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妻  第11页

大喜,一把就握住了新娘子的手,只听得盖头下一声低低轻呼:“痛——”却是莲香被他大掌捏的骨头都要断掉了似的,失口叫了出来,连忙咬唇,哪里来得及,早被耳尖的人听到,很快淹没到了一片喜笑声中。

  “……十四……二十二……”连存的声音连续不断的叫着,接连不断的新娘被人领走……

  贺黑子牵着莲香出来,被旁边等待的人打趣:“黑子,你这么迫不及待的小心捏碎了新娘子的手骨……”

  “要是捏疼了新娘子,今晚就不能洞房了……”

  “……”

  他向来力大,捏碎莲香的手骨那是易如反掌,此刻不过抓的紧了些,新娘子已经呼了痛,他吓的连忙缩回手去,在一众军士的轰然大笑声中又伸出手去握住了这软绵绵的小手,只觉半边身子都要酥了,滋味妙不可言。

  场面混乱而热闹,喜笑连天,军中汉子向来粗豪,人逢喜事,跟是笑语调侃不断。有牵着新娘子即刻便出了院门的,也有牵着新娘子立定在院子里稍事打量的,书香蒙着盖头,也不知道莲香被谁牵走了,隐约听到众人调笑贺黑子的声音,暗暗咬牙:也不知道这傻大个今日娶的谁,反正……反正不是她……

  正在神游,已听得连存念道:“……零一……”

  脚步声渐近,脚下是一双军靴,那男人上来沉默的伸出手紧握住了她的手,甚直还用拇指在她手背细腻的皮肤上来回抚摸,虽然牵着她走,但他摸的书香心都乱了……这个人,怎么好像很轻浮的样子?

  哪里有第一次相见就摸着姑娘的手背不放,摸来摸去的?

  不过……也没有第一次上来就牵着姑娘的手入洞房的……

  她全身都僵硬了,机械的随着那男子走出了院门,那男子一路无声,然后……她被拦腰抱起……放到了马背上……

  有没有古装电视剧里是这样讲的?

  年轻娇俏的新娘子被新郎放在马背上,然后新郎也上了马,将新娘子面朝自己怀里,整个的按到了自己的怀里?

  新娘子在这样陌生男子的怀抱里一动也不敢动,只感觉全身敲一敲都要碎成一块块的?

  如果有,那大约是游牧民族的抢婚吧?

  反正像今日这样几十匹骏马前来迎亲,新郎意气风发,身着铠甲,怀中揽着自己的新娘子,连存一声令下,军骑游街一般穿过营区,收获了无数羡慕嫉妒的目光,然后向着校场进发,这在大夏,前所未有。

  传统的大夏民族,娶妻之时新郎自然也是高骑骏马,胸戴大红花,用八抬大轿去岳家将自己的新娘子迎回家。可是这些东西,在左迁与连存的商议之下,全被否决了。

  左迁指着裴东明头顶盔甲上的红缨笑:“这个红缨可是比胸前那傻乎乎的大红花要好多了吧?”

  下面五十四名眼巴巴等着洞房的大龄男青年们对主帅的军令从不敢违,更何况,比起温香娇软的新娘子来,这些事简直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能洞房,能生娃,这才是成亲。

  谁管你胸前有无红花?

  响水营区的大校场上,数万名响水军位两边,中间可容四马并骑而过的宽阔通道上,可容两百人比拼功夫的将台之上,摆着一块黑漆无字牌位,乃是响水驻军历年牺牲的兄弟共同的牌位,下设祭祀果品,红毡铺地,场面极是隆重。

  五十四名新郎倌在全军的注目之下骑着马来到校场,将自己的新娘子从马上抱下来,牵着她的手,走过长长的通道,向着高高的将台而去。

  书香被陌生的男子牵着,一步步向着往后未知的岁月走去。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婚礼,会是这样的别开生面,一生铭记。
  

  12 洞房(上)

  头顶天空高远辽阔,夕晖渐沉,遍地洒金,天地为庐,万军为宾,赞者嗓音宏亮,气沉丹田,唱喝:“一拜天地——”数万人的校场传出去老远,五十四对新郎铁甲生寒,一脸喜意的牵着新娘的手拜了下去……

  “再拜父母——”

  山遥水长,别时相望。

  “夫妻对拜——”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肃穆庄严的婚礼之上,书香的双手被牵着,只瞧得到方寸之间的地方,被男子拉着弯下身去,大约是铠甲在身,所有的跪拜都成了躬身相拜,若被名宿耆老瞧见,大约要怒斥不合礼法了吧?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烈酒英豪,日月为证,血是热的,情是真的,信重守诺的好儿郎握紧了手中细嫩如春芽的手指,想象着这双手在将来边关风霜里渐渐粗糙,生儿育女,怜惜心起,这一刻,虔诚的拜了下去,那就是一世的诺言!

  典礼最后一项别开生面,只听得赞者高唱:“祭忠魂——”铠甲顿响,有士兵端着成对满碗的白酒,踩过红毡地,走了上来。

  蒙着盖头的新娘子手里被塞进了酒碗,醇烈甘辣的酒味扑面而来,脚下亮起一条银白细线,书香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将自己碗里的酒祭了下去,眼瞧着酒快至碗底了,大碗被人端平,往她盖头下面推。

  这是……要让她喝?

  还未入洞房,就要饮酒了吗?

