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走了?”
他一怔,随后轻轻一笑:“我以为姑娘睡着了。”
她慢慢睁开眼,却没有起身,依旧是背着他趴在引枕上,半眯着眼睛斜觑他。她这个动作,显得眼角看起来很长,而且眼神迷离,乌黑的长发被拨到耳后,露出那一小截纤细的脖颈,白得耀眼,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让人迈不开腿的妩媚。
“嗯……”好一会,她才微微侧过身,拿手支着脑袋,身子依旧倚在引枕上,像是没完全睡醒的模样,“事情还没说完。”
白焰眸色幽暗,安静地看了她一会,才问:“还想问什么?”
她似真睡迷瞪了,竟又慢慢闭上眼。
她的皮肤本就白,加上这几年养尊处优,脸上肌肤看起来更似羊脂玉般柔腻,似真能吹弹可破。今夜烛光如昼,他又离得这么近,才发现她的睫毛又长又翘,闭上眼睛时,能看得到两片睫毛各投下一小片淡淡的影子。
他的目光从她的眼睫毛滑到她的鼻子上,最后落到那两片唇上,目光久久流连。
她忽然睁开眼,即抓住他目中隐隐露出的贪色。
难得!
她笑了,笑容并不大,未露齿,只是唇角微微扬起,迷离的目中透着一丝了然。
突遇她的目光,他竟也未见慌乱,面上一片坦然,甚至带着一点点肆无忌惮的打量,审视,探究,以及无声的较量。
许久,她才开口:“景府的事还未解决,即便我杀人的动机和嫌疑都洗清了,但景府和天枢殿的利益还是绑在一起的。”
白焰看着她,轻轻缓缓地点头:“这个不用担心,已经同陆大人通过气了,接下来无需天枢殿再做什么,只管交给官府去办,如此也能省掉许多麻烦。”
安岚抓了几缕自己的头发,卷在手指间玩:“骊园里有动静了?”
白天时,景府那场因“千娇百媚”引来的蚊虫,独独避开了骊园,这怪异的现象,被指出来后,骊园里的人不可能按捺得住。
白焰道:“说到这,花嬷嬷似乎真不知情。”
“不知情?”安岚停下把玩头发的动作,“你是说,她也不知道为何那群蚊虫独独放过骊园?”
白焰点头:“这段时间,花嬷嬷每日都在玉瑶郡主房间内点一片天下无香,但那点用量,在面对如此大群的蚊虫时,仅能保证郡主的房间不受侵扰,骊园不可能一只蚊虫都没有。”
安岚沉默了一会才道:“我一直觉得,这件事的古怪,从一开始就出在玉瑶郡主身上?”
白焰没说话,片刻后,安岚又道:“寒立有什么动静?”
寒刃和玉瑶郡主的关系,以及寒刃的职位在郡主动身来长安区忽然被调换,偏被替上的人是寒立,这一切都透着古怪。而且,蓝靛查到,寒刃偷偷跟着玉瑶郡主来了长安,但如今查不到他的下落。
白焰摇头:“若他真有问题,最多忍过今晚,明天就该有动静了。”
陆庸已经找到头绪开始查了,有天枢殿的帮助,很快就能查出点蛛丝马迹。若真跟寒立有关,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件事查到自己身上。
“那就等着吧。”安岚淡淡道,想了想,又问,“川连,是司徒镜吗?”
白焰沉吟一会才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安岚微微挑眉:“你也无法分辨?”
白焰道:“司徒镜是个迷一样的人,即便是镇南王,怕是都不知他的性别。”
“当年,倒是从未听百里先生提过这么一个人。”安岚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
白焰看了她一会,见她面上露出倦容,便道:“夜深了,先生该歇息了。”
安岚微微抬眼:“今日辛苦镇香使。”
白焰笑了,站起身:“不辛苦。”
他说完,就行了一礼,退了两步,然后转身出去。
只是他刚刚走出几步,身后忽然靠过来一个柔软的身体,一双玉手从后面抱住他,刹时温香扑鼻。他顿住,回身,她即滑入他怀里,胳膊缠上他的脖子,令他低下头。
她仰着脸贴近他,身后长发倾泻,眼波如水,鲜润的红唇越来越近。
妖精!
惑人!
他胳膊立即收紧,将她嵌入怀里,唇覆上去,本是打算先浅尝一番,谁料这一触碰便是火花四射。他想攻城略地,她似能游刃有余,他扶住她的后脑,胳膊圈紧,那柔软的身躯宛若没了骨头,似再一用力,那纤腰就能被掐断……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她的脸忽的往后一仰,即获得呼吸自由,然后在他怀里娇喘着,在他耳边低声,诱惑着道:“如何?”
他扳过她的脸,深深看了她一眼,就要继续,她却拿一只手抵住他的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白公子,这事,没那么便宜……你觉得无辜,但我也是,会恼的!”
说完,她就忽的在他怀里消失了,他一愣,猛地转头,才发现自己竟已出了凤翥殿,身后哪还有那软玉温香的身影,只有夜风,只有余香。
竟是……一场香境吗?还是,真的发生过?
☆、第040章 难眠
这一夜,白焰反常的失眠了。
他向来心如止水,却回了云隐楼后,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出那两片鲜润的唇瓣,柔软的身躯,纤细的腰肢,缠住他的双手,吐气如兰的呼吸,以及她迷离中又带着了然的眼神,冷清凌厉却又妩媚多情,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魔力的矛盾……
妖精,真是妖精!是修炼了多少年?
