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列,道:“驸马不能干政,确实是大齐之福。”吏部尚书最恨裙带关系。当年他还是吏部侍郎的时候,虽然资历到了,能力也到了,却是在要升吏部尚书的时候,被一位得到驸马府支持的侍郎顶了下去。
所幸那位侍郎只做了一年的尚书,就因病去世了,才轮到如今的这位吏部尚书。
这时宗人府的宗正才出来道:“此事乃对宗室有大利。”又列举了以前的几位驸马对公主不忠,让公主郁郁而终的往事,极力赞同纳入大齐律,并且要求由宗人府监察执行。
朝堂上驸马府的人当然气得七窍生烟,出列表示反对。
贺思平就等着这些人出来反对,见状冷哼一声,直言不讳地道:“你们反对,不过是这一准则,损害了你们的利益而已。你们有没有想过,靠着尚主就能做大官,让天底下众多寒窗苦读的寒门学子情何以堪!――再说,你们都捞了这么多年好处,如今收手也来得及!”
大齐朝如今的成年公主,只有隆庆帝唯一的女儿,如今的长公主。另外就只有皇后和皇贵妃各出的两位小公主。所以现在的驸马府,还是尚的隆庆帝时代的公主,都是隆庆帝的姐妹,如今都早已不在了。驸马府虽然还在,可是在朝里势力大不如前,正摩掌擦拳,要再尚主,以振家威。
这驸马准则一出,就彻底断了这条尚主的青云之路了。
翰林院大学士裴书仁也出列附议,并且洋洋洒洒,引经据典地阐述了一番此举的大好之处,将贺思平想说而未来得及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贺思平听了十分惊讶,因为裴书仁说得话,正跟贺宁馨跟他说得理由一模一样。――所差的地方,不过措词有所不同而已。贺宁馨到底是女人,更加婉转柔和一些。裴书仁却说得更直白一些。
朝堂之上立时分作两派,赞同的和反对的。
赞同的朝臣说出的理由都十分正大光明,反对的却连私心都难以掩盖。说对公主们不公平吧,赞同的人便道,尚主的驸马不能纳妾,且用律法规定对公主要一心一意,试问还要怎么做才叫对公主们公平?难道要让驸马们纳妾,才能算是公平?
说对驸马们不公平吧,立时就被人指出是有人想借尚主攀爬青云之路,完全违背了尚主的初衷,更是要大力打击才是。
很快朝堂上就见了分晓,居然是赞同的占了绝大多数。
宏宣帝微笑着听完朝臣们的辩论,总结道:“都有道理。先把折子送到宗人府,要不要纳入律法,容后再议。――退朝。”居然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但是将折子也没有留中不发,而是转到宗人府,这是要宗人府拿个章程出来?
眼看宏宣帝的背影消失在大殿深处,朝堂上的朝臣才三三两两地离去。
贺思平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一半下来,也转身要离开大殿。
“贺御史!――贺御史,等一等!”裴书仁在后面叫住贺思平。
贺思平回身,满面含笑地拱了拱手,道:“裴大学士有礼!”
裴书仁赶紧还礼,道:“贺御史今日上得好折子,裴某佩服佩服!”这折子的措词让裴书仁有股十分熟悉的感觉,同贺思平以往的风格并不一样。
“贺御史这份折子,同以往大相径庭啊。”裴书仁意有所指。
贺思平立时提高了警惕,打个哈哈,道:“咱们身为大齐朝的臣子,为君尽忠,想天家所未想,急天家所未急,正是臣子的本分。”说完,拱拱手转身就走。
裴书仁没有再追上去,默默地在原地思索了片刻,便也回去了。
而皇宫大内里,宏宣帝让人将那份折子抄了三份,一份送到长公主的永和宫,一份送到皇后的凤翔宫,一份送到皇贵妃的凤栩宫。
永和宫里,长公主看了这份奏折,气得差点厥过去,先就把床旁边小桌子上的器物砸了个稀巴烂。这还是她病着起不来床,若是能起来,永和宫能被她拆了一半去。
长公主的大宫女不由苦劝长公主,道:“长公主,算了吧。赶紧同镇国公夫人修好,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长公主柳眉倒竖,十分不虞,啐了那大宫女一口,尖声叫道:“让本宫给她道歉?――她做梦!不过是个贱民,也想蚍蜉撼大树!本宫看她是活腻了!早知道,昨日就该一锤子砸死她,难不成皇兄还能让本宫一个嫡长公主,给她一个小小的一品夫人赔罪!”脸上的神色十分狰狞。
那大宫女听了长公主的话,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不断发抖,央求道:“长公主慎言!慎言啊!――小心隔墙有耳啊!”连“隔墙有耳”都说了出来,真得是吓坏了。
长公主这才冷静了一些,觉得心里无比烦躁,像是有一头猛兽在心底要奔腾而出,费了好大劲儿才冷静下来,对自己的大宫女道:“你起来吧。去给我端碗香薷羹过来。最近怎么这么热,本宫心里一直烦躁不堪。”
大宫女战战兢兢地去给长公主传羹去,心里也不断纳闷。长公主最近这是怎么啦?以前虽然也脾气不好,可是从未在人前显示过。毕竟冷宫那十几年,忍让也是练出来了的。可是自从圣上加倍抬举长公主之后,长公主似乎就忘乎所以了。而且最近更是变本加厉起来,实在是匪夷所思。
长公主也发现自己最近性子躁了许多,却知道自己是因为自己不能生育,没了指望,才放纵自己,不想再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
她在深宫里长大,深知对一个女人来说,子嗣有多么重要。前朝有那么多位无子的皇后,最后落得个惨烈的下场。她一向知道,只有能生孩子,特别是能生儿子,才是女人唯一的出路。就算不能生儿子,生女儿也行。若是完全不能生,还不如死了算了,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好走。――简飞扬所为,长公主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让他断子绝孙不过是便宜他了!
