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陵  第30页

“贺侯爷”三个字, 举着长棍不敢上前,叶麒施施然止步与高阶之上,冲明月舟闲适一笑:“三王爷过誉了, 要论胆大妄为不知死活,王爷可是从墓王堡逃出生天的古今第一人, 在下岂敢与王爷相提并论?”
  “你――”不提还好,一提惹的明月舟怒火中烧,想到在墓王堡受尽的种种屈辱皆出自于眼前之人的手笔,便实在无法心平静和下来:“本王平安无事的站在这儿, 怕是令侯爷失望了吧。”
  “王爷亲临,确是出乎意料,如果我是你,绝不会为了捉拿区区一个小侯爷跋山涉水的赶来……”
  明月舟往前越了一步,扫了一眼叶麒空荡荡的身后,“侯爷过谦了,一个东麒侯可抵得过东夏兵马十万,走一趟能遇上侯爷你,可说是不虚此行了,你放心,今日你既自己送上门来,本王就绝不会与你客气。”
  “我什么时候与王爷你客气过啊,方才我还在大乘塔地牢撞见你那随从天魂,我本来好心替他开锁,谁知他暗中偷袭还说是奉了王爷之命……”叶麒拢了拢衣袖,“诶,我自是不信的,但他这般污蔑于你,我哪能看的过眼?一顺手就把他当做自己的下属给处置了,这不,溅了我满袖的血,实在是惭愧,惭愧。”
  他嘴上说着“惭愧”,眼里却是笑盈盈的没有半点“惭愧”的意思,明月舟的脸色登时塌了下来,连圆海、圆湛几人都不免惊骇异常。天魂是何等的身手,这位贺小侯爷能把他给杀了,难不成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四位长老不觉往明月舟身侧挪近,叶麒觑着他们的神色,心中升起几分狐假虎威的满足:原来这就是当“高手”的感觉……感觉还不赖。
  长陵藏身于门后,看叶麒一个劲的虚张声势,简直是赶着给自己挖坑跳。
  她瞥见到指间鎏金戒,心中升起了一个念头,但又很快打消:明月舟在墓王堡的遭遇是她亲眼所见,何况他既称叶麒为侯爷,可见这混小子在东夏权势不弱,大雁可是连禁锢八派掌门这种不要脸的事都做得出来,又怎么可能会纵虎归山?
  明月舟额间的青筋微微凸起。
  说实话,叶麒这一番出风头的假话他是不大信的。
  贺小侯爷在东夏赫赫名声从来不是用武功挣来的,假若他真的有如此身手,以他的性情早就敲锣打鼓满天下的宣扬了,哪里还会藏着掖着?
  但明月舟到底在他手里栽过跟头,亦不敢轻举妄动,只道:“你当真杀了天魂?”
  “三王爷要是不信,大可差人进去看看。”
  明月舟看他不似作伪,心下不由沉了一分,圆海当即吩咐四五个罗汉堂的弟子入塔,叶麒瞧他们绕过自己直入大乘塔,笑了笑:“不多派些人手?就他们几个怕收拾不过来。”
  他这话是讲给长陵听的。
  长陵在小僧进塔之前就已掠身上了梁,几个罗汉堂弟子丝毫未觉,径直奔往地窖去,长陵听到叶麒的声音,想也不想的捻起银针瞄准一掷――五个小僧先后从地窖阶梯上滚了下去,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
  明月舟全然不知叶麒在塔内另有“帮手”,看他那般有恃无恐的模样,冷笑道:“你以为你今日能走的出去?”
  “能或不能,不试试怎么知道?”
  说话间,但见叶麒猛一挥长臂,一根白色的东西突然砸向明月舟面门,圆空与圆觉早有警觉,齐齐出掌,隔空将那东西炸出了火花,未等众人晃过眼,叶麒纵身跃起,兔起鹘落,往罗汉堂阵方向掷出了一个不知是什么的物什,圆湛当即惊呼一声:“小心!”
  罗汉堂的弟子们连忙就地散开,那玩意儿越空而过,稳稳当当落入阳胥子掌中――却是一个紫色的琉璃瓶子,叶麒脚刚着地,便喊道:“快给诸位掌门服下!”
  阳胥子反应神速,听到最后一个“下”字,已将瓶内的药丸倒出了出来,待明月舟意识到不对时,几位掌门人都已仰头服下药丸。
  这下别说明月舟,连四大长老都有人看不过眼了,圆湛道:“贺侯爷,王爷是看在你孤身一人这才礼让三分,你竟使暗器伤人?”
  “第一,请看清楚这是你们塔内的烛台,”叶麒竖起食指指着地面上四分五裂的白色碎块,“大昭寺喜欢在蜡烛里边塞火、药是你们的兴致,谁也拦不住,但把烛台就说成是暗器,未免太欺负人了吧。至于说礼让,王爷为了我连如此宝塔都舍得烧着玩,这般礼遇在下可受之有愧……”
  他说话间,罗汉堂弟子再度将他们重重围在圈内,叶麒的身后,八大掌门正暗自运气,解药见效甚快,瞬息,除了之前已恢复功力的阳胥子与肖尹外,其余几派掌门的煞白面色也稍稍恢复了些许血气。
  场中局面再度形成对峙之势。
  明月舟原本还担心这位小侯爷另有后手,但瞧他如此行事,反而镇定下来:“服下解药又能如何?此处四下皆是本王的兵马,别说你们闯不出去,就算打开门放你们走,单凭你们几人血肉之躯,莫非还敌得过千军万马么?”
  “这年头谁家还没养过兵将什么的?”叶麒眉眼一弯,“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是孤身前来的吧?”
  众人一惊:难不成这大昭寺还混入了贺家的其他什么人?
