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一年投个百十两银子,坐享其成就成了?这是香料行!四间铺面的香料行,用的都是有十几年经验的老伙计,一个月的流水足足有……”
“足足有多少?”顾十八娘忽的打断他,伸手一指。“一个月五千两银子的流水够不够?”
随着她的抬手,身后侍立的小厮便上前打开了一个箱子,顿时明晃晃的银子呈现在大家眼前。
大厅里乱哄哄的议论停止了,就连挥着手气急败坏的顾乐山也僵住了。
“……五千两不够?”顾十八娘接着说道,再一次抬手,“……那一万两呢?”
啪的一声,又一个箱子打开了,银光更增。
“我瞧大伯父手里拿着账本呢……”顾十八娘笑道,“不知道一个月的盈利有多少五千两没有?”
伴着她得话,又一个箱子打开了。
顾乐山看着那三个箱子铮亮的白银,只觉得呼吸急促。
一个月五千两?一年能有五千两就够不错了……
“我的药铺不行,我能力有限,做不出来那么多药,所以勉强只能挣个三四千两……”顾十八娘又慢慢的说了句话,让顾乐山翻个白眼,噗通坐回椅子上了……
顾长春脸色大变,这些……这些真的都是她挣的?
靠那么小药铺?那个,那个刘公还有彭一针难道就不用分钱?这些全都是她的?或者说,这是人家拿完了留给她的?那得挣多少钱才能分完了还能给她这么多啊……
这哪里是卖药,这是直接造钱啊……
这么多钱?果真这么挣钱?大厅里很多人的眼神都忍不住闪了闪,还响起轻轻的咕咚咽口水声……
“十八娘。,”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顾长春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有些干涩,“……开香料行,可不是只有钱就行的,得懂行……”
顾十八娘一笑,不待他说完,伸手一抬,“懂行是吧?我知道……”
随着她一抬手,并没有大家眼巴巴看着的第四个箱子打开,而是从门外走进一个身缠长衫的五十多岁的男子。
“顾老爷好,老爷们好。”他笑呵呵的对众人施礼。
看到这个男人,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顾乐山猛地又跳起来,瞪大眼睛惊讶出声。
“胡三爷?”他喊道,“你怎么来了?”
“嘿,顾二爷,你好你好……”被唤作胡三爷的男人笑眯眯的对他打招呼,“老儿不才,承蒙顾娘子看得起,请来做掌柜的,真是诚惶诚恐……”
顾乐山噗通又坐下了,抖着嘴唇,似乎喃喃自语什么,却没人听得清。
胡三爷,建康城第一香料行春林堂的老掌柜,是建康有名的香料高手,前年与老东家约满,拒绝重金续约,退家养老去了。
跟了几十年的老东家都请不到,她顾十八娘一个小姑娘是怎么做到得?他还诚惶诚恐?我死了算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那身形单薄,面容清秀,稚气未退的小姑娘,感觉这一幕是那样的匪夷所思。
小药铺?小合伙人?呸,说要是再这么认为,那就连傻子都不如。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打开的三个箱子,以及那恭敬站立的胡掌柜,顾长春闭上眼长长的吐了口气。
室内一阵沉默,在顾十八娘进门时,有三分之二的人认为,今日的事会是顾长春看在她如此胆大敢来践约的份上,以及顾海的面子上,稍退一步,将香料行的部分分红给他们家,但没想到,这位顾十八娘显然没想提哥哥半点,而是毫不留情动作利索的将这条路堵死了。
她靠自己,靠钱,靠人,条条应对那日顾长春口中驳斥她得你钱吗?你懂经营吗?你有资格吗
"十八娘。忽的坐在顾长春身旁的一个矮胖男人站起来,笑眯眯的冲她招手,“真是让叔伯我吃惊,来,来,悄悄告诉叔伯我,你是怎么把这个老狐狸请来的?”
顾十八娘迟疑一下,他自然知道这男人并不是想知道这个,而是有话要跟她说。
她走上前几步。
“十八娘,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休要再闹,香料行的事,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他压低声音,沉声说道。
他说这话,面带笑容,似乎真的只是在跟顾十八娘问有关这个掌柜的事。
顾十八娘一笑,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这位叔伯长辈,面带笑容,眼中却含着一丝警告。
“别忘了,你姓顾!”
顾十八娘的笑渐渐冷冽,我姓顾,我自然知道我姓顾,如果我不姓顾,那一世娘也不会被姓顾的人逼死,哥哥也不会再被姓顾的人害死,我也不会被姓顾的人当交易扫地出门,我也不会在被休弃后被姓顾的拒之大门外,这一世我也不会时时警惕刻刻惊心应对姓顾的人欺辱嘲讽……
你们当初瞧不起我们母子当众夺房产质问我们有没有资格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我们姓顾?
她抿嘴一笑,从这位长辈身上转开视线,看向顾长春。
"敢问族长,我如今可有资格拿回我的香料行?”顾十八娘慢慢说道。
大厅里一阵骚动,所有的视线都看向顾长春。
自从当上族长后,对于这种称为众人焦点的场景,顾长春并不陌生,但今日这种焦点,却如同万芒刺背。
“你!”方才出言警告的叔伯长辈顿时又惊又怒。
没想到自己都已经如此低头了这丫头还是如此不给面子,摆明了要让族长低头认错!
