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且住  第53页

人进来,青虹和龙渊便已进了屋来端茶倒水的伺候,听到谢老夫人下了这令,二人对望一眼,几个仆妇已是站了上来要拉她们出去,她们也不挣扎,被拉出去后,院里很快哎哟两声,过了一会儿,几个仆妇衣衫凌乱的进了来,垂手道:“两个贱婢力气大得很,竟抓不住,让她们逃了!”原来青虹龙渊以剑为名,本就是自幼陪着玉衡练武的武婢,她们看小姐根本不吃老夫人这一套,哪里会吃这个亏,自然出了院子便施展开来。
谢老夫人气了个倒仰,手指着崔氏只大怒道:“你看你教养的好女儿,约束的好奴仆!”手直发抖,却无计可施,原来世家大族,极重名声,她能让仆妇教训儿孙,能责打奴婢,却是不能责打儿媳,若是落下个打媳妇的坏名声,便无人敢嫁女入谢家,更坏了自己一族女子的名声,只气恼道:“你这就去小祠堂去,跪上三个时辰,好好给祖宗请罪去!”
谢家祠堂在璠阳,丞相府建的是个小祠堂,为平日祭祀方便,却是从来没有在那里责罚过人,如今谢老夫人能想起来让崔氏跪祠堂,倒算是思维敏捷了,开阳却是在后头叩头道:“孙儿原代母去跪,母亲身体不好,求祖母原谅母亲。”
谢开阳自幼身体孱弱,调养许久才好一些,谢老夫人在京城的时候,也曾抚育过一段时间,对这个长子唯一的儿子,也是颇有感情的,如今看他下跪求饶,心中一软,然而看一旁玉衡满脸倔强忿恨,又怒气升腾起来,恶狠狠道:“你姐姐做下错事,却死不认错,连累你母亲,这都是你姐姐造的孽!”
谢开阳不说话,只叩头不已,崔氏心头大痛,过去抱着他不许他叩,流泪道:“我的儿,你们早就该和你们姐姐死在进京的刺杀上,何必进了京来受这些罪,心头肉被指给个药罐子活死人,还要忍气吞声叩谢隆恩,你又多灾多病,不若我们母子四人当时一并死了,黄泉路上也好作伴,给别人腾了地儿,也好过如今做了被人的眼中沙肉中刺呢!”
谢开阳看母亲恸哭,也忍不住流下泪来,谢老夫人却是被她意有所指的话气得浑身发抖,转过来对谢炜道:“你看看,你看看你嫂子,明明是她养的好女儿做了祸害全族的抗旨事,她不把女儿绑了,送进宫去请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看看她说的什么?难怪教出这样的女儿!如今倒似是我们的错了?好一张伶牙俐齿!”
谢炜只是赔笑,并不插嘴,自己多年不第,靠着大哥的威名,在家乡过着富家翁的日子,妻妾和谐,儿女满堂,地方官、乡绅哪个不奉承,儿女们婚事也任意挑拣,日子过得颇为惬意,如今侄女惹下滔天大祸,自己在家里听到传闻,赶紧禀明母亲,这若是处置不慎,便是满门抄斩的祸事!如今只希望母亲能劝转大哥,拼着不要这个女儿,也要保下谢家满门,这事情,其实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将侄女悄悄地弄个病故,则皇家便有了台阶下,自己谢家满门也就平安了。可惜如今母亲却只是和嫂嫂侄儿侄女们夹缠不休,到底是妇人眼界,这事,还得大哥说了算!
一屋子正忙乱不堪,门口却是有奴仆道:“老爷回来了!”

