着,哪笔小的记差了也没关系,咱能寻回去,举凡您吃过的馆子,买的物件儿,小的都记着铺子名儿呢。”说着从头到尾念了一遍,马方一笔一笔算下来,都是整儿银子,散碎的都在裴文远身上搁着呢,整整七百两。
裴老太太忙问儿子:“怎么使了这么些银子?莫不是这刁奴胡说的?”
裴文远死死看着凤娣:“你就没想过要把你姐姐嫁给我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算计我,我娘说的不错,你余家是最大的奸商。”
裴老太太道:“我们没银子,一分也没有,你想怎么样随便你,这院子是我儿子买下的,就是我裴家的,你们若是再闹,我就去报官,把你们抓进去下大狱,劝你还是赶紧走的好。”
凤娣点点头:“你们母子这是打算着赖账了,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差点儿忘了,这院子当初买下使的是我余家的银子,自然是我余家的产业,房契上怎会是你裴文远的名儿呢。”
裴文远忙道:“不可能。”
凤娣也不与他辩驳:“牛黄,把屋里的灯挑梁亮些,狗宝把这院子的房契让裴大人过过目,看看是不是他裴文远的名儿?”
狗宝应一声,送过去,裴文远接过一看,踉跄退了两步,忽的指着凤娣道:“你,你算计我,算计我。”
凤娣笑道:“我算计你,裴文远,你自己怎么就不想想,当初你们娘俩儿进我庆福堂的时候什么样儿,再看看现在,你低头看看,你身上穿的,手里使的,嘴里吃的, 哪一样儿不是姓余的,连狗宝都知道知恩图报,你那圣贤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我是算计你,知道为什么吗,从你开口提亲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个忘恩负义 的小人,你当我是谁,我余家是你的冤大头不成,我余家的便宜这么好占啊,你娘说对了,我是奸商,这个奸商今儿就奸到底儿。”
说着,从怀里拿出当初他立下的字据道:“你以为只这几百两不成,裴文远,你还欠余家一千两金子呢,你想赖账成啊,只要你舍得下你的前程,你的功名,咱们就试试。”
裴老太太道:“你这是讹诈,我们,我们何时欠你余家这怎么多银子了,我们不认,你有本事告到衙门里去。”
凤娣笑了:“老太太,我可没那闲工夫跟你们母子打官司,你们娘俩今儿要是不还银子,明儿一早,我就让牛黄马方敲锣打鼓的,绕着京城四门走上三遍,我还就不信,尚书府还能要你这个狼心狗肺欠债不还的女婿。”
凤娣这一下正打在裴文远娘俩的七寸上,裴文远脸色煞白,凤娣看着他暗暗冷笑,心说,敢跟我这儿赖账,姑娘挤兑不死你,琢磨着还怎么挤兑挤兑这娘俩,忽听外头凤嫣然的声音:“凤娣让他们去吧。”
凤娣一愣,急忙站起来迎过去:“姐姐你怎么来了?”扫了眼凤嫣身后的安子和皱眉道:“你跟着裹什么乱啊?”
安子和道:“一听大公子把裴家老太太送进了京城,大姑娘就非要来,若我不跟着,大姑娘便要自己上路,故此……”
凤嫣道:“你别怪少东家,是我逼着他送我过来的。”
裴文远上前一步道:“大姑娘。”
凤嫣侧头看向他,这个人当初自己羡他是读书人,只以为终遇良人,一心想着待他高中,娶自己过门,从此夫妻和美度日,却不想,他竟是这样一个忘恩负义之辈。
直到此时,凤嫣方知,若不是妹妹一力相护,自己嫁给这样一个背信弃义之徒,这一辈子哪能有好日子,也直到此时,凤嫣方知道,为着自己,凤娣下了多少心思,她心心念念的南边没去,这两个月就守在京城,等着裴文远高中,等他背弃婚约,自己才是姐姐啊,不能帮她也就罢了,却还给她添了这么多麻烦,让她为着自己的事 儿,如此奔波算计。为了这么一个男人,屡次把凤娣的话抛在脑后,自己亏当这个姐姐。
裴文远在她的注视下,颇有些不自在,呐呐的道:“我也不想退亲,若,若你愿意,文远也可娶你过门,你放心,即便不能当正房,文远也不会亏待你,想那尚书府的小姐,是世族闺秀,自然贤良淑德,我与她说清楚,想必她也能容的你我。”
凤娣心里暗暗叫糟,真怕凤嫣一个糊涂,点头应了,自己还是错误估计了裴文远的无耻程度,这厮真是个人才啊,这种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出来,不过想想,这样的事儿在自己看来荒唐至极,在这个古代社会里,应该算屡见不鲜。
这男人贫寒时不论,一朝显达,哪个不想着三妻四妾,享齐人之福,大多女子,也会忍气吞声,她真怕凤嫣也这么想。
刚要说什么,凤嫣柔声道:“凤娣,这是我的事,今儿让我处置成不成?”凤娣见她恳求的目光,只能点点头。
凤嫣转身仰起头来,看着裴文远:“若早知你是这样的人,凤嫣又岂会应这门亲事,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些,想你不过一介寒儒,即便得中,也不过一个芝麻小官儿,便你的正房妻子,我余凤嫣都未瞧在眼里呢,更何况做小。”
说着跟凤娣道:“ 让他们去吧,我再不想见他。”
凤娣知道以凤嫣的性子,说出这些已经不易,别瞧面儿上云淡风轻,内里不定怎么愁肠百结呢,裴文远母子在这儿,只能添堵,便吩咐道:“把不相干的人给我赶出去。”
牛黄,狗宝,马方,许贵儿,有一个算一个,一气全上去了,把娘来推搡了出去,咣当一声关上了院门。
夜里风冷,娘俩身上连件儿厚衣裳都没有,冷风一抽,冻得直打哆嗦,裴老太太从腰上拿出一锭银子来道:“娘这儿还有呢,咱先寻个客栈住下来,不管怎么说,余家的亲事算退了,明儿你去尚书府走走,那府里既想把闺女嫁给你,指定早知道咱家什么样儿,也不图你现在多富贵,指望着以后呢,你上门去,亲事一成,还缺银子 使吗。”
裴文远叹了口气道:“只能如此。”扶着他娘,出街口寻客栈去了。
☆、第65章
狗宝觑着凤嫣不再的当口,进来低声道:“公子,裴文远在咱们街口不远儿都守两天了,想是等着给他说媒的婆子来呢,真以为自己让尚书府瞧上了,黑着当人家的上门女婿了,也不瞧瞧他那德行,人尚书府的小姐能看上他,这么个狼心狗肺的,谁嫁他谁倒霉,还有,他欠咱的银子就真不要了啊?”