他躺在床上,睁开眼,无可奈何地一笑。
这一夜注定要躁动。
星光从窗外透进来,雾一样的迷离,多像她的眼神。
他忽然想到之前司徒镜说的那句话:她的能力,权力,心计,还有诱惑力,都属上乘,你虽自负,却也无法完全掌控主动权和决定权。
星光隐退,再次闭上眼,片刻后,似乎感觉她在轻轻抚摸他的身体,柔软又冰凉的纤纤玉手。他未动,良久,一声叹息,低而沉,略微满足,又略微遗憾。
……
这一夜,难以入眠的,还有天璇殿的黄香师。
黄香师自景府回来后,就接到几位香友的香席邀请,因柳璇玑没再安排他什么事,他又很想将今日的所见所闻同几位好友分享,于是赶紧赴约去了。
一直到天黑后,黄香师照旧整理今日的香品。
黄香师是个细心的人,每次用过多少香品,送人的又有多少,他心里都记得清清楚楚,故这一整理,他遂发现香品少了一份。
而且少的不是普通的香品,而是今日他带去骊园的那份,经柳先生亲自指点才调配出来的,还未取名的香品。
他记得箱子里应该是放了四份的,在景府用了三份,应该还有一份,怎么——难道记错了?不可能,这种事情他不会记错!
黄香师细细回想了一遍,然后换来他的侍女和侍香,问有谁进过他的香室,动过他的香品。
侍女和侍香皆摇头,他仔细盘问,确认他们未有说谎,心里更加疑惑。
难道是,当时景府因蚊虫之乱,所以他将那份香品落在景府了?
若是如此,也便算了。
虽说调配这份香品所用的香料中,有几味单品香甚是珍贵,却也不至于让他巴巴地再去景府讨还回来。
只是,不知为何,他心里又隐隐有些不踏实。
要不要跟柳先生说一声呢?
黄香师有点犹豫,但又怕告诉柳先生后,被斥责粗心,身为香师,居然连香品都看管不好。
于是想来想去,黄香师决定不说,就当没这回事。
然而,那份失踪的香品其实并未落在景府,而是落在了川氏三人的手中。
玉印所用的那块软香玉,是香谷找给镇南王的,并在景公退亲要收回信物之前,找了能工巧匠,比照原件,丝毫不差地复制出来。
他们知道景府手里有玉印,所以景府毁约逼迫之由,逼迫景府求助天枢殿,一模一样的玉印,又都是软香玉雕琢而成,唯有辨香才能定出真假。
除去香蝶外,大香师的香境应当也能马上辨出玉印的真假,但安岚是天枢殿的大香师,花嬷嬷会以避嫌唯由,不让安岚出手。而另外几位大香师,地位超然,景府的一些陈年旧事,还不值得他们出手,安大香师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欠下人情。
所以,唯有正常的辨香,这件事才能顺利进行下去。
但想要软香玉顺利入香,其合香内必须有一种石粉为媒介才可真正与别的香品混合在一起,得到真正的挥发。
那种石粉,他们不知道长香殿的人叫什么,但大祭司为其取名——山混,整个天下,唯大雁山才有。
今日他们的真正目的,就是确认,大雁山是不是真的有“山混”。
至于辨香的输赢,花婆婆的恨,玉瑶郡主的死因,他们并不在乎,也不关心。而那个过程中,虽然出了点意料之外的事,但他们目的是达到了。
“果真是山混吗?”川谷站在川连旁边,等了近一个时辰,一直等到川连慢慢抬起脸,睁开眼后,才小心问了一句。
川连点头,目中露出狂热:“没错,就是它!”
川谷长舒一口气:“那么,接下来开始联系那位黄香师。”
川连点头:“小心不要打草惊蛇。”
“是。”川谷应下,想了想,又问,“玉瑶郡主那边,要不要关照一下?景府和天枢殿是绑在一起的,给景府添点麻烦,天枢殿一样会头疼。”
川连沉默一会,才道:“你看着办,若是帮不了,务必马上放手,这个时候不可惹麻烦。”
“明白。”
……
寒立在骊园养了两天,两只胳膊的伤一直没见好转,手腕的关节反而还肿了起来,巧儿看着心疼不已,忍不住去求花嬷嬷,让寒立出去找个大夫瞧瞧。
花嬷嬷这几日心烦,骂了巧儿一顿后,禁不住巧儿软磨硬泡,心里也知道他们此行带的人手不够,寒立再倒下,就越来越没人可用了,于是终于点头,给了他们半天时间。
然而,但巧儿领着寒立去了医馆后,巧儿却忽然困得睡了过去,寒立随即将医馆学徒的衣服换上,然后悄悄离开了医馆。
但他出了医馆后,也没直奔哪儿去,而是饶有兴致地逛起了长安城。在茶楼听了书,在酒楼吃了酒,还去看了胡姬跳舞,从东市走到西市,从西门大街溜到朱雀大街,随后又去了百精街看海外来的奇珍异宝。
就这么东南西北地游荡,前后换了好几套衣服,扮演了好几种角色,一直到黄昏降临,夜幕将笼罩大地时,他才悄悄潜入一条巷子,状作自然又小心翼翼地摸到一个落了锁院门前。
他没有钥匙,也可能有钥匙但也不打算开门,左右看无人后,即轻轻一跃,就直接跃过院子的围墙,进去了。
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