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不好弄。”
季棠棠反倒不走了,她上前两步,慢慢在岳峰面前俯下身子,岳峰血红了眼抬头看他,老张和那警察急的不行,想拉季棠棠走,又怕这边松了手那头就制不住岳峰,只好继续死死摁住他。
季棠棠笑起来:“岳峰,你现在知道我这个人有多灾了吧,你看我到了哪,哪就出事。你在尕奈赶过我一次,这一次你看到我,一样赶我走,不就什么事都没了?沈小姐也不会死了,要说是我害死她,有一半都是你的功劳!”
岳峰几乎都要气疯了,再听她说出这种话来,血冲上脑,怒吼一声,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个挺身把边上的两人都挣开,起身一巴掌就扇在季棠棠脸上,再想扇她一记,后面两人已经扑过来抱住他,老张也气坏了,对着他就吼:“要死了你!”
季棠棠被他这么一记狠扇,半边脸登时都木了,一时间连痛都感觉不到,看到岳峰被两人制住,想也不想,上前还了他一巴掌。
岳峰这辈子就没被女人打过,哪怕小时候被亲爹亲妈揍,那也是藤条抽在身上,脸是没人敢上一指头的,现在被季棠棠抽了这么一记,整个人都愣了。
季棠棠不看他,直接吼那年轻警察:“你们是死人啊,他当着警察面都敢打我!”
楼上闹的有点厉害了,老张几个在下头的同事都前后脚上来了,季棠棠面无表情的下楼,与那几个警察擦身而过时,泪水终于忍不住,开了闸一样刷的流了满脸。
到楼下时,石头有点畏缩地过来:“季小姐,怎么回事啊这是?”
季棠棠笑了一下:“石头,你离我远点,不然,哪天你是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她从石头的眼睛里,看到自己表情,近乎狰狞。
石头吓到了,腾腾腾退了几步。
季棠棠咯咯笑起来,她朝门外走过去,门口还有不少人在围观,见她出来,不知怎么的,竟自觉给她让了条道,有离的远点的对她指指戳戳,她就像没看见一样。
走了一段路,喧嚣还有风月客栈的灯火都被远远抛在了后面,面前的巷子一下子安静下来,身后有脚步声,季棠棠停下脚步回身看,来的是老张。
老张跑的有点喘:“季小姐,你现在在哪里住?本着负责任的态度,我得提醒你,如果今晚杀沈老板的凶手跟杀迟红樱的是同一个人,那你的处境是很危险的。还有,有些事情,还得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季棠棠打断他:“沈小姐真的是我的替死鬼?”
老张愣了一下,他先前那么笃定,现在反不确定起来:“这个……你也不要往心里去,老实说也不一定,如果真是昨晚那人吧,那是冲着你来的,为什么要杀沈老板对吧,也不大说得通……总之……也不一定……也不一定反正。”
季棠棠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沉默了一阵,她轻声说了一句:“我今晚住在西边的客满庭。”
怕路上再出什么事,老张送季棠棠回的客满庭,客满庭的门口围了十来个人叽叽喳喳,看到老张过来,认识他是警察,都拥上来打听风月客栈那头的情况,老张被围住了脱不了身,季棠棠笑了笑:“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她上到二楼,掏出钥匙开门,手抖的厉害,几次对不上锁孔。
进屋之后,把门给闩上,倚着墙站了很久,也没有开灯,过了一会,忽然觉得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太过刺眼,几步走到窗前,把窗帘给拉上了。
屋子里一下子就黑下来,一片黑暗之中,季棠棠反而感到异样的安全和温暖,她擦了擦眼泪,去到自己的背包边,伸手进去掏,终于摸到那串包着塑料纸膜的风铃,拿出来撕掉覆膜,在手里晃了又晃,钱币铸成的撞柱相碰,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季棠棠摸黑走到桌子的位置,抽开抽屉,摸到入住时店主跟她说的停电时用的白蜡烛和火柴。
她抽出梗子划着,淡淡的硫磺气盈上鼻端,蜡烛盈盈的光亮起,在黑暗中辟开很小很小的一方光亮,季棠棠一手持着蜡烛,另一手拎着那串风铃,慢慢走到客房的穿衣镜前面。
很大的一面镜子,上头有些污渍,镜子里映出她的样子,半边脸肿的厉害,嘴角也出了血,头发散乱,一张极其狼狈的脸,映着飘忽的烛火。
季棠棠苦笑了一下,她把风铃放到地上,拣了一块刀币状的撞柱,伸手狠狠握住。
刀币的尖头并不锋利,甚至还很钝,但她握住的力气太大,很钝的刀头终于也刺进了肉里。
血流出来,整个手掌都染红了,季棠棠走到镜子面前,手掌在镜面上抹开一个很大的圆。
再然后,她退开两步,低声说了一句:“陈来凤,你出来吧。”
她盯住镜子里的影像,跃动的昏黄色烛火下,那个模糊的血色的圆圈里面,还是她自己。
季棠棠鼻子一酸,握住蜡烛坐倒在地上。
这个法子,是她的母亲在信里提到过的。
信里说,最初怨气撞响风铃时,她只能在梦中看到死者,听到只言片语,然后慢慢整合线索,去查找事情的经过。而等到她的能力渐强,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时,她可以尝试着与死去的人做更多的交流,到时候就不仅仅是在梦中了,或者可以问她们问题,甚至可以身临其境。
季棠棠很庆幸怨气在最初的时候是用这种方式将讯息传递给她——事实上,她的胆子并不很大,第一次做关于凌晓婉的梦,醒来时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她根本不敢想象去跟死去的人面对面或者言语交流,她清楚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很怕万一那根弦崩断,自己会走到崩溃的边缘。
但是这个晚上,出事之后,她突然就不怕了,回来的路上,她只有一个念头,把陈来凤给找出来,请她给自己更多的线索,古城的事情,她希望越早结束越好,叶连成在这里、自己间接害死了十三雁、岳峰又恨她入骨,每一桩每一件,都是她想尽快离开古城的理由。
所以她突然就不怕了,她第一次尝试这个法子,虽然内心深处,她很害怕白蜡烛、夜晚的镜子、掌心的血这样诡异的组合。
信里说,如果她的能力够强,如果她真能召唤到死去的人,那个掌心的血所抹成的圆圈里将不会出现她的影像,那个死去的人会出现,会给到她她想要的线索。
现在看来,不是她想不想和怕不怕的问题,她的能力根本就不够,她召唤不出陈来凤,没法得到更多的线索,只能继续在黑暗里摸索。
白色的蜡烛油顺着蜡身滑落,滴在握着蜡烛的手上,先是很烫,然后迅速降温,在皮肤上留下一滴薄薄的蜡皮:怎么办呢?陈来凤的事毫无进展,而另一头,迟红樱被杀,十三雁也诡异的死亡,杀她们的真的是同一个人吗?如果是的话,她要怎么去找?
