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佳因为太忙,一直在城外军营忙碌,极少过来,这里便成了他的安乐窝。
尚佳陪着父亲喝了一会儿茶,正要起身,却被尚天恩叫住了:“阿佳,我给你介绍个幕僚吧!”
“不是和父亲您一样的人吧?”尚佳狐疑地看着父亲。
尚天恩善于作诗写文章,也算是大周永泰一朝有名的诗人了,只是尚佳心里清楚得很,他爹擅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清谈,连永泰帝都喜欢跟他闲聊;作为常代陛下拟旨的翰林学士,他爹尤善属文,堪称倚马可待下笔千言,但落到实事上,他爹却是一样都不会做的。
听了儿子的话,尚天恩老脸微红,道:“怎么可能?”
他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这才道:“你还记得孙诗雨么?”
尚佳闻言,神情顿时严肃起来:“是四年前上疏永泰帝弹劾郑太尉的孙诗雨么?”
尚天恩点了点头。
尚佳简直诧异极了,桃花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看向父亲:“爹爹,你居然会认识孙诗雨这样的正人君子?”
孙诗雨可是极有本事的,只是因为得罪了郑太尉,又不肯投靠赵然,结果因母丧报了丁忧,回乡里居守孝。孝期满了,人却被朝廷给忘记了。
尚天恩老脸微红,道:“我们曾是老友……”只是志不同道不合而已。
尚佳当即道:“父亲,孙先生如今在哪里?我明日就去拜访他!”
尚天恩虽然荒唐,却知儿子志向远大,意在安国济世,和自己不同,当即道:“我明日带你去寻他。”
从外书房出来,尚佳一想到居然能得到孙诗雨这样的人才做幕僚,不禁心神激荡,久久难以平静,便换了便装,带着景秀散步往贺宅而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有了心事便渴望与栀栀分享。
☆、第 99 章
李栀栀睡得太早了,连晚饭都未曾吃,结果她居然被饿醒了。
这个时候其实才到亥时,大部分人都还没睡,只是不好去打扰前面大厨房的厨子,因此栀栀让小樱在内院烧茶的小阁子里给自己下了一碗鸡蛋青菜素面。
吃完面,她重新漱口擦牙洗澡忙活了半日,又精神起来了,索性拿了本书歪在床上读。
按照栀栀的吩咐,丫鬟都睡下了,只有小樱在一边做着针线陪着她。
夜凉如水,烛光摇曳,可是因为有书读,有小樱陪伴,李栀栀觉得温馨无比,手里拿着书,心里乐悠悠地想着:等成亲之后,每晚伴着我读书的便是阿佳哥哥了。到时候我和阿佳哥哥一起看书,看累了一起睡下,想想都觉得美好呢!
此时的李栀栀还没意识到,她真是把婚后生活想得太纯洁了……
尚佳一行人到了贺府。
贺沥已经睡了,他明日还要进宫轮值,因此晚上早早睡下了。
听小厮回报说尚姑爷来了,贺沥还以为尚佳有什么急事,忙披上外袍出来迎接:“尚佳,怎么了?”
尚佳见贺沥睡眼惺忪,似乎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模样,忙恭谨地先道了歉,然后方一脸腼腆道:“二叔,我有些担心栀栀,过来看看她。”
贺沥:“……”
他低头生了一会儿气,片刻抬起头面无表情道:“栀栀怕是睡了。”与尚佳生气的话,栀栀心里会难受,算了,忍了罢了!
尚佳察言观色,厚着脸皮道:“二叔,要不我就在楼前看看?若是栀栀睡了,我就离开!”言下之意是栀栀若是没睡的话,他就上去看一看。
贺沥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尚大人,一则这是我的家,栀栀有我保护;二则你都越俎代庖安排景秀常驻我家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尚佳就是想见到栀栀,因此也不生气,脸上依旧带着腼腆的笑:“二叔,我就去楼前看一眼!”
贺沥与尚佳打了不少此交道了,知道尚佳年纪虽青,架子却大,心眼也多,还一向爱摆出正气凛然有理有据有礼有节的派头来,从来都不是好说话的人,此时一向高傲的尚佳摆出如此低的姿态,看来是今日铁了心要见栀栀。
想了又想,贺沥只得说了一声“好”,让人打了个灯笼,自己陪着尚佳往东夹道而去。
他晚上回家的时候就去看过栀栀,那时候尹妈妈便说栀栀已经睡着了。
穿过东夹道,尚佳与贺沥并肩而立,抬眼看向前方的小楼。
小楼一楼灯火俱熄,可是二楼卧室的窗子却隐隐透出些灯光来。
尚佳先是看向贺沥微微一笑,露出了一点小虎牙,意思是:我没说错吧?看,栀栀还没睡呢!
不过他很快便意识到了,如今已经快到子时了,栀栀怎么还没睡?
不行,这个毛病以后可不能惯着。
尚佳看向贺沥,希望从贺沥那里得到一点道义上的支持,他好去管教栀栀。
谁知贺沥却只想快点把尚佳赶走,暂时不愿意管教侄女,反而黑着脸道:“好了,看也看过了,走吧!”
尚佳一边把栀栀熬夜这件事记入了他心中那个小本子,预备成亲之后好好教育栀栀,一边笑了笑,道:“二叔,栀栀还没睡啊!”
贺沥想起自己方才与尚佳的约定,只得道:“我先让尹妈妈去看一看,稍作安排。”
过了一会儿,贺沥带着尹妈妈过来了。
尹妈妈一见尚佳便眉开眼笑:“公子,姑娘在楼上等您呢!”
