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为了你自己成为合族的再生恩人…”
“我说那句是真那句是假,你信吗?”顾十八娘抿嘴一笑。
“不信。”顾渔笑道,摇摇头。
“所以啊…”顾十八娘起身再给他斟茶,捧着递给他,笑道,“真假又有什么,看结果好了。”
“所以,我要的结果已经有了,接下来的就随你了…”顾渔笑着接过,一饮而尽,再将茶杯往她手里一塞,“告辞…”
看着他施然向外而去,顾十八娘在后又叫他。
“谢谢那天你在那里…”她抿了抿嘴唇,再一次深深施礼。
那时所有积攒的情绪崩溃,以往种种努力又有何用,这世上越过一个高山,总有另一个高山压过来,无休无止一山高过一山,她失望伤心无助茫然,那一瞬间她甚至想,这样的生又有何益?
那时这个人突然出现了,用着嘲讽的话,却将手递过来。
顾渔脚步未停,只是摆摆手,迈出了门槛,走到院中忽的停下了,猛地转过身大步走回来,面色竟然变得有些沉沉。
“可是要留下吃饭?”顾十八娘眨眨眼笑问道。
“顾十八!”顾渔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方才是说你没钱了?”
顾十八娘一愣,旋即笑起来,方成当她听到那些药的原料也要自己买的时候,是抱怨了一句,事实上,她那真不算是抱怨,她的确没钱,很早就没钱了
“你这个臭丫头…”顾渔醍醐灌顶,只这一点骤然揭晓,那一段的所有事他都想明白了,他咬牙说道,看着面前这张笑的露出白白细牙的姑娘,要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也没用,便抬起头,重重的在她额头上点了三点。
“疼!”顾十八娘皱眉伸手掩住额头。
“那些药,每样再给我加十份!!”顾渔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再一次抬手戳了她的额头,“现在,马上,立刻,就要!!”
“是,是…”顾十八娘扶助差点被他戳到断了的头,连声答道,看着顾渔大步走了,忙又招呼道,“吃顿饭吧,粗茶淡饭的,别嫌弃…”
顾渔背着身子冲她晃了下拳头,绕过影背花墙不见了。
送走顾渔,顾十八娘面上的笑渐渐消退,她慢慢走到门口,深吸一口凉意的空气,让头脑清醒几分。
方才顾渔的话已经透露给她了,将奏折递到大理寺,他要做的事做完了。虽然下棋的人还在继续,但是下一步棋下在那里,就与他无关了。平阳侯府这场戏是要接着唱下去,还是就此落幕,就是她顾十八娘自己的事了。
夜色深深时,曹氏带着个小丫头走过来,院门外,见顾十八娘的屋子里亮着灯火,在看着窗户上投下的那个瘦小的身影,曹氏停下脚。
“夫人?”小丫头捧着手里的茶汤问道。
“回去吧,别打扰小姐…”曹氏低声说道。
“可是夫人都做好了这…”小丫头有些不解。
“走吧,这茶汤我吃…”曹氏低声说道,“我吃的壮壮的,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她的声音似是在笑,又似在哭,夜色中昏暗小灯笼下看不清,小丫头哦了声,不再多问,跟着曹氏转身碎步而去。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小姐,小姐,平阳侯府派人来了!”
一个丫头带着几分慌张疾步来报。
“来了吗?”顾十八娘打开门,迈步而出,“终于来了!”
片刻之后,在客厅里,顾十八娘见到穿着打扮气势不凡的一男一女。
“见过顾小姐…”见顾十八娘迈步进来,二人忙含笑躬身问好。
态度比当时来的那两个妈妈要恭敬的多。
顾十八娘点点头嗯了声,目光便落在屋子里摆着的大大小小的礼盒,嘴边浮现一丝笑。
“顾小姐,我们奉老夫人之命,特来给小姐压惊的…”胖乎乎的妇人带着笑躬身说道。
“是来压惊?”顾十八娘先伸手扶曹氏在正座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看着那妇人一笑,“不是来道歉的?”
妇人和男人的面色显然一怔,但显然来的时候已经得到过吩咐,心里有了准备,忙收起愕然,继续堆笑。
“是,是,小姐说的是,老夫人正是这个意思”妇人躬身说道。
“既然是这个意思,那就有点诚意…”顾十八娘笑着打断她的话,目光冲那边的礼盒点了点,“士可杀不可辱,你们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人?”
她说着话,原本含笑的神情渐渐变得凌厉起来,“来人,把这些东西给我扔出去!我顾湘还没到出卖自己的尊严来换人施舍的地步!”
此话一出,妇人和男子面色大变,瞪眼看向顾十八娘。
第二百一十九章 舞袖
将这些东西扔出去!
这句话陡然震响了厅房中二人耳膜,她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二人愕然看去,见座上素衣素颜的姑娘神态安然,透过花窗而进的日光倾斜在她身上,让她脸上的笑更添了几分温暖,但她的眼中却是一片漠然冰冷。
她不是在开玩笑!