右边的太阳穴又突突突地跳起来,季棠棠伸出手去按揉。
按揉的当儿,搁在地上的那串风铃,忽然响了起来。
季棠棠的心几乎都跳停了,她看到那串风铃,并没有被挂起来,撞柱却开始四下碰撞。
再然后,她的目光缓缓往镜面上移了过去。
她最先看到的是一双脚。
那一定不是她,她坐在地上,手里拿着蜡烛,她穿黑色的长靴,那双脚上穿的是家居的蓝色布面的平底鞋。
有水珠不断地从镜面上滑落,在那双脚的周边形成了一滩水渍,水渍慢慢向外围扩大,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两天后的大早,古城南门汽车站门口出现风风火火一人,毛哥。
毛哥坐了一夜的车子赶过来,精神居然还挺好,拎着大包在车站门口给光头打电话:“我到了,你几时到?没班车?你妹的你不会包车过来?赶紧的,雁子身后没人,一堆操办的事,咱不顶着还有谁上?”
放下电话,毛哥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去边上的小吃铺买了个包子,刚咬了一口,就看见神棍慌慌张张往这头跑,也难怪他眼睛长的小,自己这么大一活人在这杵着,神棍居然能直接就从他身边跑过去了。
毛哥没好气地扭头吼他:“这,这呢!眼睛怎么长的。”
神棍赶紧又折回来。
毛哥朝他的来路看了看:“岳峰没一道来?”
“哪里还指得上他?”神棍抱怨,“两天了,都没出过雁子的房间,小米几次送饭进去,他动都没动。知道的是雁子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苗苗挂了。”
毛哥瞪他:“能别搁这事儿开玩笑么?我都听说了,那天晚上要不是你出去鬼混,雁子的客栈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说不定雁子就不会出事了。”
神棍急了:“我怎么叫鬼混了?不跟你讲了是进山找女鬼去了吗?”
毛哥冷笑:“那找着了么?”
神棍没听出毛哥声音里的讥诮,苦恼地挠脑袋:“没,古城周围的山太多,树也多,看哪棵都像,也不知道到底是埋在哪棵下头。”
毛哥没想到他居然还真认真答上了,一时极其无语,顿了顿吩咐他:“你平时疯疯癫癫也就算了,雁子走了这事是大事,你这两天起码收敛点,多帮衬帮衬,别想一出是一出的。”
神棍很委屈:“我收敛了啊,我两天没进山了,都在客栈里头看门。还有,我这不是接你来了吗,做的够到位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回走,毛哥问起公安那头的进展,神棍只是摇头,毛哥到底还是担心岳峰,又跟神棍确认一回:“岳峰真的两天都没见光了?”
神棍想了想,做了更正:“雁子走的第二天,岳峰去过一趟客满庭,应该是找我们家小棠子去的,但是没找着。”
毛哥莫名其妙:“小棠子是谁啊?女的?”
神棍点头:“是住雁子客栈的一姑娘,也是我的知音。”
毛哥一听此女被神棍引为知音,兴趣登时就降了百分之八十,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支撑着他多问了一句:“你的知音,你不去找,岳峰去找干嘛?”
“这个问题,我也不清楚。”神棍解释,“我从山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事情是零零碎碎从小米和石头那里听说的。听他们的意思吧,似乎杀雁子那人是冲着小棠子来的,结果雁子做了替死鬼。岳峰因为这个事挺气的,跟她起了冲突,据说还动手了。动手之后小棠子就搬到客满庭去了。第二天有个姓张的警察来找岳峰,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岳峰就去找她了,结果没找着。以上就是事情的所有经过。”
毛哥原本就莫名其妙,听了神棍的解释之后,更加一头雾水。
神棍也不管毛哥听没听懂,自顾自问自己纳闷的事儿:“哎毛子,这岳峰跟雁子的关系不简单吧,怎么就难受成这样,不像他了都。”
毛哥嗯了一声:“岳峰是认真喜欢过雁子的,雁子出了事,他当然难受。”
神棍眼珠子都快瞪脱框了:“啥?不是苗苗嘛?怎么又变成雁子了?没人跟我讲过啊。”
毛哥没好气:“遇到你的时候,岳峰跟雁子那事都过去好久了,谁还特别跑去跟你讲?也就是喜欢而已,没真的在一起过。这怎么说呢,岳峰遇到雁子,还要在苗苗之前,他那时候喜欢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