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过程中又要死去多少将士与平民?”他轻叹一口气,“死去两人即能换回数十万条命,安安,换作是你,你会怎么选?”
冯妙君冷冷道:“这是悖论!”
她伸手去拿药,云崕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抛开那许多道义、情谊的拘束,你知道这才是顺天而为。安安,你我本就是同一类人。”
冯妙君甩开他的手。
她心中到底不舒服,赶紧切换了话题:“伤口里附着属性之力,你我配合,将它一起驱出。”
苗奉先这一刀扎得好深,真地伤及肾脏,其灵力又顽强阻挠云崕肌体的自愈,不将之驱赶出来,伤口就不能愈合。
直到现在,也还有血水滴滴而出。冯妙君可是知道云崕的生机有多强大,即便如此,也还压制不住这附骨之蛆般的力量。
他的修为着实不凡,可是这么凶险万分一场大战下来,还能剩下多少灵力?
说罢,她拨动丹田中的鳌鱼印记,轻轻吸了一口气。
而后,就有澎湃的灵力通过印记源源不断传入云崕丹田之中。
她真是从未想过,自己还有反向支援云崕灵力的一天。
他也微微侧头,奇异地看了她一眼。
这妮子首度赠送灵力与他,竟是在这种情况下。并且她还很慷慨,庞沛绵然,并无停下的迹象。
与此同时,云崕的灵力也从丹田升起。同源同质的两股灵力立刻融在一处,如大河交汇,再也不分彼此,气势汹汹直奔伤处而去。
冯妙君伸手穿过他肋下,轻轻按住其气海穴,神念随着新进入的灵力一起沉浸,顿时就能“看见”灵力在他躯体当中的运行情况。
以他身躯为战场,两股灵力开撕。
和现实里的战争一样,灵力的互攻最能破坏环境,所以云崕本人也吃尽了苦头,尽管一声不吭,可额上汗珠滚滚而落,泄露了他的痛苦。
好在那股来自自苗奉先的灵力失了主人支援,虽然难缠,但在强大的对手面前只得节节败退,最后再无容身之处,从伤口逸出,变成一道淡淡红雾,消散在空气当中。
几乎在它离开的同时,云崕的伤口就停止了渗血。他的自愈能力开始工作,想来再过不久,就连脏器的损伤也能修复。
冯妙君这才松了口气,要缩回手。不意手上微凉,却是这人大掌又覆盖上来,昵声道:“大夫,你看我这伤可会落下病根?”
她一怔:“什么?”
“我可不能像虞琳琅。”云崕叹了口气,“今后它的任务还很重。”
它?冯妙君目光顺势下移,望见他后腰上的伤口。
一秒、两秒……她忽然明白过来,一下缩回了手,恨不得啐他一脸:“无耻!”虞庚庆三子虞琳琅也曾被刺伤了肾脏,后面于那事儿上想必有些不爽利了。肾主骨,生髓化精,精血同源,所以云崕才这般问她。
“对男人来说,这可是大事。”因为身体前倾,云崕的声音有些儿闷,冯妙君辨不出他是不是在窃笑。这厮成天以调戏她为乐,即便重伤之时也是死性不改!
依她看来,这家伙体质大异于常人,伤又治得及时,应该不会有这种隐忧。
呸,她想这个作甚?关她屁事!“你若从此不能举事,那才叫报应。”
云崕就觉出,她虽然气息有些儿不顺,但给他治伤敷药的动作却依旧轻柔。
他心底也是一阵柔软,口中却叹口气:“我可不能连累了你。”
冯妙君恨不得一把捏死他。
要是没有共生诅咒,她有一千零一种办法可以把他摧残至死!
然而事实就是酱残酷,她还得小心翼翼呵护于他!冯妙君默默咽下这口气。给他疗伤不知多少回了,她快手快脚包扎好伤口,随口道:“躺平。”
她久居上位,声音中难免露出命令之意。云崕笑了笑,果真向后倒去。
这张锦床打扫得很干净,冯妙君还是取了一件大氅给他垫着,这会儿眼疾手快,扶着他后背助他躺好。
“又是脱衣,又是躺平。”云崕幽幽道,“女王大人,过了今日,你可要对我负责。”
冯妙君闻言望向他,却见这人眼底氤氲,教人看不清他的真情实感。她嘴角一撇:“那可要看你的表现了。”伸手在他胸前按了两下,以确定伤势。云崕痛得直皱眉,剧烈地连咳几下,溜到嘴边的话就没说出去。
第435章 我好想你
呵,现在他还不是任她摆布?耍嘴皮子是要吃苦头的。
不过紧接着她就倒抽一口寒气:“伤得这样重!”
她分出一丝儿灵力进去察看,才发觉断掉的胸骨少了一小截骨片,她竟遍寻不着!
哪去了?她有不祥的预感。
云崕低声道:“扎进心脏了。”
这句话说出来,吓得冯妙君自个儿心脏都停跳了两下:“你怎么不早说!”那不是皮肉筋膜,而是心脏啊!论娇贵只有人类的脑部能比拟,他怎能这样云淡风轻?
