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六旬的老太太,就为了替你传话——燕王不觉小题大作?”冯妙君淡淡道,“说吧,现在我倒想听一听了。”
燕王不理会她的讽刺,低沉的声音从镜中传出:“我找你做一桩交易。”
冯妙君眉尖一动。
交易?
的确,燕国知道她亲近云崕,知道新夏迟早会在大战中出手援魏,所以燕王来她这里下功夫了?毕竟从眼下形势来看,燕国想快速吞灭对手已不太可能,他应担心新夏正式参战会直接改写结局。
“什么交易?”
“你要的东西在我这里。”燕王目光炯炯,“你要办的事,我也能办到。我们各得所需。”
冯妙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他:“我要的……是什么?”
其实她想问,燕王把她当作了谁?
以他的本事和心计,本不该认错人才是。
燕王不答,只是将镜子换了个角度。冯妙君就从水幕上看到,他立在身边的是一把长杖,杖身材质不明但异常华丽,杖头有些古怪,形似双叉戟,但两个叉头,一个雕作了蟠龙,另一个却是飞凤。
雕工非常精细,她能见到龙凤的眼珠都是红宝石制成,每一块龙鳞、每一片凤羽的形状都清晰可辨。别的暂且不提,这对龙凤的身价不菲。
不过,这把杖的寓义大概就是龙凤呈祥吧?虽然看起来威风,但老实说这东西没有任何实战价值,属于……仪杖?
恕她眼生,这东西会是她要的?
燕王低沉的声音持续从水月镜中传出:“我花了许多年时间,几乎找遍世上所有发卖会,才将这东西买回来。”
所以,这东西原本流落在发卖会里?冯妙君以手托腮:“你想交换什么?要新夏在大战中束手旁观么?”
燕王哈哈一笑,像是听见了荒谬绝伦的笑话:“哪有那般简单,你还以为我是百多年前和你做交易的燕国小王子?”
一百年前?和他做过交易?
冯妙君皱起眉,心里隐隐有了猜测:“那你要什么?”
“两个交易。”燕王竖起一指,“你想要这把龙凤杖,就用新夏的中立来换,燕魏之战全程不可插手、不可阳奉阴违,不可以任何形式或途径来支援魏国。”
这把杖有那么重要?她不动声色:“第二个交易呢?”
“我助你破开封印。”燕王身子微微前倾,“作为交换,你要替我寻到延寿之法!”
延寿,当然是延寿。冯妙君凤眸微眯。
她一直知道燕王东征西讨、乃至最后决战魏国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取得祭坛碎片,重新召回界神,从而升入长生界、打破人类二百岁的寿数上限;不过就目前的战局来看,燕灭魏的理想在短期内怕是难以实现,而燕王的岁数也大了,他不得不启动B计划。
所以,这人的第二套算盘就是——
“是么,怎么破开?”冯妙君双手一摊,“你怎知自己一定能成功?”
“光有龙凤杖可不够。”燕王慢条斯理,“它的用法,当世之中只有我清楚。”
冯妙君笑了,反手指了指自己:“看清楚些,你到底将我认成了谁?”
燕王是老糊涂还是病急乱投医,居然能认错她?
“你我心知肚明。”燕王不理会她笑容中的讥讽,“我不能直接指认你,否则天地立刻知晓,此后你要行事就加倍艰难。”
他说得无错,那物的确惹天地憎厌。冯妙君只觉匪夷所思:“你怎知我就是它?”
燕王呵呵一笑:“和我了解的长乐公主不同,我还听过另一个版本的故事,晋国师莫提准从魏国带回来的安夏亡国公主,几番周折终于当上女王。并且有人告诉我,长乐公主原本内敛胆小,可是去了晋国之后性情大变,不仅冰雪聪明,城府与手段都迥异常人。”
那当然,她只是继承了长乐公主的身份而已,谁能料到这躯体的主人已经换了一个?“只凭这个?”冯妙君嘴角轻扬,“我倒不知燕王想象力也能那般丰富。”
燕王挑了挑眉:“你让苗奉先留在人间了。”
“那又如何?”她耸了耸肩,“只是让他作为黄金城的器灵罢了。难道燕王你也希望以这种方式延寿?”
“只有生魂才能炼成器灵。”燕王盯着她道,“苗奉先那时已经死去多日。能行此逆天之举,我知道当世只有一人才能办到!”
“你太小看天下的神通了。”
燕王又道:“许久之前,我遇过曹卜道,斯人卜卦之术独步天下,他告诉我九十年后有机会得偿所愿,要我去他那里解一支签子。”
曹卜道?冯妙君拧眉苦思,终于从记忆里翻出一个地名:
“黄岗,落芽庄?”她和云崕就是在那里收到了曹卜道的遗书,好长好长一封。对了,液金妖怪白板也是曹卜道留给他们的守护灵。
“看来你也找过他了。”燕王微微一笑,“我从他那里得来的签子上写着‘风云初际会,波澜此中兴’。”
“所以?”这和指认她是天魔有什么关联?
