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司藤  第63页

,腰侧隐隐作痛,满耳聒噪,司藤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偏偏颜福瑞还要絮絮叨叨解释:“秦放有钱啊,他当然能买飞机票,上次从贵州来杭州,我的机票钱还是他出的。但是我没什么钱啊司藤小姐,他是开公司的我是卖串串香的,大家境界不一样,又这么久没出摊了,要省着点花……”
再次,这票,还是坐票。
车厢里沉闷拥挤,过道里站满了人,有人嘎嘣嘎嘣吃东西,有人吆五喝六打牌,有人往死里抽熊孩子,有人不知道为了什么起了摩擦嘴里头骂骂咧咧脏字不断,司藤觉得连腿都伸不直,因为坐在对面的人行李带的太多,只能把箱子往行李座底下塞:“小姐,你腿让一让,请再让一让……”
还有些眼皮浅的长舌女人,在不远处指指点点她,声音压的小,她却能听的清楚:
――长的好看,都化妆画的,卸了妆吓死人的……
――衣服一看就假的,貂皮?狗皮吧,真穿貂皮的人会坐火车,还硬座?太虚荣了。
……
妖力损亏,不能隔空抽她们一个嘴巴子,虎落平阳时绝不叫唤,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司藤闭上眼睛小憩,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上次和秦放从黔东南回来时的场景。
那时候的机舱,悄悄静静,偶尔能听见空姐低声的问询,不知道是不是暖气开的不足,她手足冰冷,秦放脱下外套,轻轻给她盖上……
秦放的确是个会照顾人的人,相比之下,颜福瑞……
司藤恨恨睁开眼睛看颜福瑞,他正盯着靠窗桌上刚泡上的泡面:这是他刚刚好不容易穿越过道的人山人海,在自动开水器那儿接了水泡上的,压上泡三分钟之后就能吃了……
目光炯炯,盯的那么死紧死紧,就跟下一秒就会有人来抢似的……
唉,以前也没觉得秦放多么好,有颜福瑞一衬托,简直是像个宝。
***
两天一夜的车程,司藤大多数时候都在休息,只跟颜福瑞有过两次简短的交谈,还都是颜福瑞怕她闷,挖空心思要跟她说话的。
第一次颜福瑞问她:“司藤小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打算?她打算以后永远都不跟颜福瑞一起出来旅行了,算吗?
她没回答,反问他:“你呢,什么打算?”
颜福瑞说:“我想去做慈善。”
他说的分外动情:“这世上,有好多像我们瓦房一样的孩子,无父无母的,可怜啊。我想收养他们,供他们吃穿,送他们上学,当初,我是想送瓦房上学念书来着……”
听明白了,这是要化小爱为大爱,把对瓦房的遗憾弥补到相同命运的孩子身上。
司藤问他:“你有钱吗?”
他顺口答,没有,就跟做慈善这事只用走心,不用走人民币似的。
司藤哦了一声,沉默良久之后,点评了一句:“那你还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第二次,他问:“司藤小姐,我师父丘山……当年真的很厉害吗?你不要介意,我记事的时候,他已经很老很老了,又病的很厉害,有时候,饭都没得吃,要靠我出去讨……唉,我那时一直觉得我师父……挺可怜的。”
可怜?丘山居然也有过堪称“可怜”的光景吗?
司藤想像不出那种场景,她只知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现在的道门,跟当年的道门,简直像是来自不同的两个世界。
于她,当年的道门像是噩梦,逼得自己战战兢兢躲躲藏藏,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一觉醒来,这世上再也没有道士该有多好啊,真是让她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的。
现在的道门呢?
时间改变了一切,七十七年,对人来说,红颜白发,不堪回首,对妖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
谁能想到现在是这种情形呢?如果当年就能预知,她绝不会跟丘山闹翻,她会蓄意蛰伏,熬到这群死敌都化成了白骨,熬过这七十七年再出山。
当然,“如果”的事情多想无益,老天待她毕竟不薄,死而复生这种事,不是每个妖怪都有机会的。
希望囊谦,可以解开她心里的谜团。
想到囊谦,司藤忍不住眉头皱起。
也不知道,秦放……现在怎么样了。
***
周万东对贾桂芝极其恼火,却又无计可施。
无怪乎老话说,人人都有自己的一本账,贾桂芝这个女人,看上去木头讷脑的,居然还摆了他一道:去囊谦?她从前可从来没提过要去囊谦啊。
她甚至背着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一辆打着慈善捐赠旗号的小货车,车身上油漆刷了什么爱心基金会的标识,反正中国的基金会慈善组织多如牛毛,似是而非的冒仿也不会真的有人去计较,除了秦放,装着赵江龙尸体的冰柜也被搬进小货车的最里,外头塞满了“捐赠物资”,她对周万东说:“好在现在天气还冷,冰柜里不少冰块,还能撑个一两天,我们抓紧赶路,没什么关系。”
赶路?这将是一趟多么诡异的旅程?身边坐着一个杀不死的沉默寡言的女人,车厢里是一具冻在冰柜里的尸体,还有一个绑架来的活人……
事情在向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有好几次,直觉都在提醒他就此收手,但是,功败垂成,实在舍不得那颗九眼天珠……
是的,九眼天珠,贾桂芝似乎也看出了他的迟疑,又拿那颗九眼天珠说事了:“走吧,这事做完之后,珠子也就归你了,不走的话,你永远拿不到珠子的。”
是的,不走的话,永远拿不到珠子,毕竟,他杀不死她。
周万东好不甘心,又不想言听计从,恨恨说了句:“谁都知道,九眼天珠很值钱,赵江龙当时费尽心思想吞这颗珠子。你是他老婆,我怎么知道,你对这颗珠子,有没有想法?如果你心怀鬼胎……老子可不想忙到最后,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钱,钱,钱,就知道钱,贾桂芝轻蔑地看了一眼周万东:“上车吧,路上,我给你讲讲,我为什么不稀罕这颗珠子。”
***
出发之前,周万东谨慎地剃掉了那一脸很有辨识度的络腮胡子,又再次检查了后车厢的情况,开动车子的时候,跟贾桂芝说了句:“这秦放还挺认命,不吵不闹的。”
贾桂芝没理他,或许是因为街头正好停着一辆警车,或许是因为没通过收费站之前,心里一直紧张,直到出城之后,她才接了周万东的话茬:“你不是用胶带封了他的嘴吗,他还怎么吵闹?”
