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一张脸弄的白乎乎的,看着就让人来气。
姚三三心里衡量了一下,自己个子瘦小,三婶可不算矮,想要呼到三婶的脸,恐怕够不着啊!能不能搬个小板凳垫着脚?
“她三婶,你怎么能这样?是人干的事吗?”张洪菊红着眼睛说。
“这个事,我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三婶赶紧辩解,她倒不是怕了姚连发一家,但是姚连发一家说出去,村里人恐怕要骂她缺德了。原先她以为,隔着好几十里路,没人会知道这些事,哪想到这个姚三三找到老窝去了。
所以,三婶子还在强辩:“大哥,我真没有坏心。我就是寻思,你这个家庭困难,招女婿,只要他不残不缺,就算年轻犯了点小错,来家你管教几年,能安稳过日子就是好的了,你说我还不是为你家操心?我也不常回娘家,我哪知道……”
三婶话还没说完,一把笤帚突然砸了过来,狠狠砸在她身上,姚小疼红着眼睛,发疯的一连砸了三婶好几笤帚。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姚小疼就算性子柔和,这回也忍不住气急了。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来说,这不是奇耻大辱吗?
“你……你发的什么疯?亲事不成仁义在,就你家那个条件,还指望找个什么好的?”三婶子一边说,一边就往外跑,姚三三听着刺耳,叫姚小疼:
“大姐,你拿什么笤帚?我去给你拿铁锨。”
姚三三这么一嚷嚷,三婶子跑的更快了。姚小疼气得把笤帚一丢,捂着脸哭了起来。
姚连发坑着头不吱声,张洪菊气得骂三婶缺德,又埋怨姚连发:“你不是说你扒拉了吗?你扒拉鬼的?”
姚连发吭唧了半天,说:“我听老三家的说得怪好,那天老三家丈母娘来,我又问了,也说怪好,怪精明的小青年,隔着好几十里路呢,旁人我扒拉谁?哪知道……”
扒拉相亲对象,扒拉媒人的亲妈,这姚连发叫人怎么说呢,唉!
“个臭女人,她想死了八成,老三也是个怂货,连个女人都管不好。”姚连发嘴里骂着,见姚小疼还在捂着脸哭,自己觉着短理,皱着眉头安慰道:“别哭了,这个事就算了,咱不再搭理他就是了。你放心,往后再说亲,我肯定好生去扒拉清楚。”
“往后?爸,三婶有些难听话,说的也有几分事实,咱家穷,上赶着来招赘上门的,还不是有缺陷有问题的?歪鼻子斜眼、道德败坏的那种人,你也敢往家里招惹,你这不是想逼死大姐吗!”
“那你说怎么弄?难不成逼死我才好?”姚连发窝了这半天的火,终于朝着闺女头上发了,“要怨,怨你妈去,谁叫她生了你们这一窝的丫头?鸡抱窝还分公母呢,你妈她能给我生个儿子,我还用给她招女婿?”
姚小疼一转身,哭着进了里屋,一直没说话的姚小改跟着姚小疼也进去了。
姚小疼趴在床上哭得伤心,姚小改就拍着大姐的背,轻声劝说:“大姐,你别哭了,我就不信,还能净遇上孬种?咱姐妹三个好生干活挣钱,把房子盖了,一定能遇上个好的。”
从始至终,姚小改都像个旁观者,冷眼看着这一出闹剧,姚小改是精明的,是冷静的,她早早就知道审时度势看人脸色,也知道怎样去维护自己。姚小改心里门清,要是姚小疼不在家招赘,不用等两年,可就轮到她了。
姚小改心里说,按农村风俗,要留留大闺女,留不着老二!
所以,姚小改跟姚三三的出发点,完全不同。你不能说姚小改自私,毕竟谁都想嫁得好,只能说,她太冷静了,太精明了。
外屋的战争,还在继续。
“爸,我们三个闺女,个个都能给你养老,咱三个都给你养老,赶明儿四妹来家,也肯定能好好孝顺你,为什么非得给大姐招个女婿?无论招女婿还是嫁出门,总得她有合适的对象,得要她自己能看中,心里愿情的,你非得给她招赘一个,左右是不如意,她一辈子都不能过的幸福。”
“你少给我耍嘴皮子,你小小年纪,懂个屁!”姚连发一下子翻脸了,扭头就骂张洪菊:“看看你养的好闺女,儿子不会生,闺女留不住,等我死了,谁能给我端老盆?连个烧纸上坟的后代都没有。”
“爸,你这是封建思想,为着你死了有人烧纸,你非得把亲生闺女逼死不成?”姚三三几乎是吼出来的。
☆、起祸端
“爸,你这是封建思想,为着你死了有人烧纸,你非得把亲生闺女逼死不可?”姚三三几乎是吼出来的。
几千年的封建思想,本来是一点点消亡了的,然而到了姚连发这种人的脑袋里,竟然又死灰复燃,还无限加强了。遗憾的是,像他这种人,一直都不缺。
姚连发坐在板凳上,气急败坏地拍着膝盖,说:“罢罢罢,不无用不孝的玩意儿,全指望不上,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去!这个事先搁一搁吧,我赶紧生个儿子是真的。”
生儿子?这个想法,总比他逼着大姐,包办大姐的婚姻强。等他再折腾几年,大姐也该有个如意的对象,结完婚了。
至于二姐,她有她的办法保护自己。二姐的精明,姚三三心里是有数的。
姚三三这么一想,就开始高兴起来。三婶子这个人最讨厌,红糖嘴,胡椒心,嘴里说的甜如蜜,心里还不知算计什么呢。从这点说,姚三三反倒更愿意跟二婶子打交道,二婶子就是个农村泼妇,不懂什么道理,然而,她直白的愚蠢,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的心眼子,心地没三婶那么坏。
两天之后的一个晚上,姚连发叫来三姐妹,说:
“如今割完麦,下茬种差不多了,我跟你妈出去混了,你几个,在家该耪地耪地,该间苗间苗,猪喂好了,庄稼照管好了。”
姚连发生了这几天的闷气,开始安排家里的事了。要知道他从来没消了生儿子的念想,这个把月,他跟张洪菊都在家,村里干部都来找两趟了,叫他去结扎,结扎他还怎么生儿子?姚连发,这是又打算跑路了,当他的超生游击队。
张洪菊小心试探着说:“咱命里要是没有,就别想那个了,看着几个闺女过吧,再躲出去,也不一定能怀上男孩……”
“别说那样话,丧气!我听说库北乡小寨村有一家子,六个闺女了,等了多少年?头阵子生了个白胖儿子呢,四十八结秋瓜,咱如今也没满四十岁,哪能就没个儿子?”