“这里的‘风’和‘云’,约莫是指代你和云崕。我知道你以侍女身份接近过他,正好符合签上所述。”他顿了一顿,“曹卜道认为我能够如愿,也就是寻到签子里暗指的人。云崕我早就认得,所以答案就是你了。”
“原来如此。”冯妙君微笑着坐直了身体,而后道,“抱歉,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第589章 否认
燕王一怔:“什么?”
“我说,你认错人了。”冯妙君摊了摊手,“我是长乐女王,仅此而已!”
燕王不怒反笑:“别忙着否认,这交易可以商榷。”
冯妙君也没了耐性,收起笑容道:“我不是天魔,就这么简单。你的交易得找别人去做。”
燕王面容如寒霜:“怎可能不是你!”
“安夏原本都被魏国吞并,是你硬生生将它重新独立出来!”
“魏国灭峣,你横插一脚,直接将峣国撕裂成东、西两半。”
“我大燕快要消灭熙国,你又来阻挠!”
“就连魏燕之战,你都是几度插手。”燕王声音越来越凌厉,“除了它,谁还堪当这样的混乱之源?”
冯妙君定定望着他:“这是何意?”
“这几百年间的天魔乱世,也不过如此。”燕王凝声道,“你从前就对我说过,混乱和苦难就是‘它们’的力量之源,只要天下不曾归一,它们即便在被封印状态也能留世长存、不致消亡!自长乐女王横空出世,你所做所为哪一样不朝向这个目标?”
冯妙君自觉听到了一个惊天秘密,但她对燕王的固执也是啼笑皆非:“如果我是天魔,为何还与云崕、与魏国为伍?”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自己在熙国前线援救玉还真,当时有人喊破了她新夏女王的身份,燕王望过来的眼神充满了极度的渴望。
或许,那时他渴望的不仅仅是她私藏的峣国稷器,还有她的“身份”?毕竟她从燕王的话中听出,他寻找天魔许多年了。
“这是你的事,我怎知道?想来不过是为了取得碎片、寻找封印。”燕王想也不想即道,“你和他争斗了那么多年也没占到上风,这回不过换一种方式而已。”
“你的族人被封印三百多年,此时就算还未魂飞魄散也是很虚弱了。云崕集齐了祭坛碎片可不会交给你,只要召出界神,他们的死期就会提前到来。”他放缓了声调,“我知道你选择他而非我来筹集碎片,但是你我合作,才能得各所需。解除封印的办法,我已经寻到,你再也不需要他。”
“解除封印的办法……”冯妙君微微一哂,“我先问你,我的族人被封印在哪里?”
“还有哪?”燕王低沉道,“这也是你在新夏为王的好处之一,不是么?”
“好处?嗯,我知道了。”冯妙君笑得欢快,那容颜美艳如百花齐绽,连燕王也有两分目眩,“不过我再重复一遍,我不是天魔,你认错人了。”
说罢不待燕王回复,她顺手拣起地上的石子儿,冲着尸傀手里举着的镜子弹出。
“叮”地一声,正中镜面。
镜子里的画面顿时消散,水幕也跟着落回湖中,哗啦一声,溅起阵阵涟漪。
万里之外,燕王望着镜面捏紧了拳头。
新夏女王为何否认到底,难道他认错了,她当真不是天魔?
那么真正的天魔又在何处?关于新夏女王,他应该再好好试探一番。
……
这一端,冯妙君笑吟吟指了指水月镜:“这宝贝不错,我要了。”女魃跑到乌塞尔城来逞威风,她就扣下这面镜子当作补偿吧。
尸傀不吱声,只是缓缓坐下,眼神越发空洞。无论冯妙君和燕王交谈的结果如何,她的任务都算是完成了。
冯妙君看出,这是躲在他处的古魃准备放弃这具临时造出的木傀了,赶紧道:“等等,我问你一事!”
尸傀转头,看她一眼。
“你为何要帮着燕王?”
魃尸不同于普通修行者,既用不了灵力也用不了元力,燕王用了什么法子将她招揽过来?
这么强力的打手,她也想要啊。
古魃缓缓道:“他说过,会帮我找人。”
“谁?”
“我丈夫。”
就这样?冯妙君等了好一会儿,哪知她就没有下文了。“魃也可以合修?”否则本就是死物,为何还要再找道侣?
“我生前的丈夫。”尸傀咧了咧嘴,结果看起来更加古怪,“是他将我做成了魃。”
“呃……”死了都要爱吗?这段感情真是重口味啊,“有什么线索?说不定我也可以帮忙。”实话实说,冯妙君真不想与这样的绝顶高手为敌,能化解一个是一个吧。
尸傀摇了摇头:“他千余年前就已经死了,你找不到的。”
冯妙君大奇:“死去千年,这中间轮回不知几世,你从何找起?”
“我找过曹卜道,他指点我投靠赵回。”
冯妙君更奇怪了:“那么燕王打算怎么帮你?”
“寻到天魔,只有它可以看透青冥、辨析因果。”
她眼珠子一转:“那姓曹的为何不直接指点你去找天魔?”
“天魔善于匿踪,又能混淆因果,曹卜道也很难算出它的下落,只能让我跟在赵回身边。他位高权重,也和天魔打过交道。”
这就说不通了:“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