“死不了。”云崕微阖着眼,实际上却在观察她的神情,“没扎透。”
“那还好。”冯妙君顿时松了一口气。那截骨片应该比针粗不了多少,但要是掉进心脏才可怕。这里是全身的血液总泵,此物很可能被挤压着刺入心房,眼前这人也就一命呜乎了。
不,不对,还要搭上一个无辜又倒霉的她!
“得准备一场手术,替你将骨片取出。”这玩意儿留在胸腔内可是个隐患,何况他本来就有心疾,不取出来怕会雪上加霜。
“今日来不及了,”他额上冷汗未干,“改天再说。”
她怎么觉得,这人有些无所谓?冯妙君目光闪动,话说回来,无论她扫视多少次,他心脏的位置只显示为一团灰影,无论怎样努力也看不清所谓“心疾”的真面目。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来一场“开心”手术也许才能瞧个明明白白。
“你先替我将断骨接好,我就感激不尽了。”云崕见她全神贯注地治伤,目光一暖,“安安,你为什么来?”
“来?”她随口接道,“来哪?”
“为什么从新夏赶来?”她正在给他抚顺推拿,以化解胸中积存的血肿。这法子很有效,却也令伤者很痛苦,她手法再好也减轻不了多少。云崕忍得满头是汗,却还一字一句道,“你本可以置身事外的。”这场战争与新夏无关,它与魏定过协议,有充足的理由保持中立。既如此,她为什么赶来乌塞尔?
从时间推断,她应该是接到云崕率人突袭峣都的消息后就乘着空骑赶来,几个时辰都不耽误,才来得及加入这场生死游戏。
冯妙君手上动作一顿,见他目光灼灼望着自己,不知怎地不敢与他对视,只低了低头:“当然是——”
他挑眉,隐隐有些期待。
“为了晗月。”为了自己的小命啊!他就这么带着几十个修行者潜入峣都暗杀峣王,玩心跳一百的游戏,可把她吓得不轻。她不想死呵,就只能来盯着他,必要时还得出手救他,这才能保自己一条活路。
她都快憋屈死了!可偏偏她还得说:“你突袭临时王宫,她又是苗奉先的正妃,你会放过她才怪。”
云崕眼中的光芒顿时黯淡下去,嘴角一抿:“你对她可是真不错。”他在她心里,连个女人都比不上吗?“不过我家安安就是嘴硬。你实则担忧我的安危,可对?”
说到最后一句,他又是笑吟吟地了。
今回的峣都凶险万分,她的立场又尴尬,实不宜出现在这里。
可她到底是来了,俏生生站到他面前不说,方才还助他脱离险境。
她心底的确有他,即便对他袭峣不满也依旧要救他。
云崕早在漫长的岁月中练就了铁石心肠,可是雾中听到她声音的那一瞬、牵着她柔荑的那几息时间,心里竟有大欢喜油然而生。
直到那时,他才明白“心花怒放”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看他痛并微笑着,冯妙君都替他觉得累,不知他怎会不想闭嘴休息一会儿。这人自恋的本事,若他自称北陆第二,怕是没人敢称第一吧?
她板着脸道:“你就自作多情吧。”要不是自个儿小命在他手里攥着,她会管他死活吗?
会吗?
呵……
冯妙君从方寸瓶里找了木片来给他当夹板,用布条固定时不可避免地俯下身。结果他抬起右手揽着她脖子,将她拉低下来。
这下子,两人就四目相对了。冯妙君不悦,说了声“放开”却不敢使力挣脱,唯恐撑坏了他的伤口。
云崕给了她一个深情凝视:“安安,我好想你。”
电眼杀!
还是电力特别充足的那种,半秒就能让人头晕目眩恨不得对他为所欲为。
她就不由得注意到他的睫毛浓密,长而微卷,心跳又忍不住加快了,但随后就抑制下来,皮笑肉不笑:“是么?没看出来。我只见你忙着来峣国杀人了。”下一秒她就转移话题,“接下来你打算怎办?”顺便将他胳膊挪开,好让自己离他远一点儿。
照眼前这局势,苗奉先夫妇是安全了,她由担忧晗月公主改成了担忧云崕。这家伙伤得再重,应该也有办法溜出去,然而他这回并不是孤身前来。那几十个魏国修行者是他的助力,同样也是他的责任。
果然云崕低声道:“将他们带出城去。”
冯妙君蛾眉微颦:“你还要回去?”
“是。”云崕目光闪动,“我在主殿中绘了一个小搬山阵法,可以带他们离去。你——”
他咳了两声才继续:“你跟我一起去么?”
冯妙君毫不犹豫地摇头。
这厮要先返回御花园的主殿,然后用方寸瓶装载其他人才可以离开,她去凑什么热闹?
她在峣都的处境极其尴尬,在无人认出她时,最好赶紧远离这趟浑水。
横竖他也脱离险境了。
“你还不抓紧?”她催促道,“这会儿峣人应该在进攻主殿群了。没有晗月公主为质,你那些手下能顶多久?”
晗月公主都被她救出,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到苗奉先身边。魏人用于挟持峣太子的人质跑了,云崕这大boss又在映月潭,峣人有什么理由不卯足了劲儿猛攻主殿?
大半天来吃下的憋屈,这会儿应该全发泄到进攻上了吧?那些魏国修行者的处境很不妙啊,这家伙怎么还能老神在在跟她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