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下婢  第26页

舅老爷,我不是你们家的奴婢,你不能打。”
  是吗?廖老爷连脚步都没停,早有人把奶娘拉下去,奶娘登时杀猪般叫起来,小厮伸手去捂她的嘴:“你也别嫌这十板子重,打你十板子,还是我们老爷瞧在你终究奶过小姐一场的份上,若别人,哼哼。”
  奶娘听了这话,想到廖老爷方才脸上一闪而过的狠辣,不由在心里叫苦不迭,老爷太太还以为廖老爷是条肥羊,还想得些好处,瞧这样,只怕好处得不到,还要更舍一把米。
  奶娘正想着,猛不防那板子就打在身上,奶娘登时又叫起来,别说来救她的人了,天空连只鸟儿都没飞过。
  “廖老爷,那孩子,确实是令甥女吗?”瞧见廖老爷走进来,官员急忙站起关切地问。
  “多谢了,确实是我甥女,我现在想把这孩子带出去,还不晓得可要办些什么?”当了别人,廖老爷面上又是春风一般。
  官员早已得了嘱咐,急忙道:“这有何难,不过一句话的事。”说着官员就唤人,让他去后面把榛子带上来。廖老爷谢过了,也就坐下喝茶。
  听到门被打开,厅内的人都不由往外瞧去,这还不到送饭时候,怎么人就来了?
  进来的是个婆子,瞧一眼四周,这才尖着嗓子喊:“谁叫杜嘉敏?”
  这么文雅的名字,厅内的人四处望望,榛子的心却狂跳起来,这个名字,是自己的本名,这么两年来,从来都被人唤榛子,都快忘了自己本名叫什么。
  绿丫也想起这事来,秀儿最机敏,见榛子要起身就按住她的手,问婆子道:“你寻杜嘉敏做什么?”婆子早已知道,不过先喊一声罢了,见秀儿问,挤出一丝笑:“横竖是好事,老爷说了,你们有几个也是好人家的女儿,特地贴出告示,让你们亲属来寻,这杜嘉敏的舅舅来寻她了。”
  舅舅?榛子咬住下唇,脸上神色十分喜悦,秀儿可没有她想的这么简单,继续问婆子:“万一是冒名?”婆子哧了一声:“冒名,就你们这几个,身价顶天了二十两,别人值得冒吗?”
  这话说的也是,绿丫把榛子的手紧紧地握一下,推榛子让她出去,从此,自己就再不是榛子了,榛子按住狂跳的心,站起身道:“我就是杜嘉敏,舅舅在哪里?”
  婆子细细瞧了瞧榛子,这才对她伸出手:“还请小姐跟小的往前面去,令舅在前面等着。”这称呼让小莲花变了神色,不无嫉妒地看着榛子,榛子和绿丫秀儿笑一笑,也就跟婆子出去。
  看着门再次关上,秀儿叹一口气:“绿丫,你说,我们会不会有人来寻?”绿丫摇头,自己的爹娘是不指望的,只有谆哥哥,可是还不晓得谆哥哥知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小莲花的嘴又一撇:“秀儿,你别做梦了,你是罪人家属,哪会有人来寻,倒是我,还有几分指望。”秀儿白小莲花一眼,抱着膝盖想心事,绿丫靠在秀儿肩上,和她一起畅想外面的世界。
  榛子跟着婆子往前面去,来到厅里,那婆子带着她进去:“老爷,杜小姐到了。”廖老爷放下手中的茶碗,看着自己的外甥女,虽然吃了那么两年的苦头,可榛子的眉眼犹在,廖老爷瞧着榛子,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虽说厅里有那么几个人,但榛子一眼就看见廖老爷,他和娘生的有几分像,都是凤眼高鼻,笑起来的时候在唇边有一个小小梨涡。看见廖老爷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榛子眼里的泪再止不住,跪下见礼时候就哭出来:“舅舅,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来寻我?”