姚连发好一番励志言论,呲吧完张洪菊,又说:“咱这回要走走远点,利利索索的,我听说村里不少人在天津混得不错,有拾破烂的,也有石子厂的,那些活咱也能干,我带你去混几年,挣点钱,安稳生个儿子再回来。”
姚三三一阵心酸,姚连发张口就是几年,也不想想,家里抛下三个闺女,最大的才十六!不过——
也好啊,姐妹三个,反正早学会照顾自己了,姚连发不在家,姐妹三个反倒过几天安生的小日子。
姚连发回头吩咐三姐妹:“我跟你妈出去了,有人问,你几个就说出去打工了,有事听你奶的。”
“行,记住了。”姚三三答应着。
不得不说,姚连发一走,三姐妹在家种田喂猪,操持家务,这些活她们也都干惯了,虽然很辛苦,但没了那种压抑感,小日子却是悠然自在的。
然而,姚连发张洪菊出了远门,家里就剩下三个花朵一样的闺女,年纪又小,很快就来了祸端了。
姚连发才走了几天,这个晚上,三姐妹早早收拾完家务,姚小疼、姚小改便在灯下缝鞋垫,姚三三写她的作业,屋子里一副静谧安闲。
姚三三写完了作业,三姐妹正打算去睡,忽然响起了拍门的声音。
姚家没有院墙,就只有外屋两扇木门关着,三姐妹经常独自在家,也是小心惯了,大晚上的有人拍门,姚小疼站了起来,没有忙着开门,就问了一句:
“谁呀?”
“我啊!”
这声音不熟悉,是个男人的声音,姚小疼哪能开门?姚小改跟姚三三一听,也停下手里的事情,一起看向木门,姚小疼又问:
“你是谁?”
“我你都听不出来?小疼,你开开门,我找你有话说。”
姚三三听着那透着轻浮的声音就愣了愣,站起来走到姚小疼身边,这个声音,似乎哪儿听过的,姚三三喝问了一声:
“你到底是谁?有啥事?”
“我就是我呗,小疼,你先把门开开,你开开门咱好说话。”
“你到底是谁?大晚上的你要做什么?”
“你看你,小疼,我是你对象啊,你不想着我,我还想着你唻,咱说好逢集买衣裳订亲的,你怎么又忽然变卦了?也不怕伤我的心。这不,我今晚就是来问问你,找你拉拉呱,我心里可没忘了你!”
王小莽!姚小疼吓得退了一步,小脸都发白了。
姚三三一听,果然是他!她眼睛在屋里一扫,随手摸起饭桌上的菜刀,举在手里,看了一眼门闩,老式的木门栓,很结实的,却还是有几分不放心,赶紧端了家里最大的板凳,顶在门上,用脚蹬住了。
“王小莽,你来这做什么?你赶紧滚,要不我拿刀砍死你。”
姚三三这么一骂,姚小改也抄起饭桌上的大擀面杖,站到姚三三旁边,姚小疼见她两个这样,便也摸了个老沉的木板凳在手里,盯住两扇木门。
小村子不大,村民之间都很熟悉,平时都还算友善的,哪遇上过这样的流氓无赖大晚上敲门?家里就她三个小丫头,能不怕吗!
“呦呵,怪厉害啊!小疼,我对你一片心意,你怎着能这样!赶紧开门我进去,咱两个好好说说话!我喜欢死你了,小疼小疼,这名字没叫错,一眼见了就叫人想疼你,我就是喜欢你,想跟你做亲,我哪有一点坏心!”
王小莽也不知道屋里是谁对他说话,就小疼小疼地叫,满嘴喷粪,姚小疼气得把手里板凳砸到门板上,眼泪都出来了。
姚三三真恨不得一刀剁了这个无赖,举着手里的菜刀骂:“狗东西,你赶紧给我滚,你再不走,我喊人来打死你!”
“你喊啊,喊啊,我还要喊呢,你姚家要招我做女婿的,我跑了几十里路来相亲,看都看中了,你有情我有意,如今把你女婿关在门外头,像什么话?”
王小莽贱腔贱调地说着,把门拍的啪啪响,再后来就用脚踢了。
“开门,听见没有!敬酒不吃吃罚酒,不开门我一把火烧了你这两间破屋!”
“狗东西,你个臭流氓……”姚三三气得哆嗦,怪不得烟墩村都说这王小莽泼皮无赖,沾不得靠不得,姚三三现在能理解,为啥原先他缠上的姑娘被逼的远嫁外地去了。黄鼠狼不打惹身骚,真这样嚷嚷的全村都知道了,人嘴两层皮,对姚小疼影响恐怕不好。
姚三三看看手里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