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面子上来往着, 廖金月看到马三红过来,将羊肉汤碗往那里一杵, 便笑着说:“哟, 嫂来了, 这么冷的天, 快坐下吧。”
嘴上说坐下,其实哪里有坐下的位置啊, 板凳就那么几个, 马三红领着她小孙子,笑着说:“我是听说清溪考完回来了,这不是没事干,想着过来看看,对了, 咱清溪考得咋样啊?”
廖金月一听就知道对方来干嘛的, 特别想听到自己家清溪考得不好是吧?她呵呵笑了声:“刚才问过清溪了, 说题目都会,考得挺好的,说怎么着也得前几名了,就等着出成绩了!”
马三红:“是吗?那敢情好, 之前发挥不好, 三十多名, 如果能前十名, 那真是大进步呢!”
这话听得廖金月牙痒痒,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马三红说完这个后,想起来了,自己本来是想试探着看看那编织的事,都是一家子,看看能不能带着自己家做,于是她笑着说:“反正进步了就挺好的,我一直都说,清溪聪明,比秀云强多了,以后怎么也比秀云有指望。”
廖金月听着,这才稍微舒坦。
马三红心里琢磨着芦苇编织的事,眼却一直往饭桌上打转,那竟然是羊肉汤,那么香的味儿直往鼻子里钻,她能不眼馋吗?
今年家里光景好,买了两斤猪肉,但可没舍得买这羊肉,更不舍得这样做汤啊!
马三红咬牙切齿的,心里猫抓似的,她也想尝尝那味儿。
这个时候,她小孙子狗蛋嘴里含着手指头小声说:“奶奶,我想吃肉。”
马三红没好气地说:“吃什么吃,你奶奶我哪有钱给你买肉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哪有吃肉的福气!”
狗蛋听了,“哇”的一声哭起来了。
顾清溪看过去,小孩儿生得并不是多可爱,黑乎乎的,两管鼻涕流着,不过到底是小孩子。
大人不对,那是大人的问题,她并不愿意看一个小孩子太受委屈。
便给她娘说:“娘,给狗蛋吃块羊肉吧。”
廖金月道:“好,孩子嘛,到了人家家里嘴馋,眼巴巴地想吃,也是常有的,你也别骂他,过来二奶奶这里,二奶奶给你羊汤喝。”
狗蛋一听,眼巴巴地跑过去:“二奶奶。”
廖金月笑了,摸了摸狗蛋的脑袋,之后给他盛了半碗汤,汤里放了一片肥嫩的羊肉。
狗蛋捧着碗,高兴地喝起来,又把那片羊肉吃了,吃得满口香:“好吃,真好吃!”
廖金月:“瞧这孩子,吃得多香,二奶奶对你好吧?”
狗蛋“丝溜丝溜”喝汤,口中含糊地道:“二奶奶好!”
马三红从旁看着,心里不是滋味了,这廖金月是故意的吧,故意这么眼馋自己,又故意说这种话膈应人?
廖金月:“哟,嫂子,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也想喝啊?”
马三红:“没有,哪能呢,我能馋这个?家里有,回家就炖去!”
狗蛋:“奶奶骗人!咱家哪有这个,二奶奶家的汤好喝!”
廖金月噗嗤一声笑出来:“大嫂,你说你这是何必呢,你如果真馋,说声,给你盛碗就行了,至于吗?”
马三红气得要命,狠狠地将狗蛋扯过去,啪啪啪打了几下子屁股:“瞎说什么呢,小孩子不懂事瞎说,我家多得是,馋这个,至于吗?”
说完也就拉着哭啼啼的狗蛋走了。
廖金月看着马三红出去,可真是神清气爽,她觉得自己扬眉吐气了,她可是觉得当年自己孩子跑去马三红家,人家说的那话,那是活生生馋自己孩子啊!
现在可倒好,也有你马三红眼馋的今天!
廖金月憋了多年的气,顺了。
顾清溪当然知道自己娘的心事,有些事,娘嘴上不说,孩子们也不懂,其实娘心里一直记着。
于是她笑着说:“我想起我们小时候去人家家里馋肉吃,没想到有一天,咱家也吃上肉了,你看刚才我大伯娘那样子,我看到她偷偷咽口水了呢。”
廖金月听着噗嗤笑了,想想马三红那馋样,心里真痛快,自家的孩子吃上肉了,她也终于欣慰了,舒坦了。
顾建国筷子里夹着奶糕,倒是在那里愣了一会,最后蹦出一句来:“咱也吃肉了,挺好的,明年好好干,咱还得吃肉,大块大块的肉。”
顾清溪听着,看过去,便见自己哥哥眼圈好像红了。
一时想着,自己哥哥平时看起来是个农村糙汉子,其实心里未必没惦记着小时候的事。
不过大过节的,她还是转移话题道:“对了,娘,我听我哥说,大伯娘想学咱家的编织?”
廖金月听着,顿时嗤笑一声,嘲讽地道:“可不是吗,她还想沾咱家便宜,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凭啥啊,凭啥咱好不容易搞到的挣钱门路,要教给她?”
