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就你、大嫂、阿银三个,就是你们三个一起织,也得五六天一件吧?”
“不是,阿银织我这件毛衣只用了五天,大嫂慢一些是因为大嫂没空天天织,我也可以学。我们三个一起织,就是一个月织出十件,一件赚一块现大洋,一个月也能赚十块钱。虽然钱很少,也比光花不挣强啊。”陈萱简直是调动起全部的智慧来游说魏年,“何况,阿年哥你不是说,现在这些洋货毛衣什么的,在外头特别流行,也好卖。今儿我们去菜市买肉,肉价又涨了,老太太也说过,咱家是苦日子过来的,可得节俭着过日子。光是阿年哥你们在外辛苦,我们一点儿忙也帮不上,只能在家做做家务,我这心里,既觉着心疼阿年哥你,又很想帮忙。”
然后,陈萱还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了,“阿年哥你也知道,咱俩早晚都要分开的。现在我能在家里吃喝,等以后阿年哥你有了喜欢的女孩子,我可是一点儿都不能耽误阿年哥你。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我叔婶待我,也就那样。我要回了村,连一亩地都没有,在村儿里,怕是不好过日子。我在北京城,就得有个好身立命的手艺,要是这法子好使,我学些编织的手艺,以后也能挣口饭吃。”
“别这么说,就是那啥,咱们也不是外人。”话说要不是陈萱提以后分开的事,魏年好些时候都没想过了。他跟陈萱这些日子,过得也挺好。魏年郑重承诺,“我再不能看你受苦的。”
“阿年哥你是好人,可我以后难道事事靠你帮衬养活。不说给你添累赘,我也不能那样做。那样做人成什么了?要是总依赖你,我就更立不起来了。”陈萱的脸上浮起一种形容不出的坚定,她认真的说,“我一定会做让人瞧得起的人。”
“我可没有半点儿瞧不起你。”
“我知道。”陈萱笑,“毛衫这事儿,阿年哥你瞧着,究竟成不成呢?”
“这样吧,先织一件试试。要是好卖就多织两件,要是不好卖,自家人穿也是一样的。”
陈萱连忙应了。
魏年又道,“这不过你们赚几块私房钱,到时把衣裳放铺子里,赚多少都是你们自己的,你们自己收着就成。”
陈萱心下欢喜,唇角已是翘了起来,还假客套两句,“这不大好吧?”
“行啦,嘴巴都咧后脑勺了,还不大好吧?”学着陈萱的话取笑一回,魏年也端正了脸孔,与陈萱道,“阿萱,你也不用急着出去,也不要把家里当外处。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你有难处,说一声,我都会帮你的。这也不是什么累赘不累赘的事儿,咱们相处这些日子,你有空就做我爱吃的饭菜,还做这许多的活计,我心里,是没把你当外人的。”这些话,虽亲近,可似乎总不能表达出魏年心里的感情,魏年想不到,自己也有一时口拙的时候。
陈萱笑,“我知道阿年哥你是个好人。书上说,授之以予,不如授之以渔。我知道,阿年哥你是极愿意帮我的。就像现在这样就是对我的大帮助了。”
陈萱是个行动派,尤其挣钱的事儿,陈萱更是积极的不得了。第二天一大早就跟魏银、李氏说了,魏银问,“二哥真的说了,赚多少都是咱们自己的?”
“说了,还保证了呐。”陈萱笑,“我现在织围巾腾不出手来,阿银、大嫂,你们要是有空,买些毛线织两件,让阿年哥拿到铺子里试试,要是能卖,就是赚头。就是卖不了,自己穿也不能糟蹋。”
一听说赚了是自己的,魏银李氏这俩昨儿最不上心的人,吃过早饭就去毛线铺子买毛线去了,回家先商量款式尺寸,之后就开始织了。魏年是个细心人,还从外头弄了几个尺码标和洋商标过来,告诉她们如何缝进去显着正式。魏年隔两天又带回了两个牛皮纸袋和成套的厚纸盒子,上面都是印着跟洋商标一样的英文,也不知魏年从哪儿弄来的。魏年说了,待毛衣织好后,叠整齐放盒子里去。
魏银手脚俐落,织的快些,当魏银的毛衣拿去寄卖的那一日,陈萱给文先生的围巾总算织好了。她织的很是精细,织好后叠整齐了,用块蓝皮包袱包好,想了想,陈萱还写了一封信,信很短,陈萱也不会客套,她写的是:
当日见到先生的风采,我们非常羡慕,也很仰慕。现在,我家阿年哥开始每夜读书,我的小姑学习英文。我们的学问还很少,我想着,只要每天坚持学习,总有积少成多的那一日。心里对先生特别的感激,因为嘴笨,不知道说什么好,当着先生的面儿,怕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天冷了,我织了一条围巾,万望先生收下。
落款上陈萱想了想,写下,魏年之妻陈萱。
文先生收到这条围巾时,容扬正在一畔,打趣道,“这礼物好贴心。”
文先生看过信,笑着递给容扬,容扬推却,“我怎好看姑丈的信。”
“不不不,这不是让你看,你是替你姑妈看的。”文先生打趣回来。容扬搔下鼻梁,“姑丈就这点儿不好,也不说让着晚辈些。”
“无妨无妨,待你姑妈回家,你可告我十大罪状。”二人说笑两句,文先生给容扬看了信,说起陈萱来,“这位魏太太,是位自乡下来的女子,虽是旧式女子,却十分进取,我愿天下旧式女子皆能有魏太太这份儿心志才好。”
第38章 陈萱的理想
