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才散了。该见的人都见过了,她终于得空可以回去休息了。
本来穆锦麟打算和她一起回卧房,但似是有人找他,他匆匆去会客了。她反倒松了一口气,独自回了卧房。回屋见到暖雪和青桐,说不出来的别扭。可这俩丫头是刚到自己身边的,就算信不过,总不能现在就丢到一边。
过了好一会,穆锦麟还没回来,她才放心的叫过暖雪和青桐打听各个姨娘们的概况,然后美美的歇了一觉。待醒过来,发现已是下午光景,但不见穆锦麟的人。一问才知道,他曾回来过,见她睡了,便没打扰,换了衣裳去卫所了。
新婚第一天就有事情要忙吗?虽然不知出了什么事,但肯定有人要倒霉了。直到夜深了,他带着一身的酒气回来了,见暇玉坐在床头看书等他,心里一暖,才想起自己现在成家,有人等自己回来,不像以前,从外面回来,要是有心便随便找哪个侍妾过夜,不愿意就自己睡。
“你在等我?”
暇玉懵懂的颔首:“是啊……”难道她还能自己先睡不成?
穆锦麟将绣春刀解下随手一扔,合身去抱她,推倒在床上便吻,丫鬟们见了这个,赶紧掩门推了出去。暇玉心里叫苦,但无计可施,只祈祷老天爷让他暂时离家最好。
“我明后天多陪陪你……”他埋头在她锁骨处这么说。暇玉心说倒霉催的,还要多陪。他又接了下句:“我三天后要动身去湖广,要留你独守空房了,恐怕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太好了。
“抓个王爷回京。”公务上的事情没必要和妻子多说,眼下贪欢才最要紧,退了妻子的衣衫直奔心中所想。好在暇玉心里有个盼头,加上心理没昨天那么恐惧了,尽量配合他。事毕后,两人皆有一阵失神,他则抱住她,强搂过来睡了。
才成婚三天就被外派,这都多亏了指挥使周聃大人的照顾,憎恶下属又不能把他怎么着,只能变着法的恶心他。正好有人弹劾长沙的庆王不守法度,皇帝勃然大怒,让锦衣卫传旨削去王位把人带回京城关押。周聃便热情的推荐了穆锦麟,说他是郡主之子和庆王都是皇族眷属,是最合适的人选,于是新婚伊始,他便要远行千里抓人。
穆锦麟对抓人抄家有天生的热情,他又不是个拘泥的人,反正妻子已经入门了,以后的日子还长,不图一时之快,心平气和的接了这个任务。至于把刚入门的妻子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他并觉得有什么不妥,有吃有喝养着等他回来就是了。
在临行的前一晚,他就去了卫所拿驾帖交接事务,并没在家住。暇玉自己欢天喜地的独守空房,半夜迷蒙间,她不禁想要是穆锦麟时常要外出的话,那么后院的争夺就更激烈了。他一个月在家住的日子有数,虽然现在后院还没人有孩子,但她现在正妻有了,妾室们可以高枕无忧的怀孕了。就算是皇后,也不能拦着下面的宫女嫔妃孕育龙种,她个小小的普通百姓,哪敢阻拦别的女人肚子争气。
天刚微亮,暇玉就起身了,在家的时候,按照父母的叮嘱,她能静不能动,在父亲看来静才是养生的第一大根基。现在好了,穆锦麟不在,后院是她的天下。早上起来,趁着空气清新,略作梳洗,便在后花园中散步锻炼,走了一会,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做了准备运动,将筋骨活动开后,打袖中拿出用三股细绳编好的跳绳,深吸一口气:“慢慢来,今天就先跳五十个吧……五十个有点少……那就六十个……”
结果没多一会,她气喘吁吁的自言自语:“……三十八,三十九……四,哈……四十!好,结束!”抹了把汗问浮香:“没人来吧。”浮香摇摇头。她把跳绳给浮香,道:“可别叫人看到,堂堂正室夫人,大早上不睡在后院里遛弯跳绳。”虽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但毕竟与身份不合衬,还是少几个人知道的好。
回到屋内做了梳洗,换了身衣裳,她便叫暖雪和青桐打开门,在外间等着迎接侍妾们来请安。绿影点了万春香,这香气质温润适合一清早点来细细调养精神。离规定的时辰还差一刻钟,打外面进来两个倩影,毕恭毕敬的对暇玉道了声:“夫人。”
暇玉赶紧吩咐青桐搬椅子给两人坐下,笑道:“唐妹妹和李妹妹来的真早。”早和暖雪和青桐打听好了,院内姨娘们的名字和特征,比如圆脸杏核眼爱穿蓝衣衫的姓唐,和她要好一起进府的眼下有颗泪痣的姓李。两人一起进府,排行第七第八。
两人一怔,道:“给夫人请安,早来是应该的。我们刚才打汀兰居门前过,见里面的几个妹妹也都起了,估计也快到了。”
“那我们一起等吧。”暇玉不再多说什么,挂着微笑等其他人前来。眼前的老七和老八来的最早,就像暖雪说的,这两人身上没出过事情,一直心平气和的过日子。哪里都不缺只想混日子的人,后院也一样。临近寅时四刻,人前后脚一个接一个的走进来。可暇玉粗略一看,总共十个人,可是后院共有姨娘十三人,还缺了三个人是怎么回事。
不等她问,跟随穆锦麟最早的阎姨娘便唉声叹气的说:“夫人哪,住在秋烟居的老四,老六和老九病了,不能来请安了,要我跟您说告罪。她们病的厉害,就算夫人责罪,也是来不了的。”原本藏在眼底的讥诮,此时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
摆明了不买暇玉的账。其他人面面相觑,有的嘟着嘴,有的挑着眉,就看暇玉怎么处置。
要是开了先河,便再没人来给她请安,她这正室夫人的威风再耍不起来了。
“她们什么病症?”
