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他不屑道:“南陆的龟足能与这里相比?全禁忌之海,唯有螺浮岛出产的才是上品!”
冯妙君笑着与他聊了会儿,知道这些龟足都是他现挖现卖。这东西生长在岸边的石缝里、水位线以下,人类去采就要冒着巨大风险,或被大浪卷走、或被坚岩撞死。
可是水族去采,就没有这些问题了。
或许因为螺浮岛生前曾是巨妖,对附近的水域有些影响,这里的海物品质都格外地好。冯妙君试吃了一枚龟足——这东西只要拔出柄肉就可以生食——果然集鲜、甜、脆爽于一身,一口下去,仿佛把整个海洋的味道都装进肚子里了。
冯记很大方地买了五斤,要大伙儿都尝尝鲜。赞不绝口的同时,冯妙君也怀念起方寸瓶来。有那样至宝在,运输龟足就不成问题了。
此物昂贵,说到底是运输太难,保活不易,并且海上行船风险不小,从螺浮岛到燕国都城,那是好长一段距离。
尝过了鲜、开过了荤,众人就走进里街了。
这儿卖的,就不是吃食了,而是各种奇巧物玩,法器材料。
冯妙君踱在这里,总觉得像逛进了上一世的古董街,真假掺半、鱼龙混杂,想在这里拣个大漏的,往往最后上了个大当。
比如她就望见一个年轻的修行者与摊主讨价还价,要买两只海蛇牙。
道行五百年的海蛇妖,獠牙是好东西,可以打造出来精良的法器。这里要价也便宜,才卖八十灵石。
但是冯妙君一看货就笑了。
第248章 假冒伪劣
偏偏摊主向她招手,热情道:“小姑娘来瞅瞅,我这里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冯妙君本不理会,耳边却传来一个声音:“看看,女主人,看看!”
久违了啊,她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居然是液金妖怪白板发声了。
这家伙醒了?
说起来这真正是个坑货,当初她将崖山火海带出的金属交给它吃掉,白板原说自己不过数日就能苏醒,结果却一直一直一直沉睡到现在!
她还以为它要长眠不醒了,于是只把它当作普通耳环佩戴。毕竟妖怪一觉睡个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都挺正常的。
冯妙君冷笑着磨了磨后槽牙:“你该不会又找着好吃的,这才醒过来罢?”
吃货,被云崕收来的也是吃货!
“您真英明!”白板有点儿不好意思,“这个摊子上有宝贝。”
白板化作耳环,跟她零距离对话,两人声音都压得极低,摊主听不着,依旧热情洋溢地招呼。
冯妙君捏了捏养母的手,走过去翻翻拣拣,一边道:“都是真货?”
“我能卖假?”摊主一瞪眼,“假一赔百!”
这摊子卖的是海里的奇物和原料。
母女找了一会儿,才指着两样东西问摊主:“多少钱?”
一样是徐氏挑中的法螺,此物有漂亮的花纹,附于耳边即有潮汐之声,拿回去加工的话,可发出嘹亮深沉的声响,民间有云“大吹法螺”,说的就是此物;冯妙君却挑中了一盆水草,通体赤红,像蕨类植物,叶柄底下结着细小的果实,是珍珠一般的色泽。
当然,这不是珍珠,而是称作“喂水丸”的果实,服后一刻钟内能使人在水中自由呼吸。这一盆果实成熟了半盆,躺在暗褐色的青铜盆子里煞是好看。
“五十两。”摊主一看她们挑的是不值钱的玩意儿,热情锐减了三分之二。
那个法螺顶多值三两银子,徐氏嫌弃道:“太贵了,二十两!”
她生得好看,摊主一句“买不起别来”憋在嘴边没说出来,只兴致缺缺翻了白眼,不加理会。
冯妙君笑道:“五十便五十,在这里做买卖不容易。”掏出大银丢过去,将两样东西抱了过来。
摊主收了钱,徐氏再问什么,他也不理会,只对那个犹豫不决的修行者道:“这样的宝贝在陆地上可要卖到三百灵石一对儿!我这也是凑巧得来的,今儿来问的人可真不少。买不买随意,你去逛逛多想想,就怕等你回来时它已经卖掉了。”
言罢往外挥了挥手,也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那修行者咬了咬嘴唇,终于下定决心:“我买了。”伸手去怀里取钱袋子。
冯妙君看了摊主一眼,凑近了问:“这是什么?”
“海、海蛇牙。”这修行者却是个人类小哥,白净脸皮,长得眉目清秀,“五百年道、道行。”
怪不得方才她就听这摊主滔滔不绝了,却未见这小哥怎么说话,原来是个小结巴,不爱开口。
“我能看看么?”
小哥要把蛇牙递给她,摊主伸手拦截,一脸嫌弃:“喂喂,你又不买,碰它干嘛?”
“你怎知道我不买?”冯妙君低头看了蛇牙两眼,“倒真差不多是五百年道行。”
摊主奇道:“咦,你还挺有眼光。”转而对小哥道,“看吧,人家也这样说。”
少年看看她,再看看摊主。冯妙君读懂了他的眼色:这两个是一伙儿的吧,一唱一和。
这小鬼倒也不笨嘛,她向摊主道:“你那里还有没,我也买一对。”
“没、没了。”物以稀为贵。五百年道行的海蛇大牙哪是唾手可得的?
