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  第35页

烦回放幻灯片。”
  当图像定格在几名被害人的白色防水袋上时,他请老秦停下。
  “据几位目击者所说,遇害人的尸首都漂浮在湖心正中,由于被包裹在白色防水材料里的缘故,即便在夜里也显得白而刺眼,资料中显示,那名发现丁婧尸首的目击者还曾经用‘浮在羊水里的胎儿’来形容目击现场,我想如果凶手听到这番描述,应该会很得意,因为他已经基本呈现他想要的犯罪美感。其实从照片来看,受害者除了像胎儿,也有些像蝶蛹,但不管凶手究竟想要呈现哪种意象,都有着‘新生’、‘重生’、‘改造’的暗示。水,则有‘孵化’、‘洗刷’、‘洁净’的含义。”
  江成屹捕捉到其中一个词:“改造?”
  “对。凶手选定一类人群作为目标,跟踪并杀害对方,并契而不舍地微调抛尸现场。从研究浮力、购买包装材料到提前调查抛尸现场,凶手几乎每一步都经过了精密的计算,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直到达到他想要的效果为止。我们都知道,犯罪动机的习得性机制中,分为强化机制、自我强化机制以及惩罚机制,从这系列案子来看,这几年下来,凶手已经完成了从强化机制到自我强化机制的进化,犯罪冲动逐渐升级,犯罪频率因而也变得越来越高。”
  “怪不得。”老秦挠挠头,“李荔薇跟b市王微的案子隔了三年,四个月后,又出了汪倩倩的案子,而汪倩倩和丁婧之间,仅仅才隔了几天,也就是说,下一个遇害者很快就会出现?江队,咱们得赶紧抓住这变态才行。”
  喻博士:“接着往下说,从挑选受害人――布置现场――模仿受害人的循环中,凶手达到了对自我行为的高度肯定,并从这一系列行为中日获得日益积聚的犯罪快感。我猜,在每一次成功实施犯罪后,他会以某种方式对自己进行奖励。”
  说着,他拉开椅子坐下,笑得犹如蒙娜丽莎:“各位应该听说过Arthur Shawcross的案子,在这名杀人魔横空出世后,先后有十一名女性遭遇了这位恶魔的毒手,当时正是由于心理学家的侧写,才最终成功抓到了凶手,但本案跟那一类性变态型连环杀人案有本质的不同。
  “第一、四名受害者均没有被性侵的迹象。第二、除了颈部的勒痕,尸首未遭到其他破坏,保存得相当完整。第三,受害人死亡后,凶手似乎有意模仿对方的穿着。假定最后一点是凶手自我陶醉和自我奖励的一种方式,我有理由相信,他的动机中还牵涉到另一个意向――替代。”
  有人表示不懂:“喻博士,这太绕了,能不能用大白话给咱们解释一下。”
  喻博士平易近人,立刻换了一种稍通俗的表达方式:“OK。我们回到四名遇害者本身,这几名女性除了体格相近,还应该有步态等其他共同点,加在一起让凶手产生了犯罪联想,但仅凭这几点,还不足以启动凶手的‘犯罪刺激情境’。
  老秦没忍住,在一旁插话:“从刚才咱们查到的资料来看,在冬至网站创立之初,也许是为了好玩,丁婧是第一个在网站许愿的,也就是说,包括丁婧在内,四名受害人都曾在冬至网站上许过愿。喻博士,就算如您所说,受害人的许愿行为与他们被害未必有直接关系,但也不等于一定不相关啊,关于网站这件事,您能不能给咱们分析一下。”
  喻博士便在白板上写下“许愿”两个字。
  “很好,我们再试着加入一个假定因素――冬至网站。在座各位想必都知道,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文化中,只有一种人能满足人类的愿望,在西方,我们称他为上帝,在东方,我们则称之为神。”
  鸦雀无声。
  喻正眼中隐隐绽出一种狩猎者惯有的光彩:“我不知道凶手究竟是从哪一年开始犯罪的,但从他执意挑选同一类体格的女性作为目标来看,受害人的体态会使他想起某位熟悉并憎恨的女性――妻子、母亲、上级、老师、女性亲戚等等,而这也是他挑选目标必须满足的第一个条件。”
  江成屹思忖着说:“冬至网站在过去八年中,累计共有一百多名用户抽到了那副最难抽中的牌,可是迄今为止只出现了四名受害者,我本来觉得有些费解,但结合这一点来看,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喻正:“所以我才说这名罪犯是个完美主义者,对他来说,犯罪是一个完整而连续的过程,其中的几样要素缺一不可。我推测,凶手想要从被害人那里得到主宰者的快感,于是通过满足对方愿望的方式来实现这一要素。虽说冬至八年前就创办了,但直到三年前,才出现了第一个满足了所有要素的受害者――李荔薇。也就是说,直到三年前,凶手才拥有了足够的经济实力去满足受害人的愿望,进而实施系列犯罪。对于这一点,各位有没有异议?”
  老秦忙点头:“喻博士请接着往下说。”
  “好,我们再说第二条。在实施犯罪后,凶手将受害人的尸首包裹成胎儿或蝶蛹投入水中,这个行为从心理学来看,暗示着‘毁灭’、‘改造’‘重生’及‘洗刷对方罪恶’,而模仿对方穿着,则意味着‘恋慕’或是‘替代’,从凶手作案时的冷静程度来看,我倾向于后者――替代。
  “除此之外,基于某种不得而知的诱因,凶手坚信他选定的目标没有在世界上‘存在的必要’,必须‘回炉重造’,在满足对方愿望后,他认为自己已经跟对方的关系发生了改变,他成为了对方的主宰者,可以肆意主宰乃至毁灭对方的生命。在完成蝶蛹/胎儿仪式后,他认为对方的罪恶已经洗刷干净,他成为了新生者,所以他才会在事后以模仿对方的穿着打扮为乐,并不断重复这一过程。”
  江成屹放下笔,将手中的纸呈给喻正,请他指正:“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喻正眯了眯眼,纸上写着:1、男性。2、具有不错的经济基础。3、身材瘦小。4、文化素养较高。5、排除团伙作案。
  经过刚才的分析,已无需再用长篇大论来赘述,条条都中。
  “Excellent.”他连连点头,非常诚恳地对江成屹说,“江队,这是我近年来接触过的犯罪动机最复杂的案子,我对罪犯的人格已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如果抓住了罪犯,我希望能跟罪犯进行一次深入谈话。”
  江成屹跟他握手:“感谢喻博士对我们提供的帮助,有您的侧写,接下来我们打算缩小找寻凶手的范围,到时候如果遇到其他问题,可能还会麻烦喻博士。”
  “别客气。”喻正眼睛发亮,“不用江队招呼,我会主动跟进这个案子。”
  