见惯世情人心的二人顿时做出这个结论。
“小姐这”男人强忍着要僵硬的面庞,挤出一丝笑,想要挽回下局面,这姑娘毕竟受了委屈,又见对方来俯就认错,也许要抬抬身价争争脸面,她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罢了,怎么这个做母亲的也没个反应,他的视线就落在曹氏身上,“顾夫人…”
曹氏犹豫一刻,轻轻的嗯了声。
男人愣了下,不明白这嗯一声是要阻止女儿还是同意女儿的话,一定是阻止女儿吧?一定是吧一定是吧…
“多来几个人,一趟扔出去,别乱哄哄的”顾十八娘再次开口道。
“是,小姐。”一旁侍立的仆妇应声,一面招呼丫鬟,“动作快点…”
这一下二人顿时不再有一丝笑。
“顾小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吧?”妇人冷脸问道。
“我当然知道。”顾十八娘淡淡一笑,“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我年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别跟我一般见识”
她说罢就站起身来,竟是一副送客的模样。
“你!你!”男人有些张口结舌,他来之前也得到告诫,也猜到过种种欲拒还迎的态度,也想好了对策,但万万没想到,对方竟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将他们轰出去,这完全不是家里事先预想的那种欲拒还迎,而是再清楚不过的拒绝!
她拒绝接受平阳侯家的示好!
“走吧,我家仆妇比不上你们家人多,但往外扔你们两个还是足够的!”顾十八娘带着几分不耐烦说道,一面摆摆手。
看着立刻站到身前不怀好意的仆妇,再看已经抱起礼盒向外而去的仆妇丫鬟,二人不敢再耽搁,真要被他们扔出门,那平阳侯府日后就休想抬起头做人了!
“你就等着吧!”二人扔下一句面子话,急忙忙的冲出去,招呼自己带来的人七手八脚的抢过礼盒而去了。
听着大门碰的一声关上,顾十八娘微微一笑。
从现在起,猫和鼠的位置完全调换了,谁是猎物谁是猎者也说不准了,因为她这个原本作为猎物的老鼠,对猫这个猎者感兴趣了,而且有着势在必得的兴趣。
老鼠吃猫,也不是不可能的。
“什么?那丫头竟然…”接到下人回话,平阳侯有些意外,旋即有些怒意,“真是不知好歹!”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神情变幻一刻。
“来人…”他终于开口说道,声音有些低沉。
一旁伺候的下人立刻挽袖子做好准备,只待侯爷一声令下,砸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的家。
“去告诉老夫人,就说我说的,送人吧!”平阳侯缓缓说道。
下人一怔,没听明白,“侯爷,送什么人?”
“让你去传个话,问那么多做什么?!快滚!”平阳侯瞪眼喝道。
下人忙低头躬身应是,快步出去了。
“适可而止吧…”平阳侯坐下来,手指敲着桌面自言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我堂堂平阳侯府怕的可不是你这小小一个官宦之家…”
“小姐,小姐…”一大早,丫鬟带着几分惶惶之色打破了顾十八娘院落的安静,“平阳侯府又来人了…”
这一次来的人显然比上一次多了些,站在院落里,让顾家稀少的仆从有些畏惧,这要是万一动起手来,只怕…
“顾小姐…”看着那个缓步而来的姑娘,上一次来过的那个妇人用更甜几分的笑接过来,先伸手轻轻打了下自己的脸,“都是老奴记性不好…”
“所以,你就又来了?”顾十八娘淡淡笑道,目光落在院子里那四个壮实的仆妇身上。
“小姐说笑了,老奴忘了老夫人的嘱咐,将最重要的给落家里,白跑一趟,惹小姐生气,该打!”妇人笑道,一面再次轻轻打了下自己的脸,不待顾十八娘再说话,转过身冲那四个仆妇摆手,“胆大包天的狗才,还不快来跟小姐赔罪!”
随着她的摆手,那四个仆妇站开,露出一张门板,上面趴着一个胖乎乎的妇人,此时正轻声低吟。
“这不是陈妈妈吗?”顾十八娘微微眯眼,落在那正抬起头的妇人身上,“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面如金纸的陈妈妈早没了当日那种养尊处优的气势,如同被抽去灵魂的傀儡一般,软踏踏的趴在木板上。
听见问,她挣扎着要起身,却始终不得。
“扶她过来!”妇人皱眉喝道,带着几分不耐烦。
旁边的两个仆妇立刻一左一右架起她,如同拉死狗般拽过来,扔在台阶下。
陈妈妈整个人面朝下跌在地上,因为双手无力,没有撑住,鼻头磕在硬硬的石板上,眼泪和鼻血顿时都流出来,样子凄惨不堪,就像她的人生一样,从此后,便要永远这样凄惨不堪了,就在老侯夫人吩咐将她拖出去打板子那时开始,她知道自己挣下的半辈子荣华富贵体面地人生碎裂了,再没有紧跟在侯府女主子身后那种威扬气势,再没有其他仆妇小心敬畏,再没有走出去高人一等的得意,有的只是无尽的屈辱与折磨。
她呜呜的哭起来,但就算是无尽的屈辱,能活着也是好的,所以她还要将主子吩咐的事做好。
“顾小姐,是老奴该死,听了几句闲言,撺掇郡主鲁莽行事…”陈妈妈呜咽说道,一面将头在地上撞得咚咚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