“可惜呢。”她连连摇头,“我还想五灵石也买一对。”
那摊主顿时变了脸色:“买不起还胡搅蛮缠什么?去去!”
冯妙君耸了耸肩,站起就走,少年听出不对:“为、为什么,五灵石?”
摊主急道:“你别听她胡说……”
少年却已经站起来,大步往外走了。
到手的肥羊跑了,摊主对冯妙君怒目而视,她只给他一个背影。
她回到冯记众人身边,那少年也跟了过来,很执著地问她:“为什么?”
“鲨妖的牙齿,哪怕是五百年也就值这个价。”冯妙君笑了,露出齿若编贝,“鲨妖一张嘴就有近百颗牙呢,没事儿还总换!”
一条鲨鱼十年就能掉换几千颗牙,旧了、钝了、掉了,立刻就能补新,这玩意儿对它来说可不稀罕。
“不是蛇牙?”少年怔了,“我看它有毒、毒腺。”
“伪造的。你见过蛇牙上头有锯齿?”那一对儿“蛇牙”顶尖有很细小的锯齿,不注意根本发现不得。
少年气得胀红了脸:“奸商!”
冯妙君笑了笑,和众人往外走。少年却诚恳道:“谢谢。”再指了指自己,“凤阳城,许、许涣城。”
冯妙君学他的样子指了指自己:“冯记,冯妙君。”眼角余光看到几个人,微微一怔,赶紧冲他挥挥手,转身走了。
……
不远处走来几个男子,混在人群中并不显眼。但其中有一个人,冯妙君在魏国王军当中见过,称作景顺。
看来这些都是随军的修行者,听从魏王和云崕的调遣。
魏人也来了啊。这几个总不会是来禁忌之海旅游的罢?
这个小小岛屿上汇聚了各路人马。冯妙君觉得,事件好像越来越有趣了。
集市人潮涌动,这几人也没法昂首快步前进,只能跟着人流往前亦步亦趋,很快路过冯妙好君身边。
她变换了外貌,由倾国倾城变作平平无奇,景顺即便在魏军中和国师的侍女打过几次照面,这回依旧是当面不识。
他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没有多看她一眼。
……
两个时辰后,螺浮下城,幽宫。
这里是鲛人王的居所,也是全族议事的地方,如今景顺等人就站在他面前。鲛人王打量着众人道:“一别十二年,魏王无恙?”
他的声音柔和得几近中性,但是悠远宏大,有绕梁三日的效果。
第249章 刺龙图的角逐者
景顺行了个礼才道:“我王不幸于今春仙逝,魏王子萧衍差我等前来,调查先王死因。”
鲛人王一下坐直了身体:“调查?他是被人谋害?”
“是。凶手为太子萧靖。”景顺将魏王死因托出,而后道,“但是国师查到,三十年前我王在螺浮渔当上买走刺龙图。萧靖或许得悉当时情境,才针对刺龙图的弱点下手。”
“我记得。”鲛人王点了点头,“围绕刺龙图的角逐很激烈,最后为萧二王子,也就是后来的魏王萧平章重金购得。”转头吩咐了几句。
两刻钟不到,就有头大身矮、双眼鼓胀的妖怪随着护卫走进来,向鲛人王行礼。
“这是当年主持刺龙图竞拍的发卖师,有问题便问吧。”
景顺等人先谢过了他,才问这胖头鱼一般的妖怪:“可还保留有卖主信息?”
“有。”胖头鱼来了个转折,“但是按照渔当规定,卖主讯息保密。”越是权贵越注重隐私,这是拿螺浮城的信誉做担保的买卖,否则今后哪个金主还来这里花钱?
景顺看着鲛人王。后者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给他们。”而后转头对景顺道,“我原本欠魏王一个人情,今日过后,就算还清。”
没奈何,胖头鱼说了个名字:“这是隐居在西海的一位居士,与螺浮渔当有二百年的交情,时常往这里送拍珍品。”
他话里是有些幽怨的。可想而知,魏人找上门以后,人家再不会跟螺浮渔当合作了。
那么第二个问题,“当时是否有人知道,刺龙图这件法器并不完整?”
胖头鱼摇头:“这是送多位鉴师预览过的,并未发觉有甚缺憾,否则渔当直接就会标注出来。如是残缺品,价格也卖不到两万灵石那么高。”
目前已知刺龙图的全貌只在《乾元宝录》中出现过,螺浮渔当的鉴师即便见多识广,也未必读过这本野史。因而他们不清楚刺龙图的奇特之处亦属正常。
这时鲛人王开了口:“刺龙图是当年的压轴,全场角逐它的不下二、三十人,最后花落萧平章手里,这结果并不可控。”顿了一顿,“由此来看,不可能被人为操纵、特意卖与萧平章。”
螺浮渔当毕竟是他家的生意,他得给自己主张。
他讲得当然有理,景顺按照上头给自己布置的命题问道:“刺龙图发卖时,可是被详细展示过了?”
“那是自然。”胖头鱼答道,“刺龙图的每个细节都经过神通放大,给在场的嘉宾观看,这也是发卖的标准流程之一。”
果然。景顺问出了下一个问题:“当时参与竞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