第57章 翠翠的消息

谢老夫人一愣,外头颀长身影大步走来的,正是自己的长子谢祐,他脊背仍然挺直,然而额头上一片青紫,谢老夫人心痛不已,赶忙道,“如何受了伤,还不让人送伤药来,”一边又要打跟随的从人,“怎么照顾的老爷,如何让你们老爷带着伤也不敷药,若是破了相如何使得,”
谢祐挥了挥手,一边看到夫人和儿子在地上相拥而哭,女儿在床上咬着牙看向他,双目满是信赖和期待,知道自己母亲必是又给了妻子和儿女难堪,心中一酸软,对谢老夫人道:“这事已是了了,皇上已和我说了,当年和晋王的赐婚旨意,是下给我嫡长女谢瑶光的,只是当时传旨不清,导致有此误会,如今误会澄清了便好,如今下旨让晋王主持,大理寺彻查我当日遇刺之事,并寻找瑶光的下落。”
此话一出,众人一愣,却都一喜,毕竟瑶光已是失踪多年,当年找到银锁后,寻着那条线索去找,结果查到收上来银锁的当铺,却已是再没见到那来当的乡民,那铺子甚大,当时负责收银锁上来的当铺掌柜已是急病死了,而见到来当银锁的乡民的其他伙计,却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乡民再来,线索便断掉了。一岁的女童堕车,乳母以及当时的护卫尸体全数不见,本就是凶多吉少,之后他们也都没有再抱希望了。如今忽然说赐婚旨意是给失踪已久的瑶光的,显然是皇上饶过了谢家,又借此维护皇上的尊严,倒也是两全其美之事。
谢祐看崔氏仍跪在地上,却已经忍不住的涌出了激动的泪水,他回京尚未来得及见到她,如今看她妆容不施,露出了三分老态,心中知道她这几日定是担惊受怕,如今又被母亲责问,连忙道:“儿子在府门口看到母亲的车驾,想是母亲和二弟一路赶来,尚未歇息,这里内室不便,请到前堂奉茶,儿子让崔氏立刻收拾慈晖院以及客院出来给二弟住。”一边又看往谢天璇道:“这是侄女吧?第一次见面,今日太过仓促,却没有备下见面礼,且让你伯母准备一番。”一边上前去扶谢老夫人便走。
谢老夫人如何不知自己长子是为了给自己妻子女儿解围?但如今压在心上的石头已被挪开,心下一松,也不着急算账,只顺了儿子的意,不去看地上的崔氏,边和谢祐说话,边去了前边的大堂,到底心痛儿子,直赶着让人送了药来,亲替儿子擦上了,又问了问御前问答,谢祐哪里敢说这其中的惊心动魄,只轻描淡写了几句,便让下人给谢老夫人和二弟、侄女安排住处不提。
谢天璇陪着谢老夫人住在了慈晖院,而谢炜则住在了客院竹风院。谢祐送着谢老夫人回了慈晖院,又陪着她吃了晚餐,听了她一番宠女无度则害人害己的教诲,才疲倦地回了主院清露院。
回到房内,崔氏已是安排了热水,让他擦脸泡脚后,也并不多问,只静静的替他用热毛巾按那已是青紫的膝盖,按着按着,眼泪便落了下来,又怕被谢祐看到,赶紧擦了。谢祐轻轻一叹,握住她的手道:“别揉了,看着吓人而已,裤子里头有内衬,过几日就好了。”
崔氏听到丈夫宽慰,更是心酸,泪落得更凶了,呜咽道:“是我没看好玉衡,让您为难了。”
谢祐叹道:“玉衡这天真莽撞的性子,是得想法子煞煞,这事不怪你,原是我想差了,只想着她父亲是我,总能保她个平安无忧,将来嫁给晋王,好歹也是正妃,又有清微教掌教做师傅,无论如何也吃不了亏,因此竟是没教她这些政局分析、人心谋略,料不到她竟然敢胆大妄为至此……”一边又住了口。
今日之事,险之又险,乃是他从政以来最险恶的一次,皇上原已雷霆震怒,他已准备好玉石俱焚,然而晋王忽然遣人来叫走了皇上,回来后皇上变得和风细雨,亲将他扶了起来,和蔼可亲地说晋王的赐婚原是下给瑶光的,他仿佛在梦里一般,迷迷瞪瞪的,最后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彭中亲自送了他出来,又替他叫了小太监,扶着已是跪着太久不良于行的他出了宫门,上了自家的马车。