陈云霞:“就是!我看今天,她过来估计就是想说这事,被狗蛋一搅和,估计给忘了。”
她这一说,大家想起刚刚马三红那气急败坏的样子,更加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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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后,顾清溪嫂子去收拾碗筷了,顾清溪则帮着爹娘打扫院子以及各角落,穷日子富日子,一年到了头,好歹打扫干净了,让家里过个清爽利索年。
这时候说是村里来了爆米花的,廖金月便用簸箕搓了一些玉米棒子粒,让顾建国拿着去让人家给爆米花。
顾建国赶紧端着簸箕去了,没多久,听着街上传来“砰砰”的爆米花声,顾建国就端着一簸箕热腾腾的爆米花回来了。
这新出锅的爆米花特别香,散发着粮食被烤熟后浓郁炙热的香味,而且里面加了一些麦芽糖,甜甜的。
顾清溪抓了一小把,一家子都尝了尝,都说好吃。
这个时候差不多也打扫完了,家里也没活了,就连陈云霞的编织都暂时停下几天,说是都休息休息,于是陈云霞出去串门了,廖金月没事在那里择菜,看到顾清溪还在屋子里看书,就说:“你去出去玩玩吧,别闷家里。”
顾清溪原本正捧着英语书看,听到这个,沉默了下,却是想起来萧胜天。
在学校里,当然不可能听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回来后,一直也没法打听什么,提起他任何话题都显得突兀,她只能是忍着。
现在听到这话,她犹豫了下,到底还是和她娘说出去。
她有个关系不错的初中同学就在邻村,好像距离萧胜天家不远,听说她现在也说亲了,正好过去祝贺下,没准就能知道他的消息。
只是也有些担心,没准他过年还在外省呢,没准他过年也飘在外头呢。
不过到底还是收拾了下准备出去,出去了村子,往邻村过去。
路边是没了叶子的枯树,几只谁家的鸡在枯草中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不远处石台子那里还有几个小孩子在玩放炮仗,顾清溪沿着村边那条路往邻村走,便到了她初中同学家前。
初中同学叫桂花,家里光景还好,不过自己不爱学习,去年就辍学了。
她进去的时候,就听到里面嘻嘻哈哈的笑声,好像不少人在说话。
略犹豫了下,想着是不是人家家里来客人了,便要避开,谁知道桂花她娘已经在窗户那里看到了,便嚷道:“这不是清溪吗,你来找桂花,快进来吧!”
说着间,就把她招呼进去了。
顾清溪进去时,桂花正从炕沿上下来,过来热情地拉着清溪,高兴地说:“难为你还特意来我!”
顾清溪却整个人都不自然起来。
她家屋子里坐了三四个人,手里还拿着扑克,其中一个,竟然就是萧胜天。
他显然也看到了她,就那么笑着望向她,眸中黑亮黑亮的。
顾清溪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心慌得厉害,又觉憋屈难受,当下真是恨不得转身就走。
自己担心着他,怕他没回来,怕他过年冷清,特特地想找他,看一眼他,和他说话,结果他呢,在这里和人打扑克,好生热闹。
桂花还在拉着她让她坐炕上,说上面暖和,她推辞说家里既然有客人那就算了,但桂花哪里听,只说道:“就是村里的,估计你看着也眼熟,我们打扑克的,我都输了好几把了,你聪明,正好帮我看着牌。”
这个时候如果非要坚持走,反而奇怪了,顾清溪只好硬着头皮坐上去。
炕是暖炕,烧得热乎乎的,上去坐下后,给腿蒙上一层被子,便暖烘烘的舒服。
顾清溪没想到,自己坐着的位置,恰好在萧胜天旁边。
甚至腿那么一动,好像就能碰到他。
顾清溪心跳如鼓,微微抿唇,被子下的拳头轻轻攥住,压抑住了。
他能当做没这回事,凭什么自己要做贼一样。
顾清溪装作不认识他,也不看他。
这个时候正好一把结束,要摸牌了,桂花嚷嚷着说:“清溪,你帮我摸牌吧,我过去给你们倒点水过来!”
说完就下炕了。
顾清溪没法,只好摸牌。
他们玩的叫双打升级,四个人玩,各坐四个方向,对面的那家叫对家,和自己是一伙的,两四个人分为两伙,要争取互相配合,庄家争取跑分,闲家争取吃分,闲家吃到80分就能赢了。
顾清溪一张一张地摸着,四个花色中,她的红桃最多,一共二十四张红桃,她竟然摸到了十二张,一个人占了一半,并且十二张里还有四个对子,四个对子中有一个连队,这就是升级中的拖拉机了。
本来也是帮着摸,根本没往心里去,但看着这么好的牌,她也有些心动了。
一把好牌制衡排场,唰唰唰地出牌无人能管,那种感觉也挺好的……
只是这一把打得是的2,她并没有红桃2,没有红桃2就不能亮红桃为主,不能亮红桃为主那她这一把红桃就只能是副牌了,副牌的威力就小多了。
顾清溪用心摸牌,开始盼着能摸到一张红桃2,并且盼着别人千万别亮了别的花色为主。
就在这时候,萧胜天突然伸手,放出来一张牌,道:“亮主。”
顾清溪心里一沉,竟然被他提前亮了。
谁知道定睛一看,萧胜天竟然亮的是红桃。
顾清溪抿唇不说话了,继续淡定地摸牌。
她是朝着南边坐的,萧胜天是面向西边坐,他绝对不可能看到她的牌,所以他就是自己不幸运。
顾清溪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爽感,她觉得萧胜天活该,自投罗网,亮主成就了自己。
看他等下要输惨了。
一时之前的那点小失落全都烟消云散,她开始暗暗盼着,等下自己的牌大显威风,他怕是要后悔了。
真想看他沮丧的样子。
这时候桂花过来了,她一看到顾清溪的牌,眼睛都亮了,不过到底忍着,没敢说。
这么好的一把牌,不能让人知道了,万一有人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