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金阙  第97页

原本以为是高严的公事,也没多问,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高严见陆希已经发现了,直接将信件递给陆希:“说你是天煞孤星的是娄夫人的长姐娄英,原本只是乐平随口一句抱怨的话,结果她居然让人传出去了。”
  “她?她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陆希不解,她和陆言的流言,就算乐平也要掂量着流传,陆希不觉得她会比乐平更有后台,人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爱恨吧?她这么做,总有理由吧?陆希之前以为是娄夫人,可她又不理解娄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又哪里来的胆子这么做?
  “她的女儿是高回未婚妻。”高严说,“许是想挑起你和乐平的不合,让她女儿渔翁得利。”
  “……”陆希哑然无语,过了好半天才说,“我和乐平不合后,到底有什么利好让她女儿得的?她就不怕陛下生气吗?不怕太后生气吗?”她马上就要去涿郡了,而乐平是公主,根本不会去想管高家的事宜,她女儿入门就肯定是当家媳妇,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对,我们要的东西,就靠我们挣出来,再说家翁已经帮我们不少了,不然你哪能这么年轻就当成郡尉?”陆希说。
  “郡尉可不是他给我争取的。”高严讥讽一笑。
  “谁说不是?没有高家,你郡尉位置能坐稳吗?军中那些人会听你话吗?”陆希摇头反驳道,她慧黠一笑,“阿兄,要说家翁最重要的财产,早就交给你和长兄了。”大宋沿用汉制,郡县的丞、尉等属官,都是由郡守或县令自己征辟,这样太守、县令就能借用地头蛇的力量安定辖区,空降兵不是没有,可没有军中势力支持的话,哪怕是比两千石的郡尉,也不过是个绣花枕头而已。陆家可以让高严当郡尉,但没有高家,高严根本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接受前任郡尉的全部军力。
  高严听着陆希温言软语的劝慰,心中柔情一片,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阿兄,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人生最大悲,我不想你将来后悔。”这是陆希心中最大的痛,两世为人,她都没有机会好好孝顺父母,纵使高威幼年有亏待高严,可后来他对高严真得很不错,父子哪有什么隔夜仇?陆希不希望高严将来后悔,所以有机会就会劝高严打开心结。
  高严听着陆希略带哽咽的话,心中一恸,知道皎皎是想起了自己,“皎皎,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好好孝顺父亲的。”
  陆希吸了吸鼻子,又看到一个陌生的名字,“阿兄,这个卢成是谁?”她好奇的问。
  陆希对乐平的风流逸事不感兴趣,也没继续问,“阿兄,娄娘子的事,你也别插手了。这件事你都知道了,想来家翁也知道了,元家出手给乐平善后了,那么家翁一定也会给陛下一个交代的。”陆希摇了摇头,神色略带同情,“她肯定会得到惩罚的。”而且绝对不轻,她见高严眉头微皱,她轻轻摸了摸他的眉头,“我根本不在乎这些流言,因为我有你。”
  “好。”高严听到陆希最后一句话,心情一下子飞扬了起来。
  陆希突然觉得想起,两人似乎在牛车里停了很久了,“阿兄,我们快下车吧。”
  高严失笑道:“放心吧,没人敢催你。”
  作者有话要说:疟疾,古代也叫瘴气,青蒿在魏晋时期,就有人提及可以治疗疟疾,但后世的人一直不信,是直到明代李时珍的时候,才确认。
  古代,尤其是宋以前,医术不算太发达,虽然有流传华佗,可华佗被曹操杀了,医术也没流传,所以那时候没什么金疮药,止血也只是靠物理技术,就是缝合伤口啊、火烙啊、用布抓紧什么的,但是这些都是有危险的,尤其要注意感染,不然还是会死。三七是到了明朝才被应用、人工培养的。
  很多东西,陆希认为理所当然的,其实那时候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不是愚昧,而是那时候书籍流传远远没有如今广泛,那时候也没有百度。我记得我当年考艺术史的时候,背过一段话,六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钟鼎齐。五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斧斤齐。四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戈戟齐。三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大刃齐。五分其金而锡居二,谓之削杀矢之齐。金锡半,谓之鉴燧之齐。当时根本没当一回事,后来才知道,这个口诀在当时居然是机密=。=