  经过多少世事,看过多少离合,廖老爷总觉得,自己的心早已石头一块,不会感到温柔,可此时看见像极了姐姐的瘦弱少女跪下大哭时,廖老爷心中有什么东西荡了一下,眼中竟也有些酸涩,急忙抬手把眼角的泪擦掉,把榛子拉起来:“是舅舅的不是,舅舅这些年一直在外头,今年六月才回乡,谁知你爹娘都不在了,问起你叔叔,他还推三阻四的,要不是上坟时遇到了人,我还不知道有你。以后你跟在舅舅身边,再不会吃苦了。”
  榛子也晓得自己不该责怪舅舅这时才来寻自己,可也不晓得那话怎么就问出来,此时听的舅舅这样柔声安慰,眨一眨眼对舅舅点头笑了。

☆、第33章

  看榛子笑了,廖老爷也笑了,那官儿在旁瞧着,上前对廖老爷拱手道:“恭喜廖老爷骨肉团聚,还请廖老爷把令甥女带回去,旁的事,这里自有人料理。”廖老爷谢过那官,也就带了榛子出门,出门上车时,榛子瞧了眼街道,这样情形已经很久没瞧见了,自己是真的已经出来了,再不会回到屈家,被人打骂役使?
  廖老爷回头见榛子站在那一脸不确定,晓得她的心思笑着道:“上车吧,我们先回下处,再住几日,等回山东了给你寻两个好的人使,这两日你就将就些。”
  回山东?榛子的眉微微皱一下:“舅舅,我们不回乡吗?”廖老爷把榛子安置在自己对面,听她这样说就用手拍了拍额头:“倒是我糊涂了,你也该去瞧瞧你父母的坟,告诉他们我寻到你了,以后就要跟我去山东。”还有,有些帐,也该去和杜老二算了。
  榛子瞧着廖老爷,咬一下唇小声说:“舅舅,我并没有乱跑,是……”廖老爷拍拍榛子的肩以示安抚:“我知道,是他们故意丢了你,这些年,你吃苦了。以后,跟舅舅在一起,谁也不行欺负你。”
  榛子觉得眼睛又酸了,有很多的话要和舅舅说,可不晓得该从什么地方说起,拿袖子把泪擦掉才小声地问:“舅舅,那舅母呢,她会不会?”
  “你舅母已经过世很久了,现在我身边只有一个妾室照料我的起居,到时去了山东,你别担心,有什么只管和我说就是。”廖老爷瞧着有些局促不安的榛子,晓得她是怕寄人篱下受人白眼,想来杜老二夫妻待她,也是十分不好。想到此廖老爷心中怒气更甚,但面上还是在安慰榛子。
  没有舅母,这真的太好了,榛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很快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想,只是又咬住唇,眉间开始有纠结神色。这个孩子,那几年到底是怎么过的,竟有些畏缩,廖老爷的手在窗板上轻轻敲击,看来对屈家,该连根拔起才是,而不是小施惩戒。
  马车停下,小厮上前掀起车帘,对廖老爷道:“老爷,张家小哥儿又来了,正在那里等着。”
  谆哥哥啊,榛子的小脸顿时现出喜悦:“谆哥哥来了,舅舅,你不知道,要不是有兰花姐谆哥哥还有绿丫姐姐他们,我的日子会过的更苦。”廖老爷伸手止住要跑进去的榛子,语气温煦:“敏儿,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十二,不是小孩子了。”
  榛子的脚立即收回来,怎么忘了呢,这么大的人,不该轻易出来见人了,到了此时,榛子才确认,自己的确已经出来了,不再是屈家后院里的灶上,而将又成为需遵守礼法的人了。
  见榛子把脚收回去,廖老爷赞许地点头,唤来临时雇来的婆子让她们把榛子带到后面,给她洗澡换衣服,自己这才往里面去。张谆已经等了许久,瞧见廖老爷进来急忙起身迎上前:“方才听贵介说,廖老爷去衙门里带榛子了,也不知道事办的怎样,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张谆急躁,廖老爷倒平静多了,两人现在也算见了几次面,廖老爷宽掉外面的袍子拿过手巾擦了把脸坐下喝了口茶才对张谆道:“小哥你这话问的,总要等我喘口气。”