  陆嫣跟江成屹母亲坐在沙发上说话,虽然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但她自己知道脸有多烫。
  不知道江成屹是不是故意的,走时也不告诉她洗衣机在哪,在她还抱着床单在房子里转来转去的时候,江成屹的母亲就来了。
  最尴尬的是,在刘嫂接过床单时,江成屹母亲“不小心”瞥见那一大滩痕迹,顿时惊讶得嘴张成了圆形。
  陆嫣当时杵在一旁,窘得恨不得钻进地缝,昨天晚上,她和江成屹前后来了五六次,又没做保护措施,床单上几乎可以用“泛洪”来形容,惨不忍睹。
  江成屹的妈妈却显得十分兴奋,先是马上吩咐刘嫂:“一会就把我们带来的东西放进冰箱。”
  继而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笑眯眯端详她:“好孩子,中午想吃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走的,只要你想得到的,刘嫂都能给你做。伯母这人别的不挑,就挑厨艺,刘嫂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早就被磨练出来了,”
  陆嫣虽然脸还很热,却尽量让自己笑得大方自然:“阿姨,我什么都不挑,吃什么都香。”
  “这样多好。” 不管陆嫣说什么做什么,江成屹母亲都感到无比满意,“哪像江成屹,嫣嫣你是不知道,现在他大了倒是好多了,小时候的时候可挑嘴了,只要稍微有点腥气的东西,他就不肯吃。”
  自然而然就改了称呼,称陆嫣为“嫣嫣”,不知不觉又亲近了几分。
  见陆嫣莞尔,江成屹母亲又说:“早上江成屹给他爸爸的秘书打电话,让秘书帮忙订你们俩的机票和酒店,算这小子有眼光,选来选去,最后挑中了奥地利的萨尔兹堡。可是后来他好像临时有事,忙去了,也没订具体时间,怎么,你们两个最近打算出去旅行?”
  萨尔兹堡?
  陆嫣一怔,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她有一次读小说,见书里把那地方描写得非常美,不由得心生向往,可是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跟江成屹提过这件事。
  “也许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江成屹母亲像是有些后悔失言,马上笑着眨眨眼,“你悄悄装作不知道就可以了。”
  说着,拉她起来,微笑:“来,我们到里面说说话,阿姨有好东西给你。”
  进屋没多久,小周来了,陆嫣如蒙大赦,忙从房间里出来,去给小周开门。
  江成屹一直忙到傍晚才回来,他一回来,刘嫂就张罗做饭。
  等饭的功夫,江成屹的母亲跟江成屹说话,陆嫣坐在一旁微笑喝茶,满脑子想的都是江成屹妈妈送给她的那些东西。离刚才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她的脸总算不再动不动就发热,可以比较平静地思考问题了。
  可是,江成屹那么犟,肯让她绑在床上为所欲为吗,光想想就觉得不可能。
  江成屹虽说一直在跟母亲说话,余光却始终留意着陆嫣,见陆嫣安静异常,喝茶时,不时流露出迷之表情,不免有几分纳闷。
  饭毕,八点多了。
  江成屹送完母亲和小周回来,见客厅和餐厅空空如也,陆嫣不知到哪去了。
  他走到自己房间,她不在,出来,敲她房间的门,就听她在里面闷闷地回答:“我先洗澡。”
  他在门口杵了一会,不得不回房。
  想了想,他干脆也到浴室洗澡。
  可是洗完了,在房里又等了很久,陆嫣还没动静。
  他虽说很想再绷一会,可是想到陆嫣刚才说她在洗澡,还是没能绷住,打开门出去。
  陆嫣早就洗好澡了,可是面对一床的“好东西”,她除了犯上了选择困难症,还觉得有些羞耻。
  挑来挑去,好不容易选了最保守的那套白色蕾丝的穿上,又在外面套上普通睡衣,这才收拾好东西,走到门口。
  刚一打开门,就见江成屹站在门外,正要敲门的样子。
  “干吗呢。”他看着她,声音有些暗哑的味道,衬衣长裤,比她穿得保守多了。走廊上的水晶灯,光影重重,照亮他异常英俊的脸。
  “没干吗。”她故作平静,出来的时候,自然而然关上了身后的门。


第41章
  门关了, 江成屹还站着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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