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  第137页

。”

“先生有话,但讲便是。”

魏劭片刻前的怒气似乎已经褪去,复又端坐回了案后。

“徐州一带,通扬州豫州江夏,自古为兵家争夺要地。比彘虽横空出世,但不可小觑,为主公日后天下大计,如今自然不能养虎为患。只是以我之见,倒未必定要主公大动干戈……”

他看了眼魏劭。

“我听闻,女君有个姊妹,似嫁了比彘。女君去年底南下,贾将军也曾护送她去往灵璧与那比彘夫妇会过面。女君不顾路远迢迢也要前去相会,可见与比彘夫妇情谊不浅。冤家不宜结,况沾亲带故?主公何不考虑以抚代战?非但如此,若能将那比彘收入主公帐下,主公无异如虎添翼。既是裨益之事,主公何乐不为?不若先停战事。主公可与女君商议。我料女君应也不愿见到主公与那比彘剑拔弩张。若得女君去信,或是从中转圜,挟以主公如今海内之威名,料比彘当会欣然来投……”

“军师!你当人人都值得我用抚计?”

没等公孙羊说完,魏劭便打断了他的话。

神色冷漠。

“不过区区一个占了弹丸之地的流民贼首而已!何至于要我如此容忍?你不必再多说了!我意已决,绝不更改!你照我方才所言,传信至杨信手中便是!”

说罢撩起衣摆从案后再次起身,头也不回大步而去。

公孙羊目送君侯背影离去,眉头不解。

公孙羊十分清楚,君侯定北方,又平西之后,接下来与幸逊,必定会有正面大战。

只是个时间迟早问题而已。

若胜,天下势如破竹。

若败,鹿鼎前途未卜。

不是说淮水和徐州的局面不重要,而是这个节骨眼上,和幸逊大战才是节点,需君侯全力应对。

公孙羊不信君侯不知这个道理。

他来冀州召见各地郡守留将,前些时候,信宫里夜夜设宴,自然不是为了寻欢作乐。

为的是归纳人心,未雨绸缪。

如今淮南战局,分明可以先试着以不战而解。

照公孙羊的思路,比彘若是不肯受抚,再打也是不迟。

但是,倘若能够以不战收了比彘,以比彘之力,加上杨信,吃掉已经死了薛泰的徐州,易如反掌。

如此,淮水一带大片美地,不战便入君侯囊中。

非但得地,还能得比彘这样一个日后或能与李典大将军比肩的大将。

这等便宜好事,君侯为何一意孤行,偏要节外生枝,定命杨信将他打掉?

听君侯口风,似乎是他看不起比彘出身,这才不屑用他。

但公孙羊知道,君侯性虽高傲,在礼贤下士这方面,做的还是令人称道的。

否则他帐下,也不会聚汇如此多甘心受他驱策的良臣猛将。

譬如李典,早年出身亦是贫寒,如今却成他帐下第一大将。

偏他竟如此敌视比彘,实在有些反常。

公孙羊久久沉吟,心里其实隐隐有一种感觉。

他疑心君侯迁怒。

君侯仇敌乔家,偏又似乎沉迷于乔女,竟隐有不可自拔之兆。

虽然已经有些时日,公孙羊未再见君侯在自己面前提及乔家便露咬牙切齿之状,但以公孙羊对君侯的所知,料他内心,应不可能如此轻易便放下家仇。

比彘也算半个乔家人。

若抚比彘,在君侯看来,大抵与抚乔家人无异。

他如何肯轻易松口?