闹得这么难堪,她除了出一口气,又又什么好处?这孩子怎么这样偏激的拎不清?
顾十八娘看叶没看他,而是只盯着顾长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她就是要出气,就是要出口气而已,她这口气前世今生积得太久了,她就是要他们瞧清楚,谁要是敢惹顾十八娘,她就是要损人不利己。
那姑娘站在那里,所有人都看过去,恍惚看到眼前站得是一头红眼的疯狂的猛兽。
很多人打个寒颤,心里升起这个小姑娘可轻易不能招惹的念头,这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啊,更关键的是,她还有这个睚眦必报的能力……
“族长爷爷,我如今可有资格了?”她再一次问道。
顾长春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面膜上浮现一丝苦笑。
“十八娘……你有资格了。”他声音干涩的说出这几个轻飘飘得字,如同千斤重。
“多谢族长。”顾十八娘含笑微微施礼。
她说罢转身大步向外而去,竟不再多说一句话。
“慢着!”忽的有人大声喊道。
顾十八娘回过头,看着一个正被扶起来的胖子,神色一变。
“宝泉,你做什么?”一直静默不言语的五老爷皱眉道。
许久没见,当初肥头肥脑的顾宝泉已经瘦了一大圈,脸色发黄,双目用一条白绫蒙着,乍一看顾十八娘都认不出来。
顾宝泉如今的日子过得时天昏地暗,他不相信眼瞎了,遍请名医和尚道士的折腾,而与此同时家里的儿子们眼瞧着爹的身体精神都垮了,便开始争权抢钱,分帮结派闹得鸡飞狗跳,偌大的家业似乎一夜间都要分崩离析。
这种家族会议,顾宝泉原本是不用再参加了,但他不甘心,回回都要人扶着过来听,虽然坐在这里跟没坐在这里一样。
“顾十八娘!顾十八娘!”他想要走过来,无奈眼睛看不到辨不得方向,又似乎很激动,闹得四周一片混乱。
顾十八娘转过身,冷冷看着他,看着那跌跌撞撞狼狈的怎么走也走不过来的男人。
“宝泉,你要做什么?快坐下。”更多人皱眉说道。
“我不!我不!”顾宝泉挥舞着双手,想要劈开一条路,他声音有些变形的喊着,“她是凶手!她是凶手!”
此言一出,满堂愕然。
第111章勿谢!
顾宝泉中蟾毒的事,事后被人说起来,大多都会当做笑话,又或者是报应。
大冬天的怎么会突然跳出蟾蜍,而且还带着那么多毒液的蟾蜍?可见是上天对顾宝泉这个拈花惹草的风流鬼的小惩罚。
但后来顾宝泉却想了很多,他可不认为是什么上天的处罚,要是上天要处罚的话,那他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
有人害他!一定是的……
家中的儿子女儿夫人小妾统统成了他怀疑的对象,为此杖毙了一个小侍妾,驱逐了一个庶子……
事情似乎依旧没有他想要的头绪。
今日他坐在这里,大厅里闹腾的那么热闹,他其实都没注意,沉浸在自己混乱而噪杂的世界里,直到身旁两个人谈论顾十八娘,说道她是制药大师,会炮制药材,各种神奇的药材时,他突然打个激灵。
他想到大夫说的那句话,又不是炮制蟾酥,怎么会流出这么多蟾毒……
而这时一股奇怪的味道若有若无的钻入他的鼻息……
顾宝泉眼睛瞎了,嗅觉却异样的灵敏起来,就是这个味道,在那个时刻似曾出现……
有的人因为生活习惯而会带上特殊的味道,比如他的夫人,唯爱烧香礼佛,整个人身上一年四季都带着佛香味,那么惯于制药的人,身上自然也会带着……
这个药香味!
“顾十八娘是谁?”他抓住那人问道。
“是顾乐云的女儿啊……”
顾乐云的女儿他不认识,但顾乐云的老婆他可认识得很,那个娘子自从在顾乐云的葬礼上一身俏的闯入他的视线,就如同猫爪一般让他的心痒痒的难以自制……
他想起这件事发生前,他才有了第一次机会接触曹氏,虽然只是摸了下小手……
顾宝泉觉得一道炸雷在头上响起,曹氏的女儿!又会制药……
“是你弄出蟾毒!是你那日在湖边给我下毒!”顾宝泉挥舞着手大喊大叫。
这个凶手,恶妇,杀人犯,送官,不,我要亲手打死她!弄瞎她的眼!再打死她!打死他们一家!贱货!猪狗!畜生!敢惹我顾宝泉……
“你说什么?”顾十八娘皱眉,带着些许厌恶看向他,声音里满是不耐烦。
顾宝泉已然激动的语无伦次,来回地咸着凶手,下毒,蟾毒……
“你就是宝泉伯父吧?”顾十八娘用陌生的眼光打量他,一面向周围的人求证。
附近的人看到这小姑娘投来的视线,不由打个激灵,忙点头。
“是,是,这就是……”好几个人齐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