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金阙  第7页

不大,今年才二十二。”春暄说。
  “二十二岁,难道是填房?”陆希狐疑的问,不怪她多心,这年头二十二岁还没成亲的人,还真不多。
  “不是。”春暄解释道,“那人原是有个未婚妻的,就在快成亲之前,未婚妻父亲突然去世,就按制守了三年孝,却不想好容易等孝守完,未婚妻又得了急病去了,所以亲事就耽搁下来了。”
  “能二十二岁当上军司马的,家世也不错吧。”陆希问。
  “那人是高二少郎君身边的伴读。”春暄说。
  “哦,是阿兄的伴读?”陆希一笑,“如此说来,这门亲事倒是不错。”那就难怪了。以高家在军中的实力,的确可以给阿兄的伴读找个好位置。
  陆希口中的阿兄,是陆琉的门生高严,陆琉名下门生不少,可真正带在身边教导的五个指头都数的过来,高严就是其中之一,又因高严曾救过陆希一命,而陆琉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儿子,他几乎把高严当成儿子看,陆希和高严两人从小就以兄妹相称。高严的父亲高威是中护军,执掌禁军,直接负责选拔武官、监督管制诸武将,属于实打实的一人之下的权臣,历代皆是帝皇最信任的心腹才能担当。
  春暄又道,“司大娘子的母亲和司五娘子、六娘子也来了。”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司六娘子今年不过十岁,据说性格甚是聪明伶俐,奴瞧六娘子容貌也甚是秀美。”
  “那她们进来吧。”陆希浅啜了一口清茶,将茶盏放在春暄举起的托盘上。
  “唯。”春暄端着茶盏退下,等她退到屏风外的时候,屏风外静候的侍女立即入内。
  春暄退出书房后,将托盘递给小丫鬟,上前对静候在月洞门前的司大娘子行礼,“司大娘子,姑娘让你进去。”
  阿漪忙拦住了春暄,柔声抱怨,“几日未见,阿姊倒是同阿漪生疏了。”她今日打扮的很简单,一件姜色无纹的单绕曲裾,因已经及笄,头发盘了一个圆髻,上面插了一根白玉兰花簪,雕工细致,花心有一处天然的黄玉,从花心由深至浅过渡,极是精巧,正是陆家去世的袁老夫人之前提前送于她的笄礼,也是她身上唯一的首饰。同身材高挑的春暄比起来,阿漪不算太高,皮肤光洁,柳眉细目,双颊一笑就有两个小酒窝,容貌只能算清秀,但观之十分温柔讨喜。
  春暄闻言笑道:“司大娘子,礼不可废。”
  阿漪说:“此处又无外人,多日不见,阿姊近日可好?穆媪身体如何?我托人带了一些蛇酒,最近天冷,穆媪可以睡前喝些蛇酒。”
  “奴代穆媪谢过大娘子关心,前段时间姑娘也赏了些蛇酒给穆媪。”春暄同阿漪走至廊下也不入内,轻声闲聊,“姑娘在里面抄经书,明日要去万松寺进香,还准备让家中多设几处粥棚,救济城外饥人……”
  司大娘子的继母卞氏不停的身后给她使眼色,为什么不去拜见陆大娘子,同奴婢有什么好闲聊的?卞氏心里不停的嘀咕着,但思及家翁、大家来前对她的再三嘱咐,她只能硬生生按捺下想要打断两人谈话的冲动。卞氏身后还跟着两名年约十岁左右的小娘子,穿着同色的曲裾,头梳双髻,一人垂目安静的站在廊下,另一人身体未动,可眼珠不停的转着,打量着四下,眼中隐隐露出失望。
  司大娘子没有理会继母的眼色,从春暄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后,才随着春暄入书房。
  陆希的书房明朗宽阔,一道屏风将书房内外分隔,橡木地板上,隆起了一个微高的地屏,地屏上面铺着雪白的熊皮地衣,一尘不染。地毯上面架了一张小方案,摆着一套茶具,小方案两边各放了一个蒲团。
  书房上方悬挂着数十个大小不一的鎏金镂空雕花薰球,链子长长短短参差不齐,里面飘出袅袅淡烟。几盆山石、古梅盆景错落有致地放在四下,屏风内露出了几只彩绘花缸,缸中装满了长长短短的书画卷轴。
  司大娘子眼底顿时露出一丝怀念,不过离别一年不到,可她恍惚已经离开很久了。


☆7、阿漪(下)