凤娣目光闪了闪道:“谁说不要,这会儿先让他缓缓,等朝廷放了差事给他再说,这会儿他没个进项,逼死他也要不来,这要账可不能赌气,毕竟咱也不是要他的命,得把银子要回来是正经,你去悄悄盯着他,我估摸再等一天,他就得亲自往尚书府去了,到时候可有好戏看了。”
狗宝道:“他敢往尚书府去?”
凤娣道:“别看裴文远活了这么大年纪,却不懂人情世故,自私非常,他那心里就搁的开他自己,根本就没想过别人,且盲目自大,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什么斤两,就算咱们告诉他,皇上想招他当驸马,他都信,妄读了一肚子圣贤书,半点儿用处没有,这才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呢。”
瞧见凤嫣进来,冲狗宝使了个眼色,狗宝麻利的给凤嫣见了礼跑了,凤嫣道:“都说狗宝像牛黄,我这么瞧着,倒是比牛黄还机灵些。”
凤娣笑道:“牛黄以前刚跟我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猴崽子样儿,现在是因为娶了媳妇儿,人自然稳当多了,再说,麦冬哪儿管着呢。”
说起这个,凤嫣撑不住笑了起来:“以前倒没理会麦冬是这么个厉害人儿,不知怎么,过了门就这样儿了,把牛黄管的,进府来都不敢抬头,若撞上个年轻丫头媳妇儿 子,低着头一溜烟就跑没影儿了,连见了清儿都这样儿,那天清儿跟我说,指不定牛黄这小子做了什么亏心事儿,要不怎么一见她就跑呢,待明儿非抓住他问问,转 过天儿,一见牛黄,没等那小子跑,一把抓住他问,你说说倒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见了我就跑儿,那牛黄一个劲儿的说,没有,没有,就是不抬头,清儿说地上有金 元宝啊,你这么低着头,扎土窝里去得了,你抬头看着我说,牛黄忙道,不能抬头,不能抬头,若是让他媳妇儿知道了,要挨打跪炕沿儿的,说着挣开清儿跑了,把 我笑的不行,你说麦冬那丫头厉不厉害?”
凤娣也笑了:“说起来,男人就得这么管着才有用,就跟马一样,你稍微一松缰绳,便不知跑哪儿去了。”
凤嫣指着她道:“我说麦冬那丫头怎么这般厉害,原来根儿在你这个主子这儿呢,我倒是该替我未来的妹夫念佛了,摊上你这么个悍丫头,这辈子的日子啊,可有的过了。”
凤娣切一声:“麦冬这法子是最不入流的了,只她笨,这个法儿直接有用,倒还好,我却不用,若是我啊,才不管这些呢,他乐意怎么着怎么着,他若出去青楼寻乐子,我就去小馆里头找相公,两不相扰,岂不安生。”
凤嫣愕然,指着她道:“你这丫头越发胡说起来。”
凤娣道:“我才不是胡说呢。”拉着她的手坐下,仔细瞧了瞧她的脸色,半晌方道:“可好些了吗?”
凤嫣看着她笑了:“管着咱余家买卖,你得多忙啊,却还让你操心姐姐的事儿,是我的不该呢,想想这些不过是我一时糊涂住罢了,你前头跟我说的那些都未入耳,如今哪还能不明白呢,裴文远算个什么东西,姐姐再不济,也不至于把这样一个忘恩负义之徒记在心里,从今儿往后,只当没这个人吧。
说着瞧了眼在院子里的树下看药书的安子和,不禁道:“冀州府的医馆早开了,若不是没有个妥当的人,忠叔也不会把少东家叫来送我,倒耽搁了他这些天,明儿姐姐就回去,家里就忠叔一个人,书齐又小,我这心里总不放心,也不好再耽误少东家。”
凤娣道:“那我让牛黄送你们回去,顺道接着他媳妇儿去登州府。”
凤嫣一愣:“怎让他去登州了,常志不再哪儿吗?”
凤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