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且住  第30页

带累了亲子失了父亲教养疼爱,又没了侯府的荣华富贵,便是皇上心里也膈应吧,岂不是打脸一般。”
何臻冷笑:“那卫子清也算为人夫为人父?我是看不上的,皇上又如何,也不能拿她怎么样,更何况还有云阳侯那丹书铁卷在,她又在清微教辈分极高,便是当今掌教,也要叫她一声师妹,在外头又有什么不好,京里那繁华背后,多少勾心斗角,倒不如在边疆逍遥自在的好,你不也是跑出京来我这里躲快活来了?”
周鹤峰笑道:“忠君这一点上安乐侯是毋庸置疑的,那样的狠绝,换我也是做不到的,就这一点上,我可是衷心佩服,话说刚才那女子大概是管夫人的高徒吧,适才我看她小小年纪能拿那么硬的弓射下大雕,还在想若是家境一般,倒是合适了,你不是正要找年幼的会武的小女娃娃么?”
何臻点头:“如何敢使唤清微教的高徒……只是找些小丫鬟给京里的世交的女儿,谢相你也知道的,他女儿被指婚给了晋王,他一片爱女之心,打算从小便训练些会武艺的小丫头将来给她使唤,京里不好找,因而托了我爹。”
周鹤峰点点头道:“谢相那女儿也是可惜了,听说晋王那心疾,请了许多名医来看都只说只能静静的养着。”
何臻摇摇头道:“所以我说京里有什么好的,谢相那女儿一岁多的时候我见过,长得真可爱,像个玉娃娃似的。”他想起当年父亲和谢相有意将联姻,又觉得年龄悬殊了些,想等长大些再说,不料到底被皇上先下手了……说到底还是防着他们成了儿女亲家,帝王制衡之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又能如何。一行人边说些京里的闲话边回去不提。
却说急云随着管夫人回了庄子,一直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管夫人看出她不安来,安慰她道:“这种野外山野射猎,这样的事情是常有的,争射猎物,射错马这些事情我见多了,不过事后陪陪礼便罢了,那角雕虽然值几个钱,却也算不上十分稀罕,庄子上现就养着海东青呢,还他们一只不是什么问题。”
急云想了半日说道:“却是劳烦师傅破费许多。”
管夫人爱怜地摸了摸她道:“你却不知了,师门中,师徒如父子,我们便是如母女一般了,徒弟吃师傅的穿师傅的,原都是应当的,你原不必如此介意,再说这些钱算什么,你师傅钱多得很,不在乎这些的。”
卫瑾侧目看了看她娘,凉凉道:“也不知是谁整日里教我要克服口腹之欲,富贵如霜刀……”
管夫人正色道:“你们男孩儿是要养家,要保护妻女的,自然是要多磨折磨折,女孩子自是要娇养的,你小师妹年幼吃了不少苦,你得让让她才是。”
卫瑾悻悻然,这些日子他明显感觉到阿娘一颗心都偏到急云身上去了,急云看他脸上似有郁色,低声道:“将来我定会报答师傅师兄的一片爱护。”
卫瑾看她一双妙目看过来,忽然觉得有一股豪气从胸中升起,只觉得要好好保护她才是:“你只管好好习武,什么事情有师兄在呢。”