不过对长公主来说,就算自己要死,也要临死拉两个垫背的。――再说,好不容易,她才从冷宫里出来,得到现在的地位,怎么甘心不折腾一下就放弃?!
皇贵妃在凤栩宫看见这份折子,心里又是一沉。她看得很清楚,这份折子,是完全针对长公主来的,别的公主,不过是受了池鱼之殃。可是这里面隐含的好处,恐怕圣上再有爱女之心、兄妹情意,也是拒绝不了的。
若是如此,难道自己这一世,救了儿子,却要把女儿赔进去?
皇贵妃心里百感交集。本来以为自己能有机会重来一次,一定能趋利避害。谁知到底是一步改,步步改。以后会是什么样子,连皇贵妃都说不出所以然。
皇后那边看了奏折,翻来覆去想了好久,最后终于决定去找皇贵妃一议。毕竟皇贵妃也有个女儿,在这件事上,她们是同病相怜。
来到皇贵妃的凤栩宫,皇后开门见山地道:“妹妹,这件事,你一定要拿个主意,说服圣上,不能让贺家的人得逞!”
第三十七章坐地还钱
皇后的这一声“妹妹”叫得真是情真意切,声情并茂。
皇贵妃有些意外地看了皇后一眼。只见皇后穿着樱草色绣着鱼戏莲叶图的常服,双肩搭着淡蓝色薄纱披帛。面上薄施脂粉,气色还不错。头上梳着蝉髻,并没有戴冠,只在鬓边插了一朵金黄色的玉带菊。那丝丝缕缕的菊瓣垂了下来,如步摇一样熠熠生辉,却又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衬得皇后姣好的面容又年轻了十岁的样子。
皇贵妃压抑住心头的不适,笑着对皇后行礼道:“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妹妹唯皇后娘娘马首是瞻。”
皇后大急,顾不得两人往日的隔膜,走过来拉着皇贵妃的手,推心置腹地道:“现在可不是推脱的时候。妹妹一向好口才,又得圣心。妹妹去求圣上,圣上一定不会驳了妹妹的面子。”又苦苦哀求,道:“妹妹,不说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就说看在我们两人的小公主份上,这个驸马准则,就一定不能成事。――妹妹也知道,不许出仕,还要为公主守节,这样严苛的律例,哪有正经好男人愿意尚主?妹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咱们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就被那些不入流的人糟踏了吧?”
皇贵妃更是觉得奇怪,轻轻把手从皇后手里挣脱出来,对皇后笑道:“妹妹倒不晓得,娘娘的口才才真是了得。刚才这番话,动之于情,晓之于理,圣上听了,一定会准的,还是皇后娘娘亲自去说吧。――娘娘一句话,顶我们十句话。”
皇后有些尴尬地束手站在一旁,低声道:“圣上哪会听我的?每次我一说话,圣上就会觉得烦……”很是沮丧的样子,连“本宫”都不用了。
皇贵妃不动声色地瞥了皇后一眼,也跟着叹气,道:“其实我这里也一样。自从生了四皇子,我的精力就大不如前,每天光照看四皇子,就累得不行。――圣上事忙,也很少过来了。”
皇后脸上失望的神色再也藏不住,有些头疼地道:“这可怎么办呢?”想了想,又看了皇贵妃一眼,试探地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如我们去找长公主?”这事是长公主引起来的。若是长公主肯服个软,贺家也许会把奏折撤回来?
皇贵妃听了皇后的话,不免啼笑皆非,笑着摇头道:“皇后娘娘,这奏折过了圣上的眼,就是那开弓的箭,有去无回了。”又轻轻提醒一句:“又不是状纸,还能撤回诉讼?”
皇后的脸色白了下来,像是一瞬间又老了十岁。
皇贵妃看着皇后的样子,突然把以前对她的恶感去了三分。――这一刻,她们俩不过是两个为女儿的终身大事伤脑筋的母亲而已。
“到底怎么办?――妹妹,你就说句话吧。”皇后又求了过来。
皇贵妃以前倒是不晓得皇后还能屈能伸,在心里沉吟片刻,道:“要不,妹妹跟姐姐一起去见圣上。不说让圣上完全收回成命,就是稍微改一改,给小公主们一条活路罢了。”
这一次,皇后居然听出了皇贵妃话里有话,脸上的神情又慢慢放松了下来,点头赞同道:“妹妹说得极是。――是要给小公主们一条活路。”将“小”字咬得重重的。
皇贵妃见皇后听懂了自己的话外之音,忙笑道:“姐姐说得有理。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日就去求见圣上,看看能不能让圣上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姐姐略等一等,妹妹进去换件衣裳。”
皇后哪有不同意的,便老老实实在外间等着。
皇贵妃进去挑了件青草绿绣着缠枝梅花滚边的常服换上,挽着玉白色薄纱披帛出来。头上挽了堆云髻,斜插着一支攒珠通心梅花玳瑁簪。站在皇后身旁,活生生就是一个打横做陪的。
皇后看见皇贵妃这幅打扮,心里十分舒坦,含笑过来携了皇贵妃的手,道:“妹妹,咱们一起过去吧。本宫刚才过来的时候,听小禄子说,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