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  第40页

到那边去,等忙完了,我再过来接她。”
  “那你呢?又要去加班?”
  “我有个嫌疑人要去盯梢,得走开几个小时。”
  江母越发疑惑:“你忙完都不知道几点了,干嘛这么折腾,明早再来接嫣嫣不就是了――”
  话未说完,明白过来,儿子这是一个晚上都舍不得跟陆嫣分开呢。
  她甜甜蜜蜜地一笑:“知道了。”
  陆嫣脸色微红,走到一边,轻声嘱咐江成屹:“注意安全。”
  江成屹有意压低声音:“一忙完就来接你,反正不会让你等很久,你可别在我爸妈那睡着了。”
  陆嫣假装没听出他话里的暧昧成分,明眸一睐,转过身,跟在江母后面,上了江家的座驾。
  江成屹看着母亲和陆嫣离开,这才上了车。
  江成屹父母家住在滨江别墅,江成屹的父亲不在家,江母将陆嫣安置在江成屹在家时的卧室里。
  江母注重养生,平素最讲究早睡早起,陪着陆嫣说了好一会话,便回到楼上安置卸妆。
  陆嫣脱下大衣,抬头打量房间。
  整洁阔朗,色调温馨。墙上挂满照片,有江家一家三口的合影,还有不少江成屹少年时的单人照或合影,约有数十张,均被细心地装裱起来,挂在房间里显眼的位置,一望而知出自江母之手。
  陆嫣一张张看过去,发自内心地微笑,二十来年时光,江成屹从胖乎乎的小正太长成了俊朗的年轻人,这时再看,莫名有种亲切且奇妙的感觉。
  等到凌晨时,她有些困了,趴在他床上昏昏欲睡,这时,江成屹的电话来了,与此同时,外面传来刻意压低了的说话声。
  打开门,就见江成屹正在门口跟刘嫂说话。
  她连忙回房取了包,对刘嫂歉意地道声晚安,跟着江成屹离开。
  
  回家时近一点了。
  一进门,江成屹就脱衣服进浴室洗澡,速度非常之快,十分钟不到就洗完了。
  出来时腰间系着一条浴巾,头发一滴一滴往下淌水,亮晶晶地缀在眉间。
  陆嫣取了毛巾替他擦头发,咕哝着抱怨:“你怎么都不吹头发的?”
  他催她洗澡,任她摆弄:“吹什么?反正一会还会出很多汗。”
  真是够了。
  陆嫣瞪他一眼,推开他,转身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准备洗澡。
  弯腰的时候,忽然觉得身体有些不适,检视一番,大姨妈居然提前造访了。
  她坐到马桶上,惆怅又微妙地松了口气。
  也好,前面几次都没做安全措施,怕怀孕,她一直悬着心。不是不想要孩子,只是……虽不知江成屹是怎么想的,她暂时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江成屹先给自己和陆嫣倒了水,再拿毛巾胡乱擦了一把头发,最后捡起一张名单,到沙发上细看。
  看得正入神,就听陆嫣的声音从浴室里闷闷地传来。
  “江成屹。”
  “啊。”他头也不抬,“什么事。”
  “帮我到那边房间的床头柜拿点东西。”
  “什么东西?”
  “粉色纸盒子,里面有很多根那种东西,你帮我拿一根过来。”
  很多根?
  他古怪地抬头。
  听她催得急,他虽然纳闷,还是打开房门出去了。
  进门打开床头柜,找到她说的粉色纸盒子,取出东西一看,脸一黑。
  “陆嫣。”把棉条隔着房门送进去,他悻悻地表达不满,“这事有没有办法提前打个招呼啊。”
  虽说他不是那种精虫上脑的人,但盼了一整晚,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要说不失落,那是假的。
  陆嫣没理他。这段时间她情绪大起大落的,大姨妈也跟着紊乱了,还真就没办法提前通知。
  洗完澡出来,她摸到床上躺下,虽说被子够轻够软,手和脚却仍比平时觉得冷,没办法,激素变化导致皮下血管收缩,影响了末梢循环,每次来大姨妈都会如此。
  “江成屹。”她将被子拉高到下巴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语调又轻又软,“能不能帮我到那边房间拿双厚袜子过来。”
  江成屹掀被上床,搂她在怀里:“怎么,冷啊?”
  她点点头。
  他的身体滚烫,犹如一颗移动小太阳,一靠过来,她就下意识将整个人蜷缩成虾米状,钻进他怀里。
  他揽住她的肩,另一只手往下捞了一把,摸到她冰凉的脚,用手掌裹住,问:“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她环住他的腰,声音透着笑意,鼓励他:“好多了。”
  他垂眸看着她乌黑的发顶,想起高中时她有一回来大姨妈也是没做准备,不小心弄脏了裤子,后来还是他把自己的校服给她披上,打了出租车送她回家。正是那一回,他才知道女孩子大姨妈经常不准。
  她的身体又软又饱满,他怕自己越搂越难过,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回手将床头柜上那张名单拿过来。
  她微闭着眼,两只脚塞在他的小腿下面,脚趾头轻轻地蹭来蹭去,借以取暖。
  他被她撩得心里痒痒的,这种感觉有别于欲望,更多的是一种充溢整个心房的静谧和满足。
  像是想起之前的事,她睁开眼睛,凑近:“刚才你是去盯梢周老师了么?”
