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舞媚今天穿了身水红色长裙,裙摆缀满了铃铛,她抬腿走进房间时,铃铛也随着她的移动而叮铃作响:“是有些私事。”在衡玉对面坐下,也不跟她客气,直接上手拎起茶壶。
结果茶水倒出来,舞媚撇了撇嘴:“冷的? ”
衡玉说:“两个时辰前泡的。”
她也不在意舞媚的自来熟,饶有兴致地问道:“私事?和俞夏有关系吧。”
舞媚啧了一声:“你怎么猜出来的。”
“这还不好猜吗,俞夏近来的表现的确颇为古怪。”
舞媚抿唇:“其实我来,是想通过你联系佛子了悟的。”
她虽然嫌弃茶水是冷的,但见衡玉没打算重新为她冲一壶热的茶,只好端起茶杯喝下那已经完全冷掉的茶水。
借着冰冷的茶水平复了心情,舞媚组织好语言,说:“俞夏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就好像他的体内有两个人存在一般……”对上衡玉探究的视线,舞媚轻咳两声,“只是我觉得啊,没什么依据。有时候我待在他身边会觉得很自在很舒服,有时候又会觉得很压抑,这种感觉交织着来,让我觉得非常不自在,前段时间才会经常绕着他走。”
衡玉垂眼思索:“你是怀疑,这跟邪魔有关系?”
“他是剑宗首席弟子,我觉得应该不会吧……”舞媚苦笑了下,“但我也想不到其他理由了,就想着让佛子了悟帮忙验证一下,排除掉这种可能性。”
衡玉问:“你既然有所怀疑,怎么不把这件事告诉剑宗。”
“只是怀疑而已,我贸贸然跑去和剑宗高层说他们的首席弟子可能被邪魔之气侵蚀了,这得多缺心眼啊。”
衡玉被舞媚这番话逗笑:“也是。如果只是探查邪魔的话,不需要找了悟,我自己就可以。”
她的探测邪魔功法学得还挺扎实的,前段时间甚至用在了她师父身上。
但说完这番话,衡玉又改变了主意:“算了,还是让了悟来吧。我先去找了悟沟通,你这边就想想看要怎么给了悟和俞夏制造碰头的机会。”
送走舞媚后,衡玉走回桌子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喝下冰冷的茶水,衡玉抬起指尖揉了揉太阳穴。
自从那天在试剑台上起过争执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这几天时间里她和了悟都没有联系过对方。只是探测邪魔的话,衡玉自己就能上,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趁着这个机会主动去见见那和尚。
毕竟那件事,衡玉始终觉得是自己这边比较理亏一些。
就在衡玉刚打算出门时,她听到窗外传来脚步声。
——可能太熟悉一个人的时候,连他的脚步声都会觉得耳熟。
衡玉站在原地,哑然失笑,然后就听到有人敲了敲她那紧闭着的窗户。
衡玉连忙支起窗户,看到了悟捧着两份刚出炉的竹筒饭,安静站在窗外。
“我正准备去找你。”
衡玉下意识道。
结果他就先打破僵局过来了。
了悟没想到她出口的第一句话会是这句,愣了愣后,笑道:“那贫僧动身得更快些。”
“原本上午就想过来的,结果圆新长老那边找贫僧有事,一直耽搁到下午。就想着还不如先做好竹筒饭再过来。”
衡玉:“……”
她没说话,默默走去给他开门,看着他坐在她身侧小心破开竹子,把粒粒饱满的米饭倒出来时,她就在想,如果以后与他此生不复相见,她肯定会舍不得的吧。
第七十二章
纠结片刻, 衡玉还是暂时把那些烦恼都抛到脑后去了。
她的内门任务时限是十年。
距离两人分道扬镳,还有很长的时间。
“好了,可以吃了。”了悟将竹筒饭递给她, 连同一双筷子。
衡玉不饿, 但竹筒破开后, 里面的米饭顿时弥漫出淡淡竹子清香,闻久了十分开胃,她不知不觉就把自己那份饭都吃完了。
吃完东西, 衡玉把俞夏的事情告诉了悟:“你怎么看?”
了悟沉吟片刻, 斟酌着给出自己的猜测:“如果是性情大变, 那应该是和邪魔有关。但这一时好一时坏,感觉更像是体内寄居有两个灵魂。”
衡玉蹙眉:“夺舍?”
话刚出口,她就自己摇头否决了自己的猜想。
以俞夏在剑宗的身份和地位, 真被夺舍了, 剑宗的人不可能会察觉不出来。
了悟说:“情况比较复杂,先用探测邪魔的功法, 排除掉邪魔这种可能性再说吧。”
衡玉也是这么想的:“那就等舞媚那边通知吧。”
敲定完这件事后, 两人之间沉默片刻,便有默契地绕开那天的事情, 转而聊起接下来的比试安排。
了悟三天后要参加‘论道’这个环节的比试。
这个环节,顾名思义, 主要是修士阐述自己对大道的理解。
衡玉说:“感觉这场比试会成为你的主场。”
修真界中, 虽然绝大多数人求仙问道, 但只有及少数人能够在很早的时候就清楚意识到自己要走的是一条怎样的路。而在这部分人里, 又只有非常少的人才能看穿路上的各种障眼法, 始终坚定不移地行走在长生大道上。
在以前, 了悟就经常开坛宣讲佛法, 他对佛道的理解非常深。
‘论道’这个比试不区分结丹期和筑基期,双方是混合着进行比试的。以前了悟在筑基期时就能拿下‘论道第一’的头衔,更何况是现在?