  塔内的窥看热闹的那位默不作声的按了按眉心。
  明月舟用余光扫了周遭一圈,“贺侯爷既然带着帮手,不妨把人一并叫出来,省的回头说本王以寡敌众,胜之不武。”
  这么说,不过是想诱敌而出,叶麒焉能不知?
  他望着明月舟道:“小王爷,同你说实话吧,我今夜本另有要事,得知这几位掌门被关押于此,自是不能袖手旁观,如今你来了正好,大家都是老相识,可否坐下来喝杯茶再好好谈谈条件呢?”
  “条件?”
  “放几位掌门离开,我留下。”
  叶麒这话一出,几位掌门人俱是神色一惊,肖尹立马道:“公子,这万万使不得!”
  “是啊公子,我们岂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路天阑与迟子山几人都争先恐后的反对,叶麒只当没有听见,只道:“王爷意下如何?”
  明月舟似乎在琢磨这句话里还有什么别有玄机:“以你们现在的处境,还有什么资格与本王谈条件?”
  “看来三王爷是不愿意谈和了……真是可惜啊可惜……”
  叶麒一边喃喃“可惜”,一边来回踱步,就算是个傻子都该看的出来他是在拖延时间,明月舟终于认定这小侯爷一直都在故弄玄虚,于是对圆海道:“既然几位掌门已服下软骨散的解药,诸位大师便无需顾忌,待将他们拿下……”
  “山下的军马可是沙州府的守军?”叶麒忽然打断他的话。
  明月舟闻言身形一僵,只见叶麒微微一笑,笑的颇有深意:“大雁与东夏交兵在即,王爷身为总帅无故失踪,以使攻伐不得已暂止,虎符亦移交至晟王爷手中……虽说王爷的部将忠心不二,但没有虎符,如何能调派三军?”
  明月舟冷冷道:“你又如何知道,父皇没有将兵权归还于本王?”
  “从岐州到雁都,再从雁都到大昭寺,少说也得十日以上的马程,三王爷能出现在这儿,可见是没有回过雁都的,雁帝又怎么可能会不问缘由的将虎符传来传去呢?当日在岐州,三王爷可以调用玄铁营,但卫城乃是抵御我东夏铁骑的重城,此等关节,你不敢擅自削弱岐州的兵力,”叶麒抬眼,“王爷麾下四将,离大昭寺最近的便是沙州府的郡太守丁擎了。”
  明月舟百思不得其解,这其中诸多内幕连他身侧的亲信都知之不祥,这贺侯爷是如何知晓的这般清楚的?
  他尚未往深处细想,见叶麒的嘴角勾出了一丝冷意:“三王爷,沙州府外,我贺家的兵,已等候多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个剧场:
  ――叶麒:不好意思小王爷,身为本文的智商担当,遇上我,是你的不幸。


第二十八章 :杀生
  叶麒的话犹如一道惊雷, 将明月舟死死钉在原地不知所措。
  登时群相耸动,连长陵听了都不免惊诧。
  如果不是叶麒说得颇有底气, 她几乎都要认定这又是他胡编乱造的。
  “不可能!”明月舟还是不愿相信,“沙洲府方圆百里,但凡稍有动作,我军斥候便会……”
  他话音突然顿住, 叶麒不知手中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根巴掌长的木竹管,他一眼认出这是行军时用的焰火讯,当机道:“拦住他!”
  耳畔“嗤”一声闷响, 一支焰火破空而出,钉在夜空中炸出一声巨响,火星稀疏四窜, 还未消散殆尽, 不远处的山隘上,竟然又有一个烟花凭空而绽!
  紧接着, 一朵毕一朵起,此起彼伏,像沿着一条线延绵向更远的地带――正是沙州府的方向。
  在场众人大多都是江湖中人, 尚且没有看出到这是什么状况,长陵一听声音就辨了出了这烟花传信之法――需事先布置几处暗哨, 一旦收到焰火讯便接二连三的以烟花传出去,如此倏然一瞬,远在百里外的将领便能及时收到号令。
  长陵看方才还打算慷慨就义的人神乎其技般的反将一军,心下实在大奇:倘若这位小侯爷当真有足够的能力得以攻伐雁城, 为何还要只身犯险?
  这时,只听叶麒的平静道:“我早说了,我若是你,绝不会为了捉拿区区一个小侯爷跋山涉水的赶来。三王爷,不知,你留了多少沙州府兵守城,能否抵御的了我贺家八万雄师?”
  长陵徒然一个激灵。
  是了……他是故意以自己为饵,将明月舟引到大昭寺的。
  所以,他一路明目张胆毫不避讳,说什么也要与自己同行,所以在穹楼时他看到八派掌门为铁骷髅所困,也并不急着把他们解救出来。
  因为只要明月舟率沙州府的兵前来大昭寺,目的就已达成。
  长陵一时有些震撼。
  她与叶麒相处了几日,虽然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算是聪明,但没料想他能聪明绝顶到了这个的地步,她一面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又觉得哪里不对――纵使一切都在叶麒的算计之内,在明月舟出现的时候直接放出焰火讯就好,何必还要跳出去说要谈什么条件呢?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骤然听到外头路天阑的声音:“公子!”
  她跳下梁顶凑到门边,但见叶麒捂着胸口,踉踉跄跄的倒退两步,却是被那圆空隔空一掌所袭。这一掌力道不大,但叶麒本已是强弩之末,全凭一口气撑到现在,哪里禁得住什么风吹草动?
  长陵看他一口血雾喷了出来,鲜红之色分外扎眼,顿然之间,只觉得手中的刀、身上的薄甲还有手中翠玉都沉甸甸的,压得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这家伙的命可是她救回来的,凭什么让这群面目模糊的乌合之众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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