“头晕,无力……反正起不来床了。”
妾室们见暇玉不仅不怒妾室们拂她的面子,反倒关心起病人来,想来是个软柿子。这时胆大的老十也哎呦一声捂着脑袋说道:“我早晨起来也晕晕的,想是也要病了,夫人若是没事,能叫妹妹都散了么。”
“……真的?”暇玉揪着帕子,做主无比担心的样子看向十姨娘,十姨娘见她似是当真了,赶紧往旁边的姐妹身上一靠:“可不是,浑身也没得力气。”
“别让她靠!”暇玉突然站起来,紧张的指着十姨娘靠的人说:“你快离她远点。突然有三人病倒,现在又有人发晕无力,恐怕是能传染的病症!”
“啊?”十姨娘一怔,没料到暇玉会这么说,马上干笑道:“夫人,我这是老毛病……不是新得的……”
“不,不……”暇玉道:“我听父亲说过,为什么有些病能够病倒一片,就是起先大家并不在意,当寻常的病症对待,才酿成大祸。凡是有三人以上出现相同病症,就得加倍注意了!老爷不在家,咱们姐妹们可不能掉以轻心。”
这时不知谁冷笑道:“哪有什么病症,就是装病不想来请安罢了。夫人,您别信她们的!”
阎姨娘也不示弱:“呦,老三,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好听了,姐妹们生病了,还叫你这么揣测,真真叫人心寒!”三姨娘听了,只冷哼一声,拢了拢未带任何头饰的发髻,不再说话。
暇玉拿帕子捂住口鼻,朝大家招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谁,快别挨着老十了,过来,快过来!”
十姨娘左右的人,不知该怎么办,正在踌躇见,就听暇玉夫人又道:“最好动作快点,要不然一会需要一并隔离了。”
“隔离?”
三姨娘阴阳怪气的说:“得病了,难道还要大家和你们这帮病人在一起,等着一起病死吗?”
阎姨娘眼看事情超出控制,赶忙道:“夫人,你多虑了。一会叫府里的大夫给老四她们看看,开个药方吃了就是了。现在这样,未免草木皆兵了……”
暇玉吃惊的说:“府里的大夫怎么行呢?得要信得过的人来,我祖父和父亲都在太医院供职,族内其他人虽然还没通过礼部主持的太医院大考,但医术承袭祖父和家父,可谓十分精湛。都是自家人,别客气,我这就叫我家的人来给妹妹们看病。”说罢,对浮香道:“去德济号叫坐诊的大夫过来!”
反正闲着,爱闹就闹大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隔离这个词,古代汉语就有杜牧 《阿房宫赋》:“覆压三百馀里,隔离天日。”中的隔断意思。
所以这里姨娘们把这个词理解成隔断往来,也不会太违和。
☆、将计就计
吴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是一提曾经太医院的吴再林御医,多数人都要赞一句神医再世。虽然他现在自己不问诊了,但是他的长子在太医院任职,声望虽不及父亲,但是也是个把过龙脉的人。长孙前段日子担了个毒杀御史的罪名,可后来证明是齐御史自己不听医嘱丢了性命。
所以,一说请吴家的人来,纵然一百个不乐意,可也找不出旁的理由来。
因为吴家开的医馆,在南北二京都是数一数二的。
待浮香带人走了,暇玉对十姨娘道;“妹妹,你好像和那几位病着的妹妹不住在一起,这可要苦了你了。一会确诊了,怕是要委屈你,搬着和她们住在一起了。”
十姨娘和阎姨娘那帮根本就不是一类人,后院不是一个阵营的搬到一块住,根本是自寻死路。一听这话,十姨娘忙站起来解释:“夫人,我都说了,我这是老毛病。不是什么能传染的病!”
这时老三冷笑道:“老毛病,毛病多久了?是不是你传给其他人的?”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十姨娘咬着下唇恨恨的说。
“夫人在这都没怪我说话,你跳什么脚!有病得治,免得上了脑子!”三姨娘慢悠悠的说,根本没把这个后进门,恃宠而骄又没地位的老十放在眼里。
“好了,都少说两句吧。”暇玉道:“我听说父亲说,邪从口鼻入。病人的唾沫入了你的嘴巴,你就病了。所以大夫没来前,大家用帕子捂住嘴巴,不要说话了。”说着,拿帕子捂住口鼻,面露焦急的之色。
这时大家才发现果然从一开始夫人就拿帕子捂住口鼻,不禁纷纷效仿。有的开始嗤之以鼻的,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拿帕子捂住口鼻,也坐不住了,慢慢的有样学样。
暇玉这时叹道:“这病症,恐怕不是咱们府里来的,肯定是外面带来的。我听说前天秋烟居有个妹妹家里来人,见了一面,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好像这次病的妹妹们都是住在秋烟居的吧。”
三姨娘哼笑:“还用说,肯定是乡下的穷亲戚吃不上喝不上,又来找老九要钱呗。那病指不定就是他们带来的。”
暇玉长叹一声,站起来,环视屋内对大家说:“若是真的爆发时疫,不单单是哪个妹妹自己的事情,而是关乎大家生死存亡的大事……所以大家要互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