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气撞铃 第100页
周围很静,她声音又压的低,季棠棠让她说的全身汗毛都立起来了,问她:“你在这待了挺久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被玲姐感染,她说话时也压低了声音,像是在避看不见的耳目。
玲姐点点头:“有一个多月了,这屋里的人,都换了几茬了。”
她指指其余几张床:“都是女人,被搞的死去活来的,腻了之后带出去,再没回来过。我猜……”
说到这,她一脸的不忍心,连着摇了好几下头。
季棠棠没说话,只是把衣服裹了裹,想了想又问她:“那你呢,一直待这屋子里?”
玲姐笑起来,语气中心酸又带着得意:“我听话啊,懂看人家眼色高低,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做这行出身的,有几分技巧,伺候的他们舒服,挨打挨的少,有时候还能搏个笑脸儿。”
“当然,我跟你们也不一样。你们这种学生出身,架子端的高,不让人碰,要反抗,羊羔子掉狼窝里,这是自讨苦吃。那张床上……”
玲姐说到这停了停,指了指靠里的一张床:“前几天来的一姑娘,跟你差不多,白白净净挺好看的,闹的比你还厉害,都要撞墙寻死了,被几个人拖出去搞了一夜,回来的时候那身血啊……”
她指了指自己的胸部:“我过去掀开衣服一下,右边的乳头都咬掉了,你就被摸一下,算个什么事儿……”
季棠棠一颗心咚咚咚跳起来,她紧张地打断玲姐:“那女孩叫什么名字?”
玲姐摇头:“不知道。我给洗的身子,醒的时候人已经傻了,半疯不疯的,半夜坐床上哭一阵笑一阵的,叫人看着心里难受。”
“人呢现在?”
“你来之前,叫铁梭给带走了,看铁梭心情不好,估计又折腾她了。”
“铁梭谁啊,这群人的头?”
玲姐警惕地看了看门的方向,凑到季棠棠耳边,吐气样说了两个字:“变态。”
她拉季棠棠的胳膊:“过来。”
季棠棠跟着她,走到最里头的那张床边,床上被子盖着,看不出什么异样来,玲姐看了季棠棠一眼:“有个心理准备啊。”
说着,抬手掀开了被子。
满床的血,已经干了,暗褐的颜色,染出一个大致的人形,季棠棠往后退了两步,玲姐叹了口气,又把被子盖上了。
“还是我进来没几天的时候,这屋里还有个女人,据说是个女教师,是被自己的学生给骗出来绑架了的,这什么世道啊,学生都能算计老师。她被那个叫铁梭的给强奸了,她也不吭气,读书人,心眼儿深,第二次被铁梭带去的时候,她藏了根卡子,就是别头发的那种小发卡,尖细尖细的。她把铁梭一只眼给戳瞎了。”
季棠棠听的头皮直发炸。
“我记得那天是晌午,忽然听见铁梭在外头惨叫,再然后门一开,铁梭捂着一只眼,脸上一行血,倒拖着那女人的头发拖进来了,有几次脱手,拽下大团头发来。他把那女人扔床上,拿刀就捅,我吓得动都不敢动,就听到刀子进肉那种噗噗的声音,而且他不朝要害捅,下了心思要她活受罪,最后两刀,戳的两只眼,刀尖把眼珠子都带起来了……”
季棠棠一阵发寒:“别,别说。”
玲姐见她害怕,叹着气不说话了,哪知顿了顿,季棠棠又问她:“然后呢?”
“然后铁梭没管她,被人搀着去处理伤口了。回来了之后又把她拖出去了,那一行血道子,从这头一直到门口……”她比划给季棠棠看,“我拿枕巾擦了半天……后来枕巾团团,扔床底下了。”
不知道为什么,季棠棠慢慢平静下来,看着眼前这张窄小的床铺,她冥冥中忽然就有一种被指引到案发地的感觉,她问玲姐:“后来呢?”