衡玉说‘论道’会成为了悟的主场,丝毫不夸张。
“道宗那边……”了悟开口。
‘主场’这个词未免过于自傲了些,道宗弟子钻研道法,也时常也开坛宣讲道法,对大道的理解未必比他弱。
但瞧见衡玉那丝毫不担忧、甚至隐隐期待的神情,他下意识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顺着她的想法说:“贫僧尽力而为,应是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衡玉就笑弯了眉眼,似乎颇为满意他的反应。
了悟注视着摆在窗台上的那盆君子兰,余光却一直落在她脸上。
瞧见她眼角眉梢的笑意,他觉得,眼前那盆君子兰大抵盛开得更艳丽了。
-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衡玉依旧待在房里钻研阵法。
这天傍晚,衡玉合上手中的古籍,懒洋洋倚着墙。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衡玉扯下腰间的玉牌,往里面注入灵力。
——23000。
因为她拿下筑基期心境第一,这几天时间里,她的倾慕值又上涨了不少。
“这个涨幅比之前夺得擂台赛第一的涨幅还要高。”衡玉摩挲着玉牌侧面纹路,猜测道,“应该是因为我夺得擂台赛第一,主要是给合欢宗争光;但夺得心境第一,是给整个邪宗修士争了口气?”
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八九不离十了。
衡玉觉得有些好笑,但想想,修士其实也就是与天争渡的普通人罢了。人争一口气嘛。
刚把玉牌重新挂回腰侧,一道传音符从大开的窗户外钻进来,最后稳稳停在衡玉面前。
衡玉伸手接过传音符,用力将它捏碎,然后她师父游云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徒弟,过来找为师。”
-
游云依旧是那副悠闲又懒散的模样。
他不太喜欢和其他元婴修士一起坐而论道,如果不外出猎艳,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待在住处躺着玩。
瞧见衡玉从门外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游云直起身子,打了个哈欠,随手拭去眼角冒出的生理泪水。
因为他这个举动,他的眼角泛起淡淡的嫣红。
这抹嫣红点缀了他的容貌,让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格外惊心动魄的美感:“来啦。”他朝衡玉举起手。
“师父。”衡玉会意,上前帮他把衣袍袖子挽好,“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游云很满意她今天的识趣,一高兴之下,也没有逗她,直接说道:“忘忧草种和冰髓石都送到了。”
原本按照衡玉现在所取得的成绩,是没办法拿到足够制作整把剑份量的冰髓石的,但游云用他的名义提前帮衡玉预支。
不过这点就不需要特意告诉衡玉了。
“忘忧草种终于到了。”衡玉感慨。
“啧,从你的关注点里,为师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些什么。”游云一只手托腮,眼尾漫不经心一挑,目光懒洋洋扫在她身上,“这是要把持不住自己了?”
衡玉眉梢微挑,笑而不语,不给他看戏的机会。
游云撇了撇嘴。
他袖子在桌子上一拂而过,下一刻,原本空无一物的桌面上多了两样东西——正是忘忧草种和冰髓石。
冰髓石的模样是一种洁白如玉的矿石,看上去平平无奇,但里面散发着浓烈的冰凉之意。
它一出现,周遭的空气温度直线下降。
但衡玉只是简单扫了它一眼,就将目光放到了忘忧草种上。
如果不是游云很肯定地告诉她,这就是忘忧草种,衡玉绝对认不出来。
这说是草种,却呈泪滴状,大概有拳头大小,色泽剔透更胜冰髓石,怎么看都像是宝石而不是一颗能种发芽的种子。
“师父,这忘忧草种要怎么种植?”衡玉把它们都收起来后,学着游云的样子一手托腮,出声询问道。
“找个盆栽把它种下去,每个月浇灌一次。”顿了顿,游云抬眼看她,“用你的血浇灌。”
“利刃划破手掌多疼啊。”游云碰了碰她的脸颊,素来摆出一副玩世不恭姿态的人难得深深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与长者对晚辈的疼惜,“你只是想要借此来提醒自己不要对那位佛子动情,未必要将忘忧草种种发芽。你暂时……就先拿着它,别急着把它种下去吧。反正它也不会因此而死掉。”
他明明是那种万花丛中过的人,怎么教出了这样的徒弟呢。
可这样的情深义重,又让他越发高看起自己的徒弟来。谁不希望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成长为一个正直温柔、也强大无畏的人呢。
所以他对她的态度变得越来越好。
衡玉感受到游云语气中的复杂。
她默默点头:“我知道了,我不急。”
得到衡玉的保证,游云瞬间收敛起那些伤风悲月的心思,脸上那种深沉和正经全部消失不见。
他懒洋洋往后一躺,苦着脸对衡玉说:“肩膀酸。”暗示得相当明显。
衡玉:“……”
好吧好吧,拿人手短,她就姑且当一回乖徒弟好了。
等哄好师父,回到自己的住处后,已经月上枝梢。
衡玉简单沐浴一番后,安静躺在床上,将泪滴状的忘忧草种取出来放在手上把玩。把玩了很久很久,她将忘忧草种放到枕边,沉沉睡了过去。
-
眨眼之间,就到了‘论道’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