被文先生认定为进取型选手的魏太太陈萱现下正在跟魏银学织洋毛衫, 因为魏年拿走的两件羊毛衫很快的卖了出去, 魏银李氏各得了四块钱,里外里的, 每人净赚两块, 可是把陈萱羡慕了一回。陈萱见这条生财路子能行的通, 白天除了做家务也没别的事了,就一样织毛衫赚钱。
然后,攒钱, 然后,还债。
只是, 陈萱先前只有两条围织的编织经验,现在新学织毛衣,手脚就比较慢了。陈萱倒并不是拔尖儿好强的性子,关键是债务负担比较重, 还私下同魏年说,“你说,越是欠一屁股债的, 越是织的慢。”险没叫魏年喷了茶。
魏年强忍了笑,还得安慰陈萱, “也别太着急, 我又没催你还债。”
陈萱道,“阿年哥你不知道你多叫我羡慕, 随便捣腾几件东西就能赚那许多钱, 我成天不闲着, 赚的也远没有阿年哥你多。我就是觉着奇怪,老天爷怎么都把这优点往你身上放,不多放我这里一些。这明摆着,我更需要诸如聪明、会交际,这样的优点啊。”
魏年笑的手都抖了,把茶杯放下,“你再说这样的话招我笑,我茶都喝不下去了。”
“不是招你笑,我这都是实在话。我就是这样想的。”陈萱认真的请教魏年,“阿年哥,我不是说笑,我是真的有事,想请你给我分析分析。”
“嗯,你说吧。”魏年勉强收了笑,摆出一幅郑重模样。
“就是我说的这两样事,聪明,会交际。”陈萱道,“聪明这件事,我念书后感觉比以前要聪明一些了,可是,离阿年哥你还差的很远。像这回羊毛衫的事,阿年哥你怎么就想到弄些尺码、商标、包装袋、包装盒回来呢?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我当什么事,还值得你特别一说。你出去的时候少,对这些才没留心的。既是卖东西,就是一件两件,这也是生意,要做生意,就得细致。最简单的说,你想卖毛衣,就要先看看别人家的毛衣是怎么个卖法儿,现在最流行是什么样的。这是最起码的事了。”魏年道,“现在洋货最流行,卖的也最好,就借一借洋货的名头了。”
陈萱吓一跳,声音不自觉就压低了,“借洋货名头?那商标是假的?”
魏年看陈萱面有担心,与她道,“怕什么?咱们又不是开成衣铺子的,这无非就是说亲戚自海外带回来的。要是大肆做生意,当然要注册自己的商标了。”
魏年一幅坦荡的奸商面孔,“再说,虽不是真正的洋货,咱们这个可是货真价也真,比旁的铺子还便宜哪。”
陈萱感触颇深,与魏年道,“怪道说无商不奸哪。”结果,刚说完就挨魏年敲了下脑门儿,魏年瞪她,“说什么哪?”陈萱赔笑,“没留神没留神。”
“刚还一幅要跟阿年哥请教的样儿,把里的诀窍跟你说了,你又说我奸商,你这样儿的,以后什么都不跟你说了。”魏年佯作不悦。陈萱连忙赔不是,“我那就是开玩笑,阿年哥你这样心怀宽广如同大海的男人,怎么会跟我个妇道人家计较呢,是不是?”跟个陀螺似的忙碌起来,“阿年哥这茶冷了,我给阿年哥换杯新的。阿年哥你饿不饿,明早想吃什么,我早早的起来给阿年哥你做来吃。”
魏年最受不了陈萱这个,忍不住翘起唇角,陈萱在拍马屁哄魏年上头开窍最早,见魏年唇角逸出一缕笑纹,就知魏年不生气了,她给魏年换好茶,十分诚恳的说,“阿年哥,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这种聪明劲儿,长得好,会说话,人伶俐,一出门,大家都喜欢你。我特别羡慕。”
“你这嘴也挺会说话的。”
“我说的都是实诚话,就是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出来了。”陈萱跟魏年日渐熟悉,现在相处起来自在的很,陈萱还同魏年打听,“阿年哥,我也就是跟你熟了,才能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要是遇着陌生人,不熟的人,想让我找句话跟人家寒暄,真是能愁坏了我。你不知道,上回去文先生的沙龙,文先生给我引荐了一位女士,我两句话就把人家聊走了。”陈萱把事情同魏年说了,魏年忍不住笑出声,“你也太实在了。”
“我就是这样啊。”陈萱问,“这个能怎么改改不?”
魏年双眸含笑,点点莹光似水波流转,魏年促狭心起,又想到陈萱一向是个老实人,就没玩笑打趣,而是认真指点陈萱,“我告诉你一个诀窍,要是见着陌生人,像你跟陈女士,第一句你说的你也姓陈,这就很好。同姓可以拉进些距离,陌生人见面,一般也不会聊太深的东西,工作小说什么的都聊不来,可以夸一夸陈女士的衣裳啊、妆容啊,或者说一说天气,咖啡,小点心,都可以。如果这些说完还是聊不到一处,那就是真聊不到一处,不用勉强。”
“这倒是,我同吴教授就能说到一处。”陈萱想到吴教授又有些失望,“原本还说请咱们去北京大学看看哪,后来,吴教授根本没提时间,我想着,人家可能就是一句客套话。”
魏年对陈萱的实诚算是深有体会了,魏年道,“社交场中,有许多话就是纯粹的客套话,你要学会分辨这些话。再者说了,一个北大,想去随时都能去,还用别人邀请吗?”
“怎么去?人家那可是大学。”说到大学,陈萱的神色近乎神圣。
“中学小学不能随便进去参观,大学都可以随便进去参观的啊。”
陈萱问,“阿年哥你去过北京大学不?我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