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只白骨精  第67页

,倒出里头的东西到手心,见竟是枚芙蓉冻所刻的小玩章,端详片刻,认出章面不过是“鸦哺”篆体二字。
  他知道李观涛平日闲暇之时,喜好篆刻,这书房的桌面上就摆着几方他平日最引以为豪的刻石,一有空便反复把玩不已,他跟上官久了,自然也略微晓得些门道。见这篆体颇像是李观涛本人的刻划手法,迟疑道:“大人,这是……”
  李观涛接回那方小玩章,拇指摸过平滑石面,喟叹一声,道:“敬轩,当年我为太子被贬一事,在朝堂上触怒龙颜,被贬放到这地之时,皇上曾令他身边亲信宫人到我府上要一方印章。我当时便刻了这印石奉上,意在提醒皇上,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情。太子绝不会是那种图谋逼宫多位之人,他是被人构陷。那宫人收了这印章便去,留下一句话,说有朝一日,我若再见这方石印,便如面见圣上。我当时虽不解,只这话却一直未曾忘记。”
  “这竟是……”
  杨敬轩有些吃惊,迟疑地望着李观涛。
  李观涛点头,压低声道:“我先前喝了几杯,正昏沉欲睡之时,竟有京中秘使赶到,递出这方印石,留下口讯,说是圣人亲口所嘱……”顿了下,向杨敬轩复述一遍,一时竟激动难以自已,猛地起身,负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英王名义虽是兵马都督,只他身份高贵,自然不可能如大将军那样常年累月扎于边地,大部分时间都在边城萧城中“运筹帷幄”而已,只在需要时才会现身。第三年运道不济,发生一场意外,若非得杨敬轩全力救护,险些便丧命刀下,有了这历险后,从此自然更是谨慎,出入必重兵拥围。
  就在上月,老皇帝见自己的多年苦心经营差不多了,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已经有了一病不起的态势,怕再难熬长久了。担忧一旦哪日自己驾崩,这局面若来不及扭转,那便真的是功亏一篑死不瞑目,细思过后,这才先派了个心腹秘使乔装从京都悄悄赶至清河,带着他的口谕找到了当年的心腹重臣百官之首李观涛,将实情托盘而出,命他留意京中动向,暗中联络当年旧党,时刻准备回京辅佐太子复位。
  老皇帝为此也是提早安排过的。亲笔御信自然不能叫密使带出,怕万一落入英王手中。知道李观涛为人谨慎,仅传口谕又怕他怀疑来者有诈,这才在当年便向李观涛要了一方印章,为的就是今日。
  李观涛在书房中走动十几圈后,仍难压心中激动,停了下来,看着杨敬轩目光炯炯:“这口谕必定来自皇上,确真无误!枉我侍主几十年,以他近臣自居,竟一直想不到皇上会有这般的苦心谋划!老夫错怪了皇上!今日使者离去前说过,皇上已经派了一队死士从京都潜往南疆接太子秘密返京。只路途遥远,我担心难保不被英王爷的人觉察。敬轩,太子能否安然到京,干系我国运。我怕那些死士万一不敌王爷的人,则全盘尽输。你可愿意代我前去南疆,与那些死士一道安全护送太子入京?”
  杨敬轩立刻道:“当年李大将军遇害之后,我日思夜想便是要为大将军复仇。只恨对手位高权重奈何不得,起誓总有一日要以奸人之血告慰大将军在天英灵。这些年我虽龟缩于此,却一日也未敢忘当年之恨。等的就是这一天。不用大人说,我也自当提刀请命!我这就收拾了,立刻动身往南!”
  李观涛摆手道:“还不行。这个月十五是西狄皇帝五十大寿,两国向来邦交,王爷正被皇上派去代他应邀贺寿。他如今就在离京往西狄的路上,咱们这是必经之道,算路程再两三天便到。他生性多疑,我怕他万一见不到你起疑心,你再候几日,等他过了境往西,你再动身南下。”见杨敬轩点头应下,凝思片刻,又叹道:“敬轩,英王的人绝不是等闲之辈,他本人虽被皇上差出了京都,只一旦晓得生变,必定也会急赶入京阻拦。你这南下又北上的路,实在是变数未定,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杨敬轩道:“大人放心!我以我血对誓大将军英灵,必定会全力护送太子安然入京!”
  李观涛终于长吁一口气,又与他谈了些细节,直至深夜,杨敬轩这才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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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敬轩离开县衙后府,独自走在清河县城寂静而曲折的夜巷中时,秋的夜半凉风一阵阵吹过他身畔,刚刚因了那场谈话而鼓荡激涌动的全身热血开始慢慢地凉下。
  他的心头爬上了一双仿佛能勾他魂魄的美人明眸。
  他蛰伏这么多年,如潜龙在渊,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可以让他再次怒马横刀斩尽敌首,为当年枉死的将军复仇。刚才与李观涛对谈时,两人一直假设着他动身后可能会遇到的每一件意外,商讨该如何解决。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的这一场出行,非生即死。而且死的可能性甚至更大。
  他不怕死。从前也遇到过比这一场生死之行更要险绝的境地。他都挺了过来。死,他无畏――尽管这样,他其实知道,他现在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因为他的心中多了一丝牵绊。
  他起先还沸腾的热血不但凉下,就连心情,也慢慢地开始沉重起来,任凭一双脚游荡在夜色里,直到停住了,这才惊觉他竟又站在了她家后门巷子的黑暗里。
  他想着自己先前离开时她还在使小性子,他答应了要是早还会来哄她的。但是现在,他知道她就在里面,与他只隔着一道墙和一扇门,他甚至仿佛还听到了虎大王睡着时发出的呼噜声。
  这些屏障完全阻拦不住他――只要他想进去。
  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没有勇气进去面对她了。他不能告诉她自己接下来一段时日要去做什么。她只知道他会被李观涛差遣去公干,时间还很久。短则两三个月,长则一年半载……甚至……有可能他永远也无法回来了。
  他知道一定会拼尽全力好好回来的,就算为了她,他也必须要回来。但是这种可能永远也回不来的想法最后还是钻进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再也无法见到她那双明亮的眼眸,亲吻不到她温暖的红唇,触摸不到她香软的肌肤,更见不到她对着自己撒娇使坏甚至发怒时的种种小女儿之态,他就觉得胸膛里那块最宝贵的心头肉被利刃挖走了,那夜在雁来陂崖下见到她那只孤零零鞋子时的感觉再次向他袭来。
  暗夜深巷,有人独立。天明不复影踪,而那个他想的人却丝毫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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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娇昨夜见自己裸-身上阵也留不下他,负气扭身朝里后,心里其实还想着他能再回来找自己。熬啊熬啊熬到半夜眼皮都耷拉下来了,还是没半分动静,气得睡了过去。第二天酒醒已近中午,头壳晃得疼。问了招娣,说一早上也没见他人影,气得更甚,打定主意这回就算他再来找,自己也绝不会再给他好脸色了。
  她心中虽这样想,事实上到了这天晚上,又开始有点隐隐期盼的意思了,料他便是再忙,这晚也不敢不来,还特意换了身新做的衫裙。没想到等了一晚上,别说人,连个鬼影都没见到,不但他自己没来,连个口信也没。这下是彻底怒了。到了第三天傍晚,当她终于看见他跨进脚店大门朝自己走来的时候,连眼皮也没抬,只低头拨拉着自己手上的算盘,打得算盘珠子滴滴答答飞个不停。
  杨敬轩下定决心终于找了过来。
  衙门里已经得了英王前头侍卫的报告,说王驾明日会路过,叫做好迎接准备。过了明天的后天,他就要独自踏上南下的路。
  他停在了她的柜台面前,轻轻叫了她名字,她却恍若未闻,纤巧手指只飞快地拨弄着面前油光闪亮的算珠。他耐心等着。终于见她停了手推开算盘,抬头瞟他一眼,懒洋洋道:“大忙人来啦,真是稀客啊!我这可招待不了。招娣,帮我送客!”说罢起身,扭头款款往后院而去。
  杨敬轩用目光屏退了招娣,拍了下正坐边上闻声不安抬头的能武的肩,跟着她往后院去。见她跨脚进去要关门,手臂伸了进去,一下将门顶住。
  “你这人怎么回事?脸皮厚得真赛城墙!后院也是你能来的?”
  林娇用力关了几下门,又使劲掰开他把住门的手指,却敌不过他力气,最后只好放开门,自己双手抱胸,看着他冷一句热一句道。
  杨敬轩跨进来,把门关上了,凝视着她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 懒洋洋的高贵、平地一炸雷、h334552693、xszgt、蓝晓宁、tarotdeck、mimi、黄色月亮、深红浅红、晓妩投雷。