☆87、雷厉风行的宅斗

  三月的天气,不冷不热,气候宜人,书房外一株玉兰花树上,雪白的玉兰花已经完全绽放,清雅的花香引得蜂儿蝶儿在花蕊间探来探去。胡敬让僮儿将躺椅摆在花树下,自己取出了养了足有三年的陶罐壶,悠然的躺在躺椅上,吸着茶水、嘴里还咿咿呀呀的唱着小曲。
  “这是季慎三年前送我的陶壶,是选用义兴郡特有的一种紫泥烧制的,泡茶之时不夺茶香,因其壶壁能吸附茶气,季慎教我一天两次用好茶泡开,久而久之,便是在空壶里注入沸水也有茶香。”胡敬捻须微笑道,听了施温这话,胡敬三年间即便不用这茶壶喝茶,也是一天让小厮泡茶两次,养了三年总算养出一点茶香了。
  “正是。”胡敬举起手中的陶壶道,“这陶壶处到我手中之时,平凡无奇,可经我三年摩挲后,居然有了如此光晕,可见任何事物,只要精心呵护,总会有光彩照人的一天。”
  “元亮认为这句话对吗?”胡敬问。
  “很多人都认为这句话是对的,可我却觉得这话只对了一半。”胡敬说。
  “旁人都说,有了贤妻,夫君才能大展手脚,可大家哪里知道,若是没有一个好夫婿,又哪里来的好贤妻?”胡敬摇头晃脑的说。
  胡敬一笑,吸了一口茶水道:“元亮可还记得吴存?”
  “不错。元亮不知道吧?吴存和我是同乡,当年吴存的岳父当五经卒史之时,还教导过我。这吴存的娘子,和我老妻说来还是好闺蜜。要说吴存的娘子,当年可是全乡都夸奖的贤惠人,吴存是家中老大,当时家中有七个兄弟姐妹,老父断了一条腿,农活都干不了,家里就要他老母亲织布为生。元亮你说,这种家世,但凡疼爱点闺女的人家,谁肯嫁?”
  “可是吴存的娘子硬是不顾父母的反对,嫁到了吴家,操持家务、教养弟妹,还拿出嫁妆补贴老吴读书,听我老妻说,刚嫁到吴家那几年,吴存他娘子,每夜织布都要织到三更,这人啊不过三五年功夫,就看上去一下子比吴存老了五六岁不止。她生唯一的儿子的时候,她大家也生了老幺,大家年纪大了没奶水,她狠心让自己儿子喝米汤,用自己奶水喂那小叔。后来她小叔倒是长大了,娶妻生子,她儿子没满五岁就夭了。公婆重病,全是她一个人日夜伺候,吴存要名声,守了六年的孝,她跟着守了六年,最后熬坏了身体,连个孩子都没留下。”胡敬话语里满满的全是惋惜。
  “那是后来吴存做了一件猪狗不如的事!”胡敬冷哼,“这小子当上县令后,被当地一地方豪强看上,要把女儿许给他,他就想以无出为借口,想富贵易妻。”他也是自此之后,和吴存绝交了,后来吴存发妻和岳父突然暴毙,他不是没怀疑过,也派人去查探过。
  只惜吴存在司州只手遮天,单凭他个人力量,不靠高家的力量根本查不了什么。他总不能让高家和文官对上,后来顾律查出吴存杀发妻、岳父,陛下盛怒之下诛杀了吴存,隔了吴存全族出仕官员的职,又流放了他继妻和继妻生的儿子,他回去和妻子说的时候,妻子还哭了一场,告慰老姐妹在天之灵。
  “不过他忘了,他妻子可不是普通的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夫,他岳父听说吴家如此欺人太甚后,就把女儿接回了家,同时一纸诉状告了吴存。”胡敬说,可惜他们最后还是心软了,纵虎归山,反而害了一门性命。
  胡敬哈哈一笑,“元亮,你可以知道我那老妻,当年虽然和吴存的妻子是好友,可两人个性截然相反,我老妻大字不识一个,性子爽利的很。”
  “她都是随着我这些年才学会这些的。”胡敬得意洋洋,“所以我老胡这辈子教的最成功的弟子,就是我那老妻了。我们年轻的时候也不知道吵了多少次,最狠的时候,我也嚷着要休妻,可回头想想,原配就是原配,就跟茶壶盖一样,只要本身没太大的缺陷,继配再好,终究有不合适的地方。”胡敬顿了顿,“元亮,乐平公主是金枝玉叶,性子是骄纵了些,可也没什么大恶之处,就算你们做不到琴瑟和鸣,也不至于闹得相互成仇人吧?”
  高元亮道:“我没和她吵过架,哪里成的了仇人?”
  “就是不吵架才不好,夫妻哪有不吵架的?”胡敬语重心长道,“你们没有嫡子,就算乐平公主碍于子嗣压力,给你纳妾了,可真等庶子出生,她能真心对那庶子吗?但对你来说,庶子一样是自己的孩子,莫说虐待了,就是薄待你心里都不会不开心吧?如此以往,夫妻能不成仇人吗?”让妻子贤惠的容忍夫婿纳妾,善待夫婿庶子,就让男人不好色一样,要是都能做到,还需要有人不断叫嚷吗?
  他见高元亮神色已有松动,加了最后一把火,“家和方能万事兴,男人要齐家后方能平天下,古往今来多少英雄,最后毁在美人手中?都说美人是祸水,其实都是那些人自己不修身,怪不得女子。”他感慨道,“再说家是人一生中,时间待得最久的地方,若是夫妻关系不睦,在家都要提防着,人这一辈子该有多累?既然成了夫妻,那就是一辈子生同床、死同穴的,子嗣方面可以靠妾来生,可你能和妾谈心吗?会把心里话对妾说吗?”
  高元亮沉默了半晌,“那依先生的看法,我该如何是好?”
  “这方面,你就要多学学仲翼了,你瞧仲翼,走到哪儿都想着安邑县主,得了什么好玩的,都给安邑县主送去,连去探望近卫,都带着安邑县主,这才是夫妻相处之道。”胡敬说,“当然,你和乐平公主一开始不能这样,但可以慢慢改善,这样的话,郎君看了也会欣慰的。”胡敬顿了顿,“元亮,若是上天注定没有嫡子,那也强求不得,但凡有一线希望,还是要以嫡子为重,不然无嫡很多时候就是乱家的根本!”
  高元亮听得脸色一正,他的确相差了,原想着乐平那样,他还不稀罕她给自己生儿育女,但胡先生说的对,若是没有嫡子,他怎么对得起父亲对他殷切厚望?他朝胡敬正经的行礼:“先生,是元亮想岔了,元亮拜谢先生提点之恩。”
  胡敬连忙扶住高元亮,“元亮,你能想明白就好。”胡敬轻拍他的手,“好好和乐平相处,别再让你父亲担心了。”
  “我知道了。”高元亮应声。
  两人说话间,下人在外面通传,说是庖厨送午食来了。
  胡敬顿时来了精神了,“快送进来了,也不知道中午是什么菜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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