  江成屹研究那张名单:“嗯,小周在那盯了几个小时了,我过去换个班。”
  “这又是什么?”陆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那晚去丁婧家吊唁的人。”
  “这么多人?”她微微一惊。
  粗粗扫一眼,名单上约有上千人。
  “嗯。”
  丁家这几年虽说败落了,但在本市盘根错节,人脉很广,丁婧是丁建国的长女,她出了事,丁家的那些朋友于情于理都该来慰问。”
  想了想,他说:“剔除刘雨洁被注射吗啡前半个小时就离开的客人,现场还剩一百多人,而在刘雨洁被发现的前几分钟,这一百多人中又有三十余人乘坐电梯离开。”
  也就是说,人人都有作案嫌疑。
  陆嫣注意到江成屹在一众名单中将几个人的名字重点圈出来了,第一个就是“周志成”。
  她试着推测:“根据当晚刘雨洁被害的情况看,凶手理应就混在宾客中,既然有了来宾名单,是不是可以缩小范围了?”
  江成屹思忖着说:“别忘了凶手善于伪装,按照他常用的作案手法,在杀害丁婧前,他很有可能曾跟踪过丁婧一段时间,对丁婧的生活圈及朋友圈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不排除他会利用这一点伪装成丁婧的熟人或朋友前去吊唁,并且使用的还有可能是假名,这样一来,这份名单便有了误导性。”
  真要一一排查,该是一件何等庞大的工程,为了缩小怀疑范围,江成屹这几天显然没少费功夫。
  陆嫣想起下午听到的那句“师生恋”,问:“丁婧怡园路那套房子搜出了什么东西,你们下午看的什么光盘?”
  江成屹怕她出现情绪波动,尽量轻描淡写:“光盘里面是当年跟踪者偷拍下来的邓蔓和周老师在一起的片段。”
  陆嫣耳朵一麻,一种强烈的不适直冲嗓间。
  这么多年过去,猜想是一回事,被证实又是另一回事。
  “偷拍人是丁婧?” 她稳住声线。
  江成屹没点头也没否认,目光里透着几分迟疑。
  “难道不是丁婧?”她很是惊讶,“当年不正是丁婧利用拍到的这些片段去逼迫邓蔓吗,而周老师因为不想名誉受损,也被迫参与其中,想来想去,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丁婧啊。”
  江成屹转眼看向她,淡淡嗯了一声:“网站创办后,丁婧是第一个在网站上许愿的,许下的愿望还是:希望江成屹赶快甩了陆嫣那个小bitch。”
  资料可循,一查即知。
  陆嫣暗翻了个白眼:“那可真要恭喜她了,虽说后面事态的发展远超过她的想象,但作为始作俑者,她当年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江成屹不语。
  纵观后来的几名受害者,每个人在网站上许下的心愿都得到了满足,惟有丁婧的许愿行为存疑。
  如果这几段视频是由丁婧当年自己拍下的,然后还利用这一点逼迫邓蔓去破坏他和陆嫣,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丁婧自己满足了自己的愿望,完全是自己的主宰者,又怎么会沦为凶手的仪式中的一环呢。
  “我怀疑当年拍摄这段视频的另有其人。”
  “怎么说?”
  “那人利用偷拍下的视频捏住了你最好朋友的命脉,在提供视频给丁婧的同时,无疑也提供了一种满足丁婧愿望的方式,但由于这种方式有太多不确定因素,太过于青涩稚嫩,不排除是早年的凶手所为。只可惜时间太久了,这些光盘来源无法确定,否则就能确定到底是丁婧本人录制……还是由他人提供了。”
  陆嫣听了这话,脑中快速闪过一副画面,可惜那画面跑得太快,转瞬即逝。
  她稳住心思,努力回想,过了许久,她的记忆一点一点唤醒,继而停留在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你还记得有一次你送我一双红色的漆皮蝴蝶结吗?”
  “怎么了?”江成屹当然记得。那晚她太美了,他陪她逛街,给她买东西,跟她商量着填报志愿,后面不受控制地起了歪心思,哄她偷尝了禁果。
  “那次我们约好了在市中心公园见面,你临时去帮我取鞋,迟到了,然后我在等你的时候,无意中撞见了丁婧,当时她从公园里的玫瑰园方向跑出来,脸白得像纸,我觉得奇怪,还顺着她跑出来的方向往里面瞧了瞧,没看见有人出来,再然后,你就来了,我就没顾上细究。可是这件事……我直到现在还觉得费解,总在想,丁婧当时在公园里见到了什么呢?”
  听到公园这两个字,江成屹皱眉:“会不会她当时撞破邓蔓和周老师在公园约会,被吓到了――”
  没说完,马上自我否定:“不对,丁婧家里搜出的那几张光盘上面写着2009年4月,我们那次约会是在高考完的6月,那个时候丁婧不但早就知道邓蔓和周志成的事,还以此作为把柄威胁邓蔓――”
  “而且当时丁婧的样子太慌张了。”陆嫣努力回想当时的画面,“像见了鬼似的,以她的性格,如果撞见邓蔓和周老师的事,只会幸灾乐祸,不至于吓成那样。”
  见鬼……
  江成屹揽住陆嫣的肩膀:“中心公园只有一条小径通往里面的玫瑰园和人工湖,丁婧走了以后,你有没有看到有人从里面出来?”
  陆嫣摇头:“她一走你就来了,然后你就给我穿鞋,我的注意力全在你身上,根本没往旁边看。嗯,我就记得当时过去了好些女孩子,因为她们都在看你,我有点不高兴,就扫了一眼过去,但也没细看。”
  江成屹紧紧盯着她:“你好好想想,当时那些人里,有你觉得眼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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