  “阿漪。”随着清柔少女的声音,一名绿衫少女从屏风内转出。
  “拜见县主。”司大娘子立即跪地行礼。
  卞氏愣了愣,这才想起陆大娘子是有诰命在身的县主,忙也跟着继女一起下跪。
  陆希等她们起身,亲切叫着卞氏“阿婶”,让卞氏上座,听得卞氏心花怒放,幸好还没晕了头,再三推却,坚持同女儿们一起,坐于陆希下方。
  “阿婶,许久未见,近日家中阿漪祖母、祖翁身体可安好?”陆希坐于左侧蒲团上同卞氏叙旧。
  “一切安好!一切安好!”卞氏连声说道,“家翁、大家也惦记着大娘子,说是等空了,要来拜见大娘子呢。”
  陆希微笑着点头。
  卞氏又道:“大娘子,阿漪年纪也不小了,我家大家最近给阿漪寻了一门亲事,那户人家姓王,据说是高大人家的远亲,那位王少郎君今年才二十二岁……”卞氏详细的同陆希说着那户人家的情况,陆希偏头认真的听着,情况和春暄说的差不多。
  司大娘子嘴动了动,但还是没说什么,只将目光落在面前的茶盏上。
  司五娘好奇的偷偷打量着阿母一直挂在嘴边的陆大娘子。
  看起来比她大个一两岁左右,容貌――好吧,比她漂亮一点点,司五娘瘪了瘪嘴。唔,身上穿戴的好简单,一件豆绿色的深衣,内衬白中单,等等!司五娘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陆希的衬裙,那个不是麻衣吗!堂堂吴郡陆氏的嫡长女、齐国公陆太傅的孙女,居然穿麻衣?难怪阿姊平时穿戴的那么寒酸,原来是因为陆大娘子,所以她才不敢穿好一点的衣物吧?司五娘顿时对平时不怎么看的上的大姐满腹同情。
  “司主薄说好的人家,自然是极好。”陆希听完卞氏抑扬顿挫的讲话后,对着卞氏巴巴望着她的目光,含笑说了这么一句。
  “嗄?”卞氏困惑的望着陆希,大娘子只是允许还是不允许呢?
  司大娘子嘴角抽了抽,大娘比自己还小三岁,未出嫁的小娘子,当然不会对她的婚事发表什么看法,她悄悄的拉了下卞氏的衣袖。
  卞氏收到了继女的提示,“大娘子,阿漪在家的时候常说,若是出嫁,就伺候不了大娘子了,她心中不舍。”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阿漪也不能陪我读一辈子书。”陆希说。
  “对啊!我也是同她这么说的,再说她嫁人了,不能伺候大娘子了,不是还有她妹妹吗?”卞氏听陆希这么一说,精神大振,顺着陆希的话,飞快的说,“五娘,快来拜见大娘子。”她叫了一声女儿。
  司五娘还处在陆希穿麻衣的震撼中,压根没回神。
  “阿妹。”司大娘轻轻的推了推五妹。
  “啊!”司五娘恍然回神,见阿母正瞪着她,她回想了下,忙上前给陆希见礼,她身后司六娘也在大姐的眼神鼓励下,同陆希一起见礼。
  陆希让两人起身,让春暄一人给一个荷包,她对卞氏说,“初次见两位阿妹,也没什么好东西给阿妹,这两个小东西给她们闲时把玩。”她目光扫过两个小姑娘,果真各个都生的粉妆玉琢,姣美可爱,司主薄还真是费心了,陆希似笑非笑。
  “大娘子客气了,你的东西哪有什么不好的。”卞氏忙奉承陆希。
  司漪听她说的不伦不类,暗暗皱眉,回头望着两个表情各异的漂亮妹妹,心里的烦躁更深,祖翁果真是年纪大了,阿父偏也只听信这妇人之言,他们也不想想如果大娘需要陪嫁的媵妾,当初袁夫人就不会给大娘子挑了容貌普通、又比大娘大三岁的自己做伴读。再说他们司家是身份?祖翁是大娘子的属官,掌管着大娘子名下所有的封邑,就算大娘真需要媵妾也不能从司家出!
  祖翁这件事做过了,司漪轻叹,大娘心善不假,可她再心善也是由袁夫人和陆郎君一手教出来的,齐国公府的长女,岂是一个“善”便能概括其心性的。再说大娘子是“善”,又不是“弱”,祖翁实在是糊涂了。
  思及此,司漪突地跪行几步,走到陆希面前,“大娘子,阿漪有事相求。”司漪自六岁开始就当了陆希的伴读,在陆家长到十五岁。袁夫人当她孙女一样疼爱,但凡陆希有的,她都有。皎皎待她如亲姐,和她同吃同住,从不以身份压人,司漪对陆家的感情要比司家深多了。可她再对司家没感情,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娘从此厌弃了司家,因为她姓司,她还有阿兄。
  陆希上前亲自扶了她起来,“阿漪,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不是姐妹,胜似姐妹,你要有什么难处,尽管对我便是,何须用‘求’字?”
  “大娘子,你知道阿漪自打来了陆家,就蒙苏媪照顾,阿漪十岁得了伤寒,都是苏媪衣不解带的照顾了阿漪一月多,阿漪才能病愈。那日起,阿漪便发誓,要奉养苏媪终生,阿漪想――”司漪顿了顿道,“阿漪想让苏媪以后陪着阿漪,望大娘能割爱。”
  卞氏听得一愣一愣的,她不懂,离家前不是说的好好,阿漪离开陆家后,让五娘或是六娘继续当陆大娘的伴读,为什么她突然说起要讨一老妪了?
  陆希静静望着阿漪,阿漪眼帘微垂,端庄的坐于陆希面前,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一声不吭。
  “既然阿漪有这番善心,我怎么可能不成全你呢?”陆希展颜笑道,对卞氏细语道:“阿婶,苏媪原是我祖母身边的丫鬟,因一心伺候我祖母,连自己终生大事都耽搁了,到了晚年也没个子孙