也只能作如此想了。否则,公孙羊真的是想不通在此事上,君侯的态度何以如此刚愎,不合常理。

议事堂里,公孙羊捻着胡须,慢慢来回踱步。

他也想过,可否将消息转给女君。

由她出面劝,或许比自己磨破了唇皮,效果来的还要好些。

但他很快就否决了这个念头。

显然,君侯命杨信驱比彘,此事应还瞒着女君。

他在军中平日虽得君侯礼遇,君侯对他所言,几乎无不听,将士也尊他地位。

但他的官职是军师。

所谓军师,监察军务,参谋军事者。最后决策,听命于上。

倘是别的原因,遇到君侯做如此不合常理的节外生枝之举,公孙羊便是冒着犯上罪名,定也会再想法上言。

但君侯若真是出于自己方才揣摩的这种私心,而执意打掉比彘,当中牵涉魏乔两家的仇恨,自己身为外人,忤逆君侯心意私下行事,未免不妥。

他是军师,看问题首先的着眼点,自和军事有关。

以当下淮水一带局面来看,若杨信事成,比彘势力灭,自然最好。

若杨信事不成,应也能继续维持如今三角鼎立的局面。料比彘能力再出众,短期之内想反噬杨信,继而吞掉全部徐州,也是不大可能。于大局当无大的影响。

是以公孙羊踌躇半晌,最后决定,还是先照君侯心意行事。

暂先只能让他任性一回。静观局势变化,到时再随机应变,以定后策。

……

第二天,小乔已预备好要动身了,魏劭却又告诉她,因忽生变故,暂时先不走了,要在信都再留些天。

他说话时候神色如常,小乔又怎能猜到他临时改变行程再留下的目的是为了淮南战事?只道他男人大事不方便和自己说,也没多问,只□□娘将已经归置的行装再取出来。

如此一住,便又十来天过去了。也不见魏劭提何时再走。

倒是知他去了封信给已经回到渔阳的徐夫人,说因事羁绊,只能再推迟些回去面慈。

又说,他和自己两人如今处的很好,请祖母放心。

小乔也写了封。

她心里记挂着比彘大乔夫妇。又不方便向魏劭打听淮水一带如今的战局,便给大乔去了封信,询问他们的近况。


这里和灵壁,中间虽也隔着黄河,但路途已经近了不少。



信出去后,小乔便一直翘首等着回音。

……

半个月后。灵璧。

大乔侧卧在床,将手中拨浪鼓摇出骤若雨点的清脆响声,逗弄坐于床内的乳儿。

乳儿小名鲤儿,才半岁多,养的白白胖胖,极爱笑,可爱至极。此刻坐于母亲身侧,被她手里那能发声的鼓儿吸引,伸出一双肉肉的小手过来,口中咿咿呀呀。

大乔将拨浪鼓给了鲤儿。

鲤儿抓到了手,胡乱摇晃几下,听到发声,看向母亲,似乎露出惊奇之色,随即开心地咯咯笑了起来。

大乔和儿子玩了片刻,见乳儿渐渐犯困,喂他饱肚。

乳儿柔嫩面颊贴于母亲温暖的皮肤,安然地睡去。

大乔望着在怀里睡去的乳儿,眸中满是初为人母的一片温柔爱意。忽想到此刻还在崤地作战的丈夫比彘,心里又牵挂起来。

就在数日前,被击退的杨信,再次卷土而来。

虽然比彘没和她说,但她也听闻,杨信再次来袭,声势浩大,气势汹汹。加上徐州军在北。

大乔实是有些担心。

她接连几夜思虑,都没怎么睡好。此刻儿子在旁安睡,午后的房内静悄悄无声。慢慢一阵倦意袭来,渐渐便也阖上了眼。迷迷糊糊,觉到面庞似被手指轻轻触摸,以为鲤儿醒来了,立刻睁开眼睛,却发现丈夫比彘不知何时竟回了,此刻坐于床畔。

方才触摸自己面庞的,便是他的手掌。而乳儿依旧在她身畔酣睡。

她望着丈夫含着笑意的双眸,怕惊醒儿子,慢慢地起身,这才投入了丈夫怀抱。

感受到丈夫强劲而有力的稳健心跳,大乔心里原本的那些忐忑和焦虑,忽然就都消失了。

……

大乔唤乳母照看鲤儿,和丈夫到了另间房里。

比彘抱她上榻,解她衣裳。两人耳鬓厮磨,紧紧相拥。

缱绻过后,大乔枕在丈夫肩上,问道:“战事如何了?”

比彘拥着妻子道:“崤地易守难攻,一时还打不进来。你莫担心。”

大乔不解道:“杨信原本不是和薛家交恶吗?为何如今不打薛庵,反而三番两次要为难于你?”

比彘道:“我回来,便是想和你说这个。昨日我俘了杨信身边走动的一个副将,审后,获悉了一件事……”

大乔见他停下,翻身追问:“何事?”

比彘迟疑了下,注视着大乔,缓缓道:“据那副将所言,杨信似已投向燕侯。”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见。

我尽量早点。

第122章

大乔一愣,旋即面露惊喜:“夫君之意,是说杨信如今在自作主张背着燕侯攻打夫君?”

她一骨碌就爬了起来,“我这就去给阿妹写信,让她告知燕侯……”

比彘将激动的妻子拉了回来,让她躺回去,凝视她纯净若水的一双美眸,苦笑,摇了摇头。

“我说错了?夫君你不必感到为难。阿妹知道的话,一定会助我们的!”大乔不解地望着丈夫。

比彘疼爱地摸了摸妻子的秀发,沉吟了下,道:“若我所料没错,杨信忽然一反常态,屡来攻击于我,应是奉了燕侯之命行事。”

大乔大吃一惊,怔怔望了丈夫片刻。

“我妹夫――”她迟疑,“燕侯他为何要和你过不去?”

比彘不语。

……

从昨日得知杨信已然投靠魏劭的消息之后,比彘便也一直在反复思考这个问题。

若论二人之间私怨,他想来想去,唯一能提的,便是去年于胡家庄外他来接女君,自己因误会和他起了的那场打斗。

当时他胳膊挂了点小彩。

但比彘断定,他绝不可能会因如此小的一点因误会而起的摩擦,便这般兴师动众地前来攻伐自己。

倘若心胸狭窄至此,他的出身再高,手下再多的良臣宿将,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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