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南地收归,则如虎添翼,何愁不能立身,何愁不能报仇!”
慕扶兰道:“除为扩充实力,我也想着,一切事情,我们尽力而为,但长沙国除了水泽,一片孤地,日后,万一若是有变,遭遇了不利,利用三苗地势,我们也有一个可以退守的余地。这次的机会,如同天赐,不能错过。”
袁汉鼎赞许地点头,对慕宣卿说道:“翁主考虑很是周详。三苗之地,城寨大多倚山傍水,地势险恶,易守难攻,没有当地人引路,外人很难攻入。当年我随先王战姜戎时,对此深有体会。”
慕扶兰道:“放粮一事交给陆相,瘴疠我来处置。我今日便召集医士,准备药物发往涟城,我自己也过去。”
慕宣卿不让她去,说那里地方偏远,况且瘴疠凶险,派别人去就可以了。
慕扶兰笑道:“不瞒王兄,我前些日恰好叫人去探查过情况,瘴疠还不算严重,只出现在了少数几个寨洞之中,及时处置,问题不大,但若处置不力,等天气再热些,就有些棘手了。王兄放心,我有分寸。”
慕宣卿听她语气坚决,只好对袁汉鼎说道:“汉鼎,那就劳烦你和王妹一道过去。记住,务必保护好孤的王妹,不能叫她有半点闪失。”
袁汉鼎恭声应下:“殿下放心,我必以性命担保!”
慕宣卿这才放下心,点了点头,忽想起齐王世子,开口问他病情。
慕扶兰自然不提他故意装病,只说已无大碍,随即将赵羲泰向自己提的那个建议说了一遍。
慕宣卿皱眉:“齐王会是什么好东西。早年他和父王还是故交,后来长沙国边境不宁,又遭朝廷的猜忌,处境艰难,但凡当时他能顾念一点与父王的旧交,加以援手,阿妹你后来大约也不至于要嫁谢长庚这样的人。如今他想趁乱浑水摸鱼,需我慕氏给他送钱送粮吧?”
他顿了一下。“不过,如今局势纷乱,形式未明,赵羲泰既如此说了,何妨虚与委蛇,也不必得罪了他,过两日我便回复去。”
王兄的决定,也正是慕扶兰的所想。商议完毕,她出来,叫人将城中所有的郎中召入王宫,连同数位医丞,人齐了,说了三苗之地部分寨洞发了瘴疠,要他们随自己一道南下的决定。
王女开口,谁敢不从,何况她自己也去,众人齐声应是,回去各自准备不提。
这个白天剩下的时间里,慕扶兰忙着准备要用到的各种药物,命人集齐以车运送,尽快发去涟城,忙忙碌碌,回到自己的居所,已近亥时了。
慕妈妈在等她,迎上来小声说道:“小公子已睡过去了。翁主你也乏了吧,澡水已是备好,翁主洗了快些去休息吧。”
慕扶兰向慕妈妈道谢,叫她也去歇息,沐浴过后,轻手轻脚地来到熙儿的床前,替他拉了拉被角,忽见枕上的小人儿眼皮子动了几下,睁开眼睛。
“娘亲,你回了?”
他伸手,捉住了母亲一只柔软的手。
原来是在装睡骗慕妈妈的。
慕扶兰笑了,坐到床边,正要开口和他说自己这两日要去南边的事,却听熙儿自己说道:“娘亲,晚上我听茹姐姐说,你就要去南边给人治病了。要是能带上我,让我也跟着你去,好不好?”
慕扶兰本是要留下他的。毕竟这回是去行医,不是别的事情。但此刻,见他如此恳求,想到这趟过去,算上路上的来回,整个过程即便最快,想来也要两个月的时间。
这还只是最快的估算,随着天气炎热,说不定,还要更久才能结束。
瘴疠的发病和湿热瘴毒有关。三苗很多地方,林深木翳,沼深气重,天气一热,瘴毒四起,百姓遭了饥荒,体质虚弱,这才出现了大面积病倒的情况,与在人群里蔓延传染的瘟疫,病理并不相同。
涟城是长沙国南端的城池,地方开阔,很是安全,带熙儿去的话,留他在城里,也不是不行。
“娘亲!我保证听你的话,不会乱跑。”他继续恳求着。
慕扶兰迟疑了下,终于点头:“好吧,娘亲带你去。但你要留在城里,不能出去。”
“好!我记住了!”
熙儿欢喜地点头。
慕扶兰柔声道:“好了,你睡吧,娘亲陪着你。”
熙儿嗯了一声,乖乖地闭上眼睛。
慕扶兰在旁伴着,过了片刻,见他仿佛睡着了,轻轻起身,正要熄灯上自己的床,忽见他睫毛颤了一颤,慢慢又睁开眼睛。
“娘亲……”
“白天回来的时候,你还没告诉我,那个谢长庚是谁?他是个大坏人吗?”
他看着慕扶兰,轻轻地问。
慕扶兰一怔,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个。
她的熙儿,已是忘记了前世所有的人和事。
这也正是慕扶兰的心愿。
这一辈子她都不要他再记起从前的事。半点也不要。
她想了下,坐了回去,说:“那个姓谢的人,他不是一个好人,但也算不上大坏人,至少,不比这世上的许多人要坏上多少。但是熙儿……”
她加重了语气。
“你记住娘亲的话,他是一个很危险的人。往后无论什么时候,倘若这个叫谢长庚的人出现在你的面前,你都不要靠近他,更不要和他说话!”