第35章 在彼处

却说何臻回了家,果然找了几个资质极好的女孩子,派人送去了京城给谢府。
谢相看了也甚是满意,叫了玉衡来看,玉衡果然极是高兴,很快便和几个小姑娘打成一片,一起带到后头去了,谢夫人却是烦恼道:“好好的姑娘家,学这些打打杀杀的做什么,都是你不好,带着她去看什么清微教的宗门大比,回来就痴痴迷迷地非要学武,你看哪个贵家女子学这些的,当年也就一个云阳侯的嫡女,那也是云阳侯自己便是清微教的掌教,如今你听听,名声如何?如今贵家都不敢再娶清微教的女徒弟了。”
谢相笑道:“王爷有心疾,将来只怕弱得很,玉衡若也是个软善可欺的性子,如何能在那些皇家宗室之间立足,更怕被那些宫里来的恶奴挟制,更是可恶了……你是知道的,多少奴大欺主,挟制主人的,玉衡天性天真烂漫,将来如何能应对这些鸡肠弯弯,倒不如一力胜十会。”
谢夫人听他提到此节,心头一软,忍不住眼圈又一红:“也剩不下几年了,到时候晋王十五岁开府,就要着手准备嫁人的事情了,也不知还能快乐恣意几年,罢了,她爱什么就做什么吧,拘紧了也没什么意思,将来贵为王妃,想来也没什么人敢当面给她气受,骄纵点又如何,横竖心是善的,再出格不到哪里去。”
谢相搂过她,心头也是内疚,安慰道:“名声又不能当饭吃,我倒觉得那卫夫人潇洒自在得很,说走就走,谁能奈何她,谁又能拿礼法来压她?让女儿自在安康一生便好了,我们婚事上已是亏欠了她,其余的还是尽量满足她吧。”
谢夫人点点头,又担心道:“学武不是个容易事情,你想好请哪个师傅没?”
谢相笑道:“却是央了国师一番,好容易说动他先收了玉衡,不过他忙得很,恐怕没什么时间教她,指派了记名弟子苏定方来代师传艺,每三天来一次,却也不知道她成器不成器,若是宗门大比过不去,那也没法子的,只能一直是外门弟子了,不过到底有个掌教的弟子名分,也没人敢欺负她,诶,可是花了我不少心思才请得动国师了,他早已不收弟子了的。”
谢夫人知道他为了女儿将来,已是殚精竭虑,不由地依偎过去:“辛苦你了。”
谢相满怀惆怅:“都是因为我,你们才这般辛苦。”
相府后院校场里,玉衡看着场中央正在舞剑的少年,双目炯炯,旁边跟着几个小小少女,也都瞠目结舌地看着那少年,只见那少年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头戴九华巾,身披一领素罗鹤氅,脚踏云头履,腰束白玉环丝绦,正是清微教内门弟子标准装束,舞剑时行如风送流云,立似不动泰山,场旁边数株寒梅,不断因他的剑风所扫,落下鲜红花瓣,美不胜收。一时剑招收了,他持剑当风而立,向着玉衡微微一笑道:“小师妹可看好了这起手十三式?我们清微教的所有招式,都从这十三式上化出的。”
玉衡看他那一笑,早已不知身在何处,半晌才面红耳赤道:“我,我记不住!还请师兄教我。”
苏定方温和一笑道:“师妹不要着急,我不过先舞一遍给你看看,接下来还需要拆了来一式一式的练习呢,前些日子嘱你练的基本功,也不能落下了,需得日日勤加练习才可。”
玉衡看着他冰雪之颜,脆生应道:“我每天都有在练的,阿娘很心疼,让我歇息歇息,我都没有停下,每日都练到师兄要求的数目了,才停下的。”
苏定方微微笑着颔首道:“小师妹很是吃得苦,将来必能通过宗门大比,成为师父亲传记名弟子。”
玉衡双目晶晶亮,笑靥如花道:“师兄这样说,那师妹一定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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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里含元殿内,李熙也正在听身边小太监在说:“听说谢相亲去了清风山数次,才请动了国师出面收了谢小姐为徒弟,由他三弟子苏定方代师传艺,那苏定方也才十四岁,听说天赋惊人,长得也十分英俊,很受女弟子们的欢迎,在宗门大比拿了第一。”
李熙点点头,脸上不辨喜怒,却是给了那小太监一枚银角子,那小太监喜滋滋的下去了,李熙轻轻摇着摇椅想:“急云原就好武,大概谢相也不放心自己体弱,想给女儿一个保障……”他站了起来,到了案前,提笔蘸了蘸墨水,挥毫画了一个女子,这幅画刻在他的心目中,已经能够闭着眼都画出来,他画了一会儿,想了想,却是不喜欢,又抹了去,不对,还是画不出那神韵,他还有多久才能出去开府呢?出去开府,就能常常去看她了吧?如今关在宫里,什么都做不了。
不,他可以尽量让自己强大起来……他换了张纸,一字一句地写起字来,身体孱弱从来都不是问题,精神的强大才是最重要的,天生我材必有用,既然命运让他与急云穿越回来,那他就不会轻易死去,他唇边淡淡挑起了微笑。
珠帘一挑,一个高挑少女走了进来,身穿浅绯宫装,新月笼眉,春桃拂脸,大约比李熙大了个几岁的样子,她端着碗养心羹进了来,看到李熙正在写字,笑吟吟道:“王爷先喝了这碗药再写吧,凉了不好吃。”李熙听了放下笔过了圆桌那儿喝药,味虽苦,举止却仍优雅高贵,那少女看他桌上有一张废稿,便走了过去整理了一番收起来,李熙道:“那个不要了的,要注意都要烧尽了,不许流传出去。”
那少女微微一笑,脸上出来个浅涡:“荷露晓得的,王爷画得这样好看,我看董先生也不如您呢。”
李熙晒然一笑:“董先生可是有名的书画大家,皇上亲自指了来教我书画的,我不过才学画,天差地别呢,你是我身边人,可注意口舌,莫要胡说了。”
荷露抿嘴笑道:“那是自然,婢子出去不敢乱说话的,只在王爷面前自在些,董先生不也夸王爷天赋异禀,画得极好么,还说王爷的字可自成一派,听说有翰林院的人听他夸了不服,董先生特意拿了您写的扇子去给他们看了才闭嘴了呢,可知必是好的,别的不说,只看王爷每次提笔落笔极快,就这一点,董先生就不如你,不是说什么胸有成竹,意在笔先么。”
李熙微微一笑,他那是前世积累下来的,哪里是现在才学的呢?不过画画之时,磨墨展纸落笔倏作变相,的确奥妙无穷,他这段时间与大家学习,深得趣味,与前世所学一一印证交融,倒觉得更悟了许多,只可惜如今困在宫内,身体又弱,只能在一些花鸟虫鱼仕女图中打转,却少了那些山河之大气磅礴,殊为可惜,后世早已不能亲眼目睹那些壮丽山河,如今自己好不容易来了这儿,将来不管如何都还是要亲眼去看一看才是。
荷露转过来看李熙喝了那一大碗苦药,有些心痛,悄悄道:“我同御膳房那边说了,给你做份豆腐脑,一会儿就好,我给你端过来。”
李熙点点头,好奇道:“豆腐脑是用豆腐做的么?”后世豆腐这种工艺早已失传,他在这边吃过些豆腐做的菜,滑软可口,嫩香扑鼻,倒是不错,荷露抿嘴笑了:“这是民间小食,不登大雅之堂的,做豆腐的时候点卤进去就成了,做好了再拌上麻酱、花椒油、豆豉酱、葱花、香菜、酱油、醋,宫里也没什么主子会吃这些,我看您整日里吃的都是清淡的,嘴巴肯定寡淡,央着御膳房相熟的太监给您做一份儿尝尝。”
李熙一听倒是十分向往,听起来应是好吃的,叹道:“荷露啊荷露,若是没了你可怎么办,上次你带来那份卤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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