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头上总不能太亏,需要耐饿的硬饭才能应对高强度的体力劳动,所以,家家都会在这个时候弄点好饭菜的。
包子出锅,姚三三拿笼布包好了,又拎了一壶水,就赶紧送下田去。老姚家三兄弟的田都是挨着的,姚三三走到地头,远远看见二叔、三叔两家已经坐在地边吃饭了。
二文三文都是不干活的,家里姚老奶弄好了饭菜,他两个拎着水壶来送水送饭。麦收时姚老奶也不下田,在家里给二儿子、三儿子弄饭,看场,晾晒麦子,横竖也不轻松就是了。姚连发家就别想她帮忙了,姚老奶的说法是:你家那老些丫头子,弄个饭还用我伸手?
男孩不用钻锅屋,女孩围着锅台转,在姚老奶看来这就是天经地义的。
姚大文也十五岁了,倒是拎着镰刀来割麦了,不过姚大文干活轻飘飘的,也就是做做样子,姚三三能割六垄麦子,姚大文连四垄也割不了。
“爸,吃饭了。”姚三三招呼一声,姚连发扔掉镰刀走过来,问了一句:“弄的什么?”
“死面包子。”姚三三放下篮子,招呼大姐二姐吃饭,邻边地头上三文听见了,立即叫喊起来:“妈,我要吃包子。”
“来吃啊。”姚连发吩咐,“三三,先拿个包子给三文,也给二文一个。”
三文乐颠颠地跑过来,姚三三只好给了他一个包子,二文看着姚三三,哼了一声,居然没过来。他自己不来,姚三三当然也不会送去给他,反正她也是小孩不是?二文不过来,三叔家的柱子却跑过来了,一点都没客气,自己就去篮子里拿了个包子吃起来。柱子嘴里咬着包子,含糊不清地说:
“番瓜馅儿的,三姐,你包的比咱家包得好吃,我妈包包子,比不上你包的有味儿。”
三文很快就噎掉了一个包子,冲着姚三三一伸手:“我还要。”
“你再吃,咱家就不够吃了。”姚三三无奈地说。姚连发翻眼瞅她,说:“三文他小,你不吃也得先尽着他吃。”三文听了,笑嘻嘻地伸手到篮子里又摸了一个包子,张大嘴就咬了一口,示威似的举起来给姚三三看。
三文这都够十岁了,饭量当然也不小,再来个八岁多的柱子,这包子要尽着他两个吃,自家恐怕真就不够了,这麦收时候,他自家肯定也弄了好饭菜,却非得来吃旁人家的,还不是爱占便宜的本性?怪不得都说旁人家饭香。姚三三现在就是担心,回头不够吃的怎么弄?
三婶家姚红霞也来跟着割麦了,柱子跟着下田,却是专管牵牛、送水的,姚老奶生怕他晒黑了,给他带了大人的斗笠,远看着活像个大蘑菇。
吃着饭,姚三婶子手里拿着煎饼卷过来了,姚小疼跟姚小改洗手回来,刚喝了点水,姚三婶子盯着姚小疼看了两眼,笑眯眯地对姚连发说:“大哥,我说的那个人,你扒拉了吗?”
“还没。”姚连发说着也看了姚小疼一眼,姚小疼低头吃饭,姚三三听着却上心了。
“我说话你不信,你非得要再拔拉,你说咱两家谁跟谁,我还能不向着你?”姚三婶说话的语气总有些不阴不阳的调调,“那你赶紧扒拉扒拉,合适就见见。人那头还等着我回话呢!”
“行啊,忙过这两天的。”
姚三三一听,真要给姚小疼招女婿了?姚连发定然是在外头说了招女婿的打算,他一说,想说媒的当然就有了,三婶子从来就能说会道,死人都能叫她说活了,也不知道她介绍了个什么人,三婶她说的话,有几分能信?
姚三三看看姚小疼,姚小疼死命地低着头,手里拿着包子,老半天没吃一口,看样子心里一定是有数的。姚三三忍不住担忧起来,大姐才十六岁,不管对方是哪样人,招女婿这事,真不应该。
姚三三对二婶的担心还真没多余,到下晚,各家地头上背出来的麦子已经成垛了,姚二叔先拉了自家的,又帮着姚三叔家装上车,等他牵着牛车来装姚三三家的麦子,二婶子拖腔拉调说话了。
“这牛都累了一天了,你也使,他也使,使起来就没个完,不是自家的当然不心疼,谁家的牲口谁自己不心疼?”
姚连发坑着头没出声,姚二叔烦唧唧地呲吧老婆:“你消停点行不行?大哥家没有牲口,使咱家牛,他家收的花生秧,麦草,还不是给咱家喂牛了?”
“那是冬天,眼时下这大夏天,我整天割青草喂牛,哪个跟我帮着了?我一天割一大粪箕子的青草,我容易吗?”姚二婶子忽然扬声说:“小疼,小改,你几个丫头子,闲着没事也来给我割点草。”
“二婶子,大姐二姐下田薅的草,除了鸭嘴菜什么的喂了猪,那些青草,大姐不都送去给你喂牛了吗?”姚三三把一捆麦子抱上牛车,随手一指二文,“往后该叫二文三文牵出来放了,你就不用割草了。”
姚二婶撇着嘴说:“二文三文都得上学,再说男孩子皮,不会干活,你指望他干什么活?你家丫头多,就不能多干点?”
“二婶,咱家姊妹多,哪回你家打场,你家抢种,不是咱几个去帮忙?”姚三三笑笑说,“要不然,像打场的活,你跟二叔两个人能干过来?”