贺沥抬眼看向尚佳:“给你一刻钟时间,我在这里等你。”
尚佳微微一笑,拱手道谢:“谢谢二叔!”
他迈开长腿大步往小楼走去。
经过尹妈妈的安排,丫鬟们都在一楼屏风后面回避了,尚佳便直奔楼梯去了二楼。
栀栀听说尚佳要来,忙从床上爬了起来。
小樱早被尹妈妈叫下去了。
李栀栀赤脚立在地板上,想起自己头发还披散着,便要去梳头;刚拿起玉梳,她却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白绸绣花侵衣;待要去换衣服吧,可是尚佳上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到了最后,李栀栀索性什么也不做,穿了软底绣鞋便去楼梯口迎接尚佳。
尚佳一上来,便看到了立在楼梯口候着自己的栀栀。
栀栀瀑布一般的乌黑长发披散了下来,身上只穿着一件长及脚踝的白色绣花寝衣,愈发衬着小脸晶莹如玉,大大的丹凤眼黑幽幽,樱唇嫣红微肿,大概是起来得太急了,她的寝衣领口有些松,有些低,露出了一抹雪痕,那丰满的部位隔着薄而柔软的丝绸,鼓出了生动的轮廓,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清媚,仿佛清艳到了极点,又妩媚到了极点……
尚佳立在那里,似被定住了一般。
片刻后他捂着鼻子,转身就跑。
栀栀:“……”
贺沥原本正候在东夹道,眼看着尚佳低头匆匆而来,正要说话,尚佳已经一闪而过——他居然跑了!
贺沥大惊,想要上去看看栀栀,可是又怕栀栀不方便。
想了想之后,他觉得片刻之间尚佳也做不了什么,便叫了尹妈妈来问。
尹妈妈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禀大人,我家公子只是在楼梯上立了片刻,就突然冲下来了……”
回到家后,尚佳回了东院自己的卧室。
洗澡的时候,为了驱赶汹涌而来的欲望,他开始制定针对栀栀的教育计划——无论是谁,若是娶了个十四岁的小妻子,也得在疼爱之余,好好教育啊!
尚佳闭上眼睛泡在浴桶里,开始总结他心中那个关于栀栀教育问题的小本子。
迄今为止,这个小本子上只记录了三条:
一,栀栀贪杯,颇爱小酌一杯;
二,栀栀有些馋嘴。
三,栀栀喜欢熬夜。
尚佳抹了一把脸,心里告诫自己:栀栀身体柔弱,还爱哭,即使管教她,也绝对不能过于严厉了!
他素来以军法治家,东院被他管得如同铁桶一般,天和等人也都被管理得规规矩矩,可是对栀栀可不能这样——栀栀那么小,那么弱,那么乖巧……
突然想起栀栀清甜的吻,想起栀栀柔软馨香的身子,想起栀栀窝在自己怀中时充实的感觉,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一抹雪痕,那丰满部位隔着薄而柔软的丝绸鼓出的生动的轮廓……
尚佳不免有些心神荡漾,下面早有了反应,他忙用手捂着有些烫的脸,竭力平复着身体的悸动。
片刻后,尚佳终于忍耐不住,起身出了浴桶,拿起冷水桶里的瓢,舀了一瓢冷水,“哗”的一声全冲到了自己身上。
全身的肌肉顿时紧绷了起来,可是那里始终没有消停的迹象。
尚佳吸了一口气,继续冲冷水澡,他不信自己那么坚强,会冲不下去!
他一定要战胜自己的欲望。
佳音和春分在外面廊下值夜,听着浴间的动静,心中都奇怪得很:大半夜的,大人不睡觉,怎么一直在冲冷水澡?
随着父亲去南武常巷拜访过孙诗雨之后,尚佳胸怀激荡,留下了五百两银票离开了。
他已经与孙诗雨约定好了,让孙诗雨安排一下家眷,后日傍晚孙诗雨前往城外军营与天和会和,由天和陪着孙诗雨一起出发前往沧州。
尚佳交给孙诗雨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为自己在沧州寻找一处合适的府邸。
天和素来靠谱之极,听了自家大人的话,心里便开始计划着。
第二天傍晚尚佳从城外军营回来,叫了天和进了内书房,把书案上的一个小匣子推给了他,淡淡道:“里面有六万两银票,是给你和孙先生为我置办一个家的费用。”
他眼睛微眯看着天和,声音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做事一向妥当,其它我都放心。我只提醒你一点——少夫人日常居住的内院,一定好好布置。”
尚佳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这才道:“天和,说说你的想法吧!”
天和想了想,道:“禀大人,这处宅邸不能太小,太小了配不上大人您的身份;内院一定要有一个大花园,还要盖一个顶好的暖房,因为少夫人爱好莳花弄草;内院上房除了舒适之外,还必须透着低调的奢华,大人您疼爱少夫人,可不能让少夫人受了委屈;服侍少夫人的丫鬟婆子不少,还有将来要陪着去沧州的两位女先生,这些都是必需考虑如何安置的……”
尚佳点了点头,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心里却在嘀咕:我疼爱栀栀,就这么明显么?
他看了天和一眼,淡淡道:“下去吧!”
天和沉声答了声“是”,拿起小匣子退了下去。
六万两银子,在京城也能置办一份家业了,大人这是想要少夫人住的舒舒服服啊!
第三日傍晚,把孙诗雨与天和送到黄河渡口之后,尚佳目送着孙诗雨与天和在骑兵的簇拥下渐渐远去——因为沧州路多响马,他点齐一千精锐骑兵,护送孙诗雨与天和前往沧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