“后来,我有一次陪铁梭,完事了问他那女的是不是死了,他笑的那模样,跟魔鬼似的,我现在都记得。他说他没把那女的给弄死,他把她拖出去了,他说这里是沙漠,几个月半年都不过人的,他把那女的扔在一处凹地里,白天太阳暴晒,晚上降温到零下十几二十度,一天就死了,他把尸体扔那几天,还给我看了手机拍的照片,原先多漂亮一女人啊,几天功夫,白天晒晚上冻,一层皮包着骨头,跟干尸一样。”
季棠棠没有再说话了,她走上前,又把被子给掀开了,颤抖着手想去触摸床单上的血迹,刚碰到,又触电样收了回来。
玲姐劝她:“别人的事,对自个儿都是教训。那照片,跟刻我脑子里似的,铁梭瞎了一只眼,真变的畜生一样,下手那叫一个狠,我前头跟你说的那姑娘,也是运道不好,这个时候载他手上。以前我怕挨打,笑脸逢迎的听话,这事儿之后,我就越发百依百顺的,就当我是条狗吧,狗听话,主人也舍不得踹,偶尔还赏口肉吃不是?所以这屋里头的人轮流儿换,我还在呢。”
“姑娘,你别死脑筋。活着第一位,其它都是假的。这群人杀人不眨眼的,你不要硬拼,你给个笑脸儿,哄的他们开心了,你自个儿日子也好过,我看你长的聪明,给你提个点,你能待住了,咱姐俩也做个伴儿,说说话,日子就不难熬了……”
“他叫什么?铁梭是吧?”
玲姐愣了一下,下意识接口:“是啊,怎么了?”
季棠棠没有作声,她盯着床上那摊人形的血迹看了很久,动作很轻地把被子缓缓拉上:“你放心吧,我来了,他的死期到了。”
玲姐让她说的有些发毛:“你这……跟谁说话呢?”
季棠棠没有回答,她伸手进到内衣的兜里,掏出藏着的另一根鬼爪。
鬼爪已经见了几次血,骨白间杂着血色,握在掌心,有一种奇异的温度。
这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真正有了动用鬼爪去杀人的想法。
季棠棠选了唯一的那张空床坐下,努力想把目前的现状给理一理,玲姐本来还想跟她唠叨的,见她一脸漠然的样子,只好躺回床上继续翻杂志去了——那种在车站常售的艳情凶案小杂志,配图和标题都相当的耸人听闻。
前一天晚上跟石嘉信的讨论中,她把目的地划归雅丹魔鬼城及其外围数十里,官方提供的资料中,雅丹总面积四百平方公里,按照计划,她努力“被绑架”,而石嘉信设法租车,带着路铃先行前往雅丹,路上,他的车速会很慢,有可能被那辆两人都心知肚明的小货车给超过,他一定不要去跟,以免引起怀疑,而是记住小货车的大致方向,然后根据这一线索,在雅丹范围内做长时间的地毯式搜寻——路铃一来认主,二来越接近命案实际发生地,响铃的几率就越高,一旦响铃,她跟路铃就可以汇合了。
不知道石嘉信到什么地方了,如果玲姐的说法没错,那个叫铁梭的现在在对尤思施虐,一个男人的精力毕竟有限,今晚上动她的可能性很小,她为自己争取到时间,也就变相为路铃和石嘉信争取到时间,同时,还可以利用自己目光延伸的能力,把这个地下魔窟给“走”一遍,弄清楚逃生的路线。
正这么想着,门外开锁了,季棠棠下意识看向门外,身子却没动,反倒是玲姐,急急忙忙掀被子下床,顺手拿了件外套,不一会儿,她从开了半扇的门外拉进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孩来,很是心疼地把衣服给那女孩披上。
这一点让季棠棠不觉对她有了几分好感,她站起身,尽管已经很肯定了,但是还想走近了看一看那女孩是不是尤思——就在这时,门外低声说了句什么,原先要关上的门又推开了一些。
有一道带着戾气的凶狠目光直直向她看过来,季棠棠心里一惊,下意识回视过去,是一个独眼的男人,右眼带着黑色的眼罩,个子不算高,但特别壮,袖子撸到臂弯,露出的前臂很结实,赶上一般人的小腿粗,浓密的体毛间,隐现着鲜艳颜色的飞天图样。
季棠棠头皮有点发麻,但很快外头就关门了,门合上的刹那,她听到外头飘进的一句话:“是长的不错。”
玲姐弯腰从床底下掏出双鞋来让那女孩穿,季棠棠这才注意到女孩是光着脚的,再一看就明白玲姐为什么拿外套了:这么冷的天,那女孩只穿一身单衣,像是医院里那种宽宽大大的病号服,扣子上下都扣错了,露出半个肩膀的地方被咬的血肉模糊。
季棠棠愣了一下,忽然就觉得有点不对了,她问玲姐:“怎么她穿这么少啊?”