“行啦行啦,干了一天活,没累着你嘴皮子是吧?”姚二叔喝斥了一声,亲兄弟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家跟姚三三家,就是互相帮忙,他家有牛,姚三三家姐妹仨跟着他干活出力,高大上说法叫资源共享。他家小孩多,地也多,三个小小子没一个使唤动的,那三个丫头,也算跟着他干了不少活。
姚二叔一开口,姚连发也开始训斥三三:“三三,你这个小丫头,怎么学得牙尖嘴利的?有闲劲说话,还不赶紧干活!”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章捉虫,小修,可能造成伪更了,各位对不住啊!
农村叫魂,一般是针对于小宝宝,各地都有这说法,方法不尽相同,但意思都差不多,就是把小孩吓掉的魂儿叫回来,小孩子发烧,吃药打针没用,叫叫魂,好了,有时候还真解释不清楚的。
橙子记得小时候有一回,拿着饼子吃的正香,一只大黑狗突然跑出来抢饼子吃,橙子就吓着了,姥姥拿了个鸡蛋给橙子叫魂,叫完了魂,把那鸡蛋煮着吃了,后来也好了。
有时候我想,叫魂,对受惊吓的孩子来说,是不是也算是一种心理安慰和心理暗示呢?
管它怎么回事,真要能解决问题就好啊!
☆、扒拉事
姚三三猜的没错,麦收一过,姚连发果然就叫姚小疼相亲了。人是三婶领到家里头来的,招女婿,一方面是互相看人,一方面,男方也要来看家境。
姚连发一大早吩咐了三个闺女,叫把家里头收拾一下。怎么收拾?再怎么收拾,还不是家徒四壁,空空两间土坯房?更何况,姚三三压根就不希望这事能成,她敢肯定,姚小疼跟她一个想法。
小傍晌,三婶领着一个男的来到姚三三的家,短小精悍的个子,长相一般化,然而一张透着几分油滑的脸,却十足叫人看不惯。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那个人,怎么看都应该二三十岁上了。
“大哥,大嫂,这就是我说的王小莽。”
姚小疼躲在里屋没出来,张洪菊也快出月子了,强撑着起来招呼,见了那男的面,倒似乎还算满意。毕竟,各方面都好的,哪能愿意招赘过来?倒是姚连发似乎一打眼没怎么看中,脸上不冷不热的,毕竟,他心目中能给他当“儿子”的,起码要撑得起他姚家门面,人物好个头好,最好还硬气能干的。
这样看,反倒是张洪菊比较有现实了。
那男的骨碌着两只黑豆眼,打量了姚家的土坯房两眼,脸上就现出了漫不经心的神情,这家底子,他肯定是看不上的。姚三婶当然没放过他的表情,就笑着说:
“大侄子,他这家,就三个闺女,也没有个挡门立户的儿子,暂时就不富裕,但是她姊妹几个都是能干的,往后成了家,日子肯定一天比一天旺实。要说我那个侄女,那可是个人尖子,十里八村,你找不着那么俊气的丫头。”
姚三婶这几句话,当着姚家人的面说的,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王小莽,你别看他家穷,人家闺女十分漂亮;姚连发,王小莽他人是不咋地,可人家不嫌弃你家穷,就算好的了。
这女人,一语双关,双方都给点到了,姚连发脸上就有了些挫败,招呼姚三婶跟王小莽:“来来来,进屋里去坐。”一回头喝斥姚三三:“你大姐呢?叫她出来,客人来了不知道吗?”
“一回生,二回熟,这趟来是客,下回就拿着当一家人看待了……”姚三婶到底是嘴好,有说有笑的,有她就冷不了场。“小莽我跟你说,我这个侄女子,脸皮最薄,羞得慌了。”
一行人进了屋,姚小疼低着头从里屋出来,瞅了那男的一眼,咬着嘴唇不吭声,那王小莽一见姚小疼,黑豆眼立刻就一亮,死盯住姚小疼便挪不开了。十六岁的少女,细细白白的一张小脸,眉目如画,身材苗条,果然是人物尖子啊!
姚连发吩咐:“小疼,别愣站,去给客人倒点水啊!”
姚小疼低头走出去,姚三三跟着她出去,见姚小疼去锅台拎水壶,气得一把拉住姚小疼,说:“大姐,你还真给他倒水?”
姚小疼放下水壶,咬着嘴唇不说话,姚三三拉着姚小疼说:“大姐,三婶说那个人23了,我怎么看,他怎么都不能23岁,32还差不多,比你大一截不说,一看就不是什么板正人,你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
“我不答应管用吗?咱爸能容?”
“你管他呢,大姐,你横竖才十六,不能就这样给他们糟践,你咬死口不答应,咱爸能怎么着你?”
“……看看情况吧,说不定,咱爸咱妈也看不中呢?”
“你自己的事,你就由着旁人做主?”姚三三气得跺脚。
姚小疼说:“咱家就这个样子,我是老大,咱爸要说把我留在家,砸死我也不会容许我嫁出去,这日子,总得将就着过吧?”
将就,将就,上一世她处处将就,处处忍让委屈自己,将就着这个家,到头来,谁将就她了?姚三三恨恨地说:“你将就他,他将就你了吗?”
姚小疼埋着头叹气。
三婶跟王小莽坐了一会子,就客气地离开了姚家,没多会,三婶送走王小莽,就笑眯眯地折回来了。
“大哥大嫂,你两个看怎么样?我跟你说,这个小伙子,可是个精明能干的,脑子灵,心眼也好,要不是家里兄弟多娶不起媳妇,哪能沦落到招赘给你家?我还一直担心人家看不上你这个家境呢,他刚才跟我说了,人家不嫌你这两间破屋子,人家有本事,有志气帮你家挣下一份家业。这可是个不错的人,你要是看中了,这亲事就成了。”
“我看,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