  “干了这杯酒,诸位嫂嫂弟妹以后便是我响水营中一员,本将军先干为净!” 耳边已响起左迁清亮的声音,听声音与众人离的不远。

  “干!!”

  万军齐吼,震动天地。

  书香极想掀开盖头来瞧瞧响水军仪,左迁年纪尚轻,但军威听起来倒极盛,她久在林宅居住,今日被这些儿郎的吼声震的气血几乎翻涌,耳膜隐隐生疼。一手撑着盖头,一手勉强将碗移到了嘴边,一口将碗底剩余的烈酒喝尽,只觉辣意沿着喉咙一路烫下去,这样慌不择路的热情,熨贴肺腑,另一手已急忙捂唇……边关的酒也太烈了些吧?

  耳边听得一声轻笑,这声音似有些熟悉,她再侧耳去听,身边的男人却再不肯笑一声。她其实极想问一问“你叫什么名字?多少岁……”之类的问题,不过此情此境,好像都不太适合,只好一路沉默到底。

  赞者高唱一声:“礼成,送入洞房!”

  只听得一声尖利的女声响起:“将军——”

  书香不由紧握了男人的手一把……这是怀香的声音,她听的分明。

  “将军,奴家仰慕将军忠勇,情愿跟在将军身边照顾将军起居,哪怕做个粗使丫头也行……将军明明知道奴家的心……为何偏偏要将奴家嫁给别人?”

  书香的手更紧的握住了身边男人的手,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自己需要勇气。

  万军之前的深情表白吗?

  怀香勇气可嘉,可是却选错了时间地点……也选错了人……

  她不知道怀香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悍然站在这里,自然也看不到万军无声,只屏息等待着脸色已然铁青的左迁,目光如刀一样落在跪在那里的怀香身上。

  怀香仰起脸来,精致的妆容之下是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儿——这姿势她从前在房里背着别人练过无数次,如何在跪着的时候仰起脸儿来,紧紧抓住男人的目光——旁人瞧着,这新嫁娘目光痴痴的瞧着十步开外的左迁。

  其余的新郎倌都下意识的抓紧了自家媳妇儿的手——左将军生的也太好了些。

  所幸,别的新娘子都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盖头下面的脸上是何种表情,无人能瞧得见。

  左迁冷冰冰道:“燕娘子,你身旁的那位,燕檀,才是你刚刚拜完天地的夫君。”

  众人的目光,又都同情的转到了燕檀的身上。

  他瞧着二十四五岁年纪,五官刚硬,浓眉深目,此刻眉头正像往常一样拧在一起,不等怀香再说,他已手起刀落,在她后颈敲了一记,抄起她软软倒下来的身子,便率先下了将台。

  一场风波消弥于无形。

  书香直到坐在房里,还在苦思冥想,怀香现在怎么样了?

  怀香从前在林府是不讨喜,有时候遇见了,也对她呼来喝去,指手划脚,不过二人之间却从无大的过节,也无性命之怨,如今她却非要在此间把路走绝了……

  这个世界,不是人人都有追求幸福自由的权利的。

  正想的入神,眼前倏然一亮,书香抬头一瞧,顿时“啊”的一声,霍然站了起来。

  “你……你……你……”

  对方眉眼皆笑,大掌握住了她指过来的手指,顺势在上面亲了一记:“娘子,不要拿手指对着为夫,着实不礼貌了些。”一脸好好先生的模样。

  “谁是你的娘子了?”书香怒冲冲将手抽了回来,“你放尊重些!”

  她很想以头拄地,问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又或者,假如连存在此,她定然要揪着这老头的衣领问上一问:你这个媒人也当的太不靠谱了吧?

  不过她没有机会了。

  面前的男子眉眼间的笑意淡了一些,拖长了调子:“哦,那你想当谁的娘子?”一脸的疑问。

  “我……”书香一窒。

  她能说我谁都不想嫁吗?

  “黑子兄弟的娘子就免了,这会他肯定跟你的好姐姐莲香入洞房呢。”

  “裴东明,这全是你设计的是吧?”

  眼前的男人,原来瞧着人品端方,可堪托付终身,如今再瞧,怎么瞧怎么可恶!

  裴东明瞧着眼前恼羞成怒的小丫头,一肚子笑意,还要一脸委屈的辩解:“这哪里是我设计的啊?娘子你英勇逼迫黑子兄弟,黑子兄弟磨了军师半日,只差跪地磕头了,军师才答应不将你许了他。”

  书香小脸涨的通红……本来被人瞧见向男人逼婚就够倒霉的了,更倒霉的是你还嫁了这个旁观者……

  裴东明自然不肯轻轻松松放过这起了外心的小娘子,一脸严肃的下了结论:“黑子兄弟连蛮夷都不怕,却被你吓坏了,娘子你比蛮夷还勇猛!”

  勇猛你妹!

  这可恶的男人,口口声声提这件事,分明就是想看她的笑话。

  书香有一霎冲动的恨不得上去挠花这男人的脸,可是他站在那里,笑微微看过来,目中好像无限欢喜——伸手不打笑脸人……要不要一上来就翻脸啊?

  她纠结了有多久,男人炯炯的目光就注视了她多久,直到她转过弯来,想到这裴东明狡诈多端,莲香多半被他卖了还要帮着数钱,黑子倒是直心直肠……想想,他们两个倒也相配。

  裴东明静静观察着她面上的表情,细弯柳眉皱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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