玲姐从水壶里倒了些热水进塑料盆,拿过搭在床头一条看不出颜色的毛巾来浸了浸,拧干了帮那女孩擦身体:“怕身上夹带东西,恨不得给脱光了带进去,狗日的造孽啊。”
那女孩木然的站着,任玲姐帮她擦拭,两颗眼珠子定定地看着墙,玲姐帮她把头发刮到耳后的时候,季棠棠认出她就是自己招魂被困在镜子里时见过的尤思,对比那时的楚楚可怜小鸟依人,现在的处境让人看了心里难受的想落泪。
但比起同情尤思,现在有更棘手的事情让她去急了。
我操!她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鬼爪不能带,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铁梭伸了个拦腰,叼了根烟就往饭厅的方向走,陪在身边的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凑过来:“铁哥,爽到了吧?”
“爽个屁,死鱼一样。”铁梭打着火机,两下都没揿着,心里更堵了,“以前还晓得反抗,弄起来有点意思。妈的这两次跟挺尸一样,怎么咬怎么抓都没反应,就跟他妈的干死人一样,扫兴!操!”
那男人讨好他:“这不正好来新的了吗。”
铁梭回想了一下刚刚看到的季棠棠的样子,喉咙里有点发干:“这两回送来的都不错,你说这也邪门,要么就连着几次送美女来,要么就连着几次都是丑的他妈碰都不想碰的。就跟人的运道一样,要么连着倒霉,要么连着走运,你说是不是?”
那男人拍他马屁:“可不就是这么说嘛。”
“那女孩留着也没趣,白吃干饭,倒胃口。今晚那头动刀子,送她进去吧。”
那男人有点惋惜:“模样身段都不错,一想到要下刀子拆成血淋淋几快,怪可惜的。”
铁梭斜了他一眼:“你是还没上手,心里头不甘心吧?按说有这种好事,大家伙都要舀勺汤的,不过我跟你说实话,真没劲,老牛垦荒白费力气,还不如跟玲子有意思。再说了,送来几个人这头都是有名单的,我这拖一阵子,总得把人交进去,玲子拖了这么久了,总得找新人替进去吧?妈的上次也是我手贱,把那女人拖出去受罪,结果死在外头,里头的器官也都废了,这损失,得大几万吧。”
“不止。”那男人摇头,“听说黑市上,一个肾就炒到这个数。”
他一个巴掌摇了摇。
铁梭咂嘴:“妈拉个叉的,还说猪身上都是宝,人身上才都是宝呢,我有时候琢磨着那人皮烧了也怪可惜的,你说要弄个包还是鞋的,那也是真皮的呢。”
那男人赶紧竖大拇指:“还是铁哥想的齐全。”
快中午的时候,有人送饭来,三份,馒头和炒白菜梆子,季棠棠真是半点食欲都没有,但想想几顿都没吃了,随时又可能有恶斗,还是得吃点填补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