  ☆、第 64 章

  “你可真有闲心,居然还记得晃到我这里。”
  林娇见他始终一语不发,只盯着自己看,被他看得后脑有点凉飕飕的,一阵对目之后,终于认输败下阵来,随口说了一句,转身便往自己屋里去。进去了,见杨敬轩也跟了来,却并不进入,只站在门边,还是那样望着自己。
  林娇终于忍不住了,坐到他正对面的一张椅子上,略微皱眉道:“你过来又不说话,一副我欠你钱的……”话说一半,忽然想起自己确实还欠他钱,忙吞了回去改口道,“你到底什么事?你忙我也忙,别以为我整天没事干只等着你来!”
  杨敬轩道:“阿娇,我……”
  他又踌躇了下,终于道:“阿娇,前次在雁来陂闹事的,已经查清了,就是那户姓周的两父子雇了人暗中起头煽动的。他家儿子已经被抓投牢,大人答应我没回来前,不会放人。所以你别怕,他老子绝不敢再对你下手……”
  “你要去哪里?”
  林娇立刻抓住了他这话的重点,抬眼问道。
  “过了明天,我后天一早确实要暂时离开了。有点公事,快则两三个月,慢则半年,我一定会回来的。我走了后,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别忙起来连饭都不好好吃。刘大同他们时常会来看下的。你一人空闲觉着闷的时候,也去李夫人那里多走动。有事自己解决不了,只管去找李大人。他答应了我,以后不论他到哪里,都一定会代我好生看顾你的。”
  林娇惊讶万分,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去哪里?什么事这么久?先前怎么都没你提过,突然就要这么急?”
  杨敬轩望着她,目光里带了丝歉然:“确实是突然了些。但你放心,只不过是寻常公干,我一定会回来的,唯独要多费些时日而已。”
  林娇说:“既然是寻常公干,时间还这么久,为什么一定要你去?你别去了,叫别人不行吗?衙门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人!”
  杨敬轩为难道:“阿娇,这事只能我去……”犹豫了下,又道,“我明天大约还有些别的事,现在过来就是跟你说一声的。”
  林娇见他说话时,眼最后是盯着地面的,始终未看向自己,也懒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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