  张谆的脸一红,拱手道:“在下也是心中焦急,毕竟有那么几年的情分在。”廖老爷示意他坐下才道:“今儿运气好,一去就寻到了人,那官儿也好说话,让我把甥女带回来了,原本该让她出来和你见见,只是已经大了,不好相见的。”
  张谆明白廖老爷的意思,对廖老爷拱手道:“那恭喜廖老爷骨肉团聚,只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在下当日在这家里,也有一个相处的好的,想求廖老爷帮我把她带出来,这些就权当衙门里的使费。”
  说着张谆已起身走到廖老爷面前,把一包银子放到桌上,又对廖老爷深深作了个揖。
  张谆有这样请求,廖老爷一点也不奇怪,谁还没有个相处的好的,还能想着把人带出来,也算有情谊的。廖老爷瞧一眼那包银子,都不用解开,就晓得里面定是成块的少,碎银子极多,伸手把张谆扶起来:“要不是你们有心,我还寻不到甥女,这要帮忙的事,就别提银子。只是这有个为难,敏儿是因我早已打过招呼,故此衙门那边,把她早早放了,别人的话,总要等到案结,可这案在这边衙门结的容易,总要行文到上司衙门,等待批复,一来一往,也要两个来月,我在京里等不了这么长时候。不如这样,你把这银子收起,等到案结,当官发卖了你再去把她买回来如何?”
  两个月?那绿丫还要受两个月的苦,张谆的手不由握成拳,又对廖老爷道:“晓得这是非分之求,只是原来不知道倒罢,现在晓得了,哪还能让她再多受两个月苦,若廖老爷您为难,还求廖老爷给在下指条路,在下去衙门里打听。”说着张谆就要跪下,廖老爷急忙扶住他:“休要如此,这样罢,我明儿要请衙门里的人吃饭,谢一谢他,到时你也来,在席中趁便求情,你看可好?”
  张谆忙又谢过,也就说两句闲话,告辞而去。廖老爷瞧着张谆背影,手摸一下下巴:“也算个有情有义的人,就是不晓得……”
  小厮上前来收拾东西,听到廖老爷这话就笑了:“听老爷这口气,难道想把小姐嫁给他不成?小姐现在脱了难,以后嫁什么样的人不成,非要嫁这么一个。”
  廖老爷手托着腮,摇头道:“多瞧瞧总是好事,我这些年,大概是年纪上来了,精神有些短了。”说完廖老爷就打了个大哈欠,小厮还想奉承几句,管家走进来:“老爷,吴家的舅爷来了,说要和老爷挪两百两银子使,还说……”
  廖老爷已经打断他的话:“吴家?老王你是离开山东几个月忘了,夫人可不姓吴。”老王急忙道:“老爷,是小的糊涂了,可……”廖老爷哼了一声:“不就为的吴姨娘这些日子颇得大人的宠爱,你们一个个就想拍上去,老王,我该说你是聪明呢还是糊涂?”
  老王的额头有汗滴出:“是小的不对,不过大人连老爷您的事都告诉了吴姨娘,想来是对吴姨娘十分宠爱。吴家那边,还是稍微应酬一下。”廖老爷又打一个哈欠:“罢了,我晓得你的意思,拿一百两银子给他,就说我有事,不得空见他。至于别的,等吴姨娘有本事坐了夫人这个位置,再来说。”
  老王应是退下,廖老爷用手按一下头,问过小厮,晓得榛子洗浴过后已经睡下,有婆子在旁边守着,也就自去睡。
  第二日榛子起来,先去给廖老爷问早安,进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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