女人就是蠢笨,他说的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吵闹,他的意思是,秦放一直很沉默,根本就没有挣扎的尝试……
算了,跟她也解释不清,周万东哼着小曲上了高速,忽然又想到什么好笑的:“那个秦放,你不是说是安蔓的未婚夫吗,可怜啊,也是个被戴绿帽子的,安蔓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贾桂芝有些意外:“不是说安蔓拼死都要为她男人报仇吗?怎么,也给秦放戴过绿帽子?”
她话中的辛辣讽刺之意展露无疑:“果然,贱人就是贱人。”
横竖已经上路,周万东也就不跟她计较囊谦这回事了,一个人开长途车容易犯困,他也乐得边上有个人时时说话:“不怕告诉你,在囊谦的时候,我以为是安蔓截了货,给过她苦头吃,那时候,跟她待在一块的,是另一个男人,就是命苦,连人带车,被我们踹下悬崖,摔死了。”
说到最后,他双肩一耸,做了个很无所谓似的摊手动作,好像正在谈论的事情,是有多么好笑一样。
“你不知道,安蔓那时候哭的有多惨,哎呦,我都不忍心听。说实话,老子一直以为,摔死的那个就是秦放,后来你跟我说找秦放,还找着了,我才反应过来,我靠,阖着车里那男人不是秦放,是个小三啊。这娘么,一边跟赵江龙搅和不清,一边要跟秦放结婚,一边还跟别的男人生离死别的,简直人才啊。哎我说,贾大姐,你当年,也受了她不少气吧?”
说完了,斜眼看贾桂芝,寻思着这话应该戳中她伤口了,女人嘛,哪个听到小三不动气的?
奇怪了,贾桂芝脸色挺平静的,语气也平静。
“早些年,结婚的时候,我和老赵感情不错。后来,生意做大了,手里有钱了,他就开始花了,最初听到他在外头有女人,我也气,也寻思着上门去闹,后来发现,他的女人不止一个,最多的时候,有三个。”
“这我哪闹的过来啊,不是给自己找别扭吗,我就再也不管了,那些女人,有哪个对他真情实意的,还不就是贪他的钱,早晚他会明白的。”
“这一天果然就来了,三年前吧,他生意出了纰漏,被公安查,一夜之间就倒了,外头债主叫嚣要砍死他,他那帮小三小四的,连口饭都没给他送,脚底抹油的走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我告诉你,我不夸张,有几个,连锅碗瓢盆都给卷走了,缺不缺德啊。”
“那时候谁救的他?我,我老家是囊谦,我几乎是变卖家产,地、房子、牛、羊,几代人积攒起来的,全给他还债,我太爷死前留过话,贾家不能离了祖地,怎么着都要留幢房子留个姓,说是会有人来找,为这话,当年玉树地震,房子塌了,好多人搬离,我都还坚持又在祖地上起了房子。结果,为了老赵,连根拔起,什么都没了。”
周万东听的直打呵欠,他起安蔓这个话头,无非想听点桃色绯闻故事打发时间,谁承想变成了贾桂芝这个老女人絮絮叨叨的忆当年:你跟赵江龙那点事,谁稀得听啊。
贾桂芝愣了半天,自言自语着:“也不对,也不是什么都没了,经过这件事,老赵把我当恩人一样看,我去牢里探监,他跪在地上,左右扇自己耳光子,哭的眼泪鼻涕流一脸,跟我说,桂枝啊,我对不住你啊,以后你要有什么事,你吩咐一句,水里火里,豁出命去,我都给你办啊。”
周万东又打了一个呵欠。
贾桂芝看见了,她盯着驾驶舱后视镜里周万东那张嫌恶不屑的脸一直看,嘴角浮起报复似的微笑。
她一字一顿:“后来,我真的吩咐他了,我跟他说,我要那颗九眼天珠。”
尖厉的车皮刹车声,车子以漂移式的弧度猛然就打在了路中央,好在后面的车距离还远,没有发生追尾。
贾桂芝无所谓似的对着周万东笑了笑,说:“是啊,老赵被你们提携着带货赚钱,他知道你们手段狠,不敢动什么心思,他要九眼天珠干什么呢?那颗珠子,是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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