熙儿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迟疑了下,又摇头。
“可是我听见那个世子说,娘亲你被迫嫁给他,受了莫大的委屈。这个人欺负娘亲了,是不是?”
“他欺负我的娘亲,他就是个大坏人!”
他一字一字地说道。
慕扶兰见他握紧了两只小拳头,眼睛里仿佛隐隐冒出了火星子,一怔,握住了小手,将他攥着的拳头摊开,放回到了被下,微笑道:“那个人没有欺负娘亲,娘亲也不会让别人欺负的。白天你听到的那些,都是大人的事,你还小,很多事不懂。你只要记住娘亲的话就好,不要多想了,好不好?”
熙儿沉默了片刻,说:“好。”
慕扶兰笑了,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哄道:“睡吧。”
熙儿闭目睡觉。
第38章
隔日, 慕扶兰在袁汉鼎的护送之下离开岳城,一行人南下去往涟城, 到了后, 安顿好熙儿,自己便入了三苗, 开始做事。
在她忙碌之时, 远在上京的张班, 这天夜里,收到了发自长沙国的回信。看完, 便知自己跳进了慕氏女的套。现在她这态度, 分明是有恃无恐,到底还帮不帮自己搜集谢长庚造反的证据,全在于她了。只怪自己太过心急, 当初一时沉不住气,又被美色所惑, 竟这样吃了个哑巴亏, 偏偏还拿人手软,如今就是想发作也是不行。
张班正一肚子的闷气,家仆来敲书房的门,递上拜帖, 道有访客夜来求见。
张班以为又是趁夜上门来求自己办事的人,怒道:“不见!”
家仆小声说:“那人自称远道而来, 受人派遣, 有重要的事要见您, 耽误不得。”
张班一顿,接了拜帖,展开瞥了一眼,脸上露出惊疑之色,定了一定,改口吩咐将人带入。
片刻之后,他听到门外传来家仆引人入内的脚步之声,立刻端肃脸色,坐到了案后。
访客中等身材,头顶帽笠,相貌并无特别之处,但张班看他一眼,总觉有些面熟,仿佛从前哪里见过似的,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他压下心底疑虑,命仆从退下,打着官腔道:“谢节度使远在河西,却派你入京私会本官。倘若出于公事,似乎有违朝制,若是私事,大可白天见我,这般连夜上门,又是何事?”
那人向他行了一礼,说道:“此事既是公事,也是私事。因为特殊,谢节度使唯恐处置不当,万一有损与大人您的关系,出于慎重,这才先派小人来见大人。”
“到底何事?”张班皱眉道。
“不瞒内史大人,前些时日,谢节度使在河西陆续抓了几名刺探军情的细作,细作供出是受内史大人您的指使。出了这样的事,自然要上告刘后。”
张班吃了一惊,猛地站了起来:“胡说!这是栽赃陷害!本官丝毫不知此事!”
那人道:“谢节度使也是不信,便亲自追查,这才查了出来,细作原是受齐王所派。”
张班这才松了一口气,取帕,印了印额头渗出的细汗,恨恨地道:“我与齐王素来两不相干,他自己刺探也就罢了,竟还陷害我,妄图离间我与谢大人。幸好谢大人明察秋毫,这才没叫他奸计得逞!”
张班之所以如此紧张,是因为这种罪名,可大可小。遇到谢长庚,若他一口咬定就是自己,告到刘后那里,以他现在的风光,自己绝对讨不了好。
那人继续道:“张大人,节度使还有一话,命小人转告。大人您平日对节度使多有防范,实则用错了力,盯错了人。”
张班擦汗的手倏然停在额前,顿了一下,慢慢放落,勉强笑道:“此话何意?本官不懂。”
那人微微一笑:“节度使对内史大人一片坦诚,大人您也就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节度使大人说,他对内朝没有兴趣,更不会和内史大人争夺朝中的官职。内史大人你真正的对手,不是节度使,而是齐王。大人你想,一旦齐王捏造网罗罪名成功,扳倒了节度使大人,必会取代节度使受到太后重用。到时齐王怎会外放?他必留在朝中。一山难容二虎,到了那时,内史大人你才是真正没了立足之地!”
张班细想,越想越是心惊,望着对方道:“谢节度使叫你和我说这些,到底是为何意?”
那人并没立刻回答他的话,而是朝前走了几步,停在烛火近旁,抬手取了头上的帽笠,笑道:“内史大人,你果然是贵人多忘事,认不得我了吗?”
张班就着烛火,再次细细打量对方,忽然想起一个人,脱口失声:“是你!”
他终于认了出来,眼前这个笑吟吟看着自己的人,竟是当年吏部下的一个名叫刘管的小吏,因为极是能干,所以至今还有印象。记得那人后来仿佛因为得罪上官,获罪发配。
难怪方才看他第一眼便觉面熟,只是这么多年过去,面目有所变化,加上也未多加留意,这才一时没有认出来。
“承蒙大人还记得我。刘管见过大人了。”
张班目瞪口呆:“你,你怎会……”
他本想问怎回到了谢长庚那里,想起谢长庚的出身,心里便明白了,立时停住。
刘管笑道:“谢节度使说,往后,内史大人主内朝,谢节度使主外事,各行其职,共同效力太后,岂不是比从前那样相互猜忌更好?”
张班目光闪烁不定,起先没有做声。
刘管放低了声音。
“实不相瞒,莫说内史大人先前与长沙国暗中往来替慕氏游说一事,节度使心知肚明,便是再久远些,大人您的另些旧事,节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