回来的路上,他思忖半日,知道这是想是晋王在其中起了作用,晋王……其人雍容闲雅甚都,不过十五岁的年纪,书画之绝,令人拍案,只看他笔下之画,便知其胸中自有丘壑,为人又极是温雅,若无心疾,玉衡嫁给他,原是再好不过的姻缘,只叹玉衡莽撞行事,到底是自己宠坏了女儿,一切都由他来承担吧!晋王这笔人情,他记下了,来日有机会再慢慢还便是了。
却说京里,很快赐婚对象原是给的谢祐失踪的大女儿的事情已是传开,略懂些内情的人无不悄悄翘舌不已,知道谢相的恩宠尚在,而外界则各种猜测流传,隔了一段时间便渐渐平息了下来。
晋王李熙在宫里休养好了些,便禀明皇上,回了晋王府,没多久便亲拜访了丞相府,却是带着大理寺丞,只说要问明当年遇刺之事,谢祐有些意外,却也知是情理之中,只看晋王对他及妻子,仍执着子侄礼,自居晚辈,言语谦恭,听当年之事时,问得极为仔细,脾气竟是温文尔雅,无一丝天潢贵胄之骄娇之气。待他辞去后,崔氏呆了半晌,忽然叹道:“其实,嫁给他也没想象的那样差……端的是个如玉君子。”
谢祐微微一笑,搂了搂崔氏,知道她不过是表达喜爱之情,若是当真瑶光在世,只怕她又要心疼自己的女儿要嫁给这样一个有心疾的人了,只以交友论处,此人实是一至诚君子,性温良,谈吐高雅,诚然可交。然而若是择婿,恐怕唯有利益熏心之卖女求荣之人才会选他,毕竟明知女儿嫁过去便是守活寡,仍要嫁女的,不是看中那晋王妃的荣耀,还能是什么?若不是圣旨赐婚,自己怎会舍得?
李熙回了晋王府,细想了一回,谢祐他们寻找多年,已是相信急云已死,然而自己却深信,她一定还在某个地方活着,会不会已是落入了那神秘的刺客组织之手?当日刺客,后来再无迹可查,如今时隔多年,更是如大海捞针了。然而既然是双胞姐妹,又说幼时便是面貌相同,想必如今相貌差距也不会太大,他沉下心来,细细地画了幅记忆中的急云的图,只是改成了古代发髻和衣领,却是用上了后世西方绘画技法,尽量使其仿佛摄像一般的还原,画出来后,一旁服侍的荷露只是咋舌不已,王爷的绘画技法,简直可以称神,这样的绘画技法,闻所未闻,竟能算是开山立派了。
李熙却是不肯将急云的画像四处让世人随意观看,想了想,求了皇上,将画像密送于各地转运司,暗自查访不提,尤其是凤州一代,特特叮嘱了一番。
却说晋王订亲之人原是那日走义绝桥的谢丞相之女的失踪已久的双胞胎姐姐,而如今晋王正与大理寺寻找当年失踪的未婚妻的消息传开后,京城却有个人,起了一番想头。
这日,天气晴好,李熙正在王府内画画,却是门上来报,一名女子,自称见过与谢家小姐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前来求见晋王,却是要面见晋王才肯说。
一旁荷露皱眉喝道:“这样不知规矩的人,你们也不知打出去?晋王天潢贵胄,随便来个人说有消息,便要面见,若是贼子冒充则如何是好?你们办老事的人了,如何还不知?怎么也该问清楚其人是哪里人,身份如何,知道什么消息,若是不肯说,便当作妄语狂人,打出去也不委屈。”
门上不由的大汗淋漓,他如何不知规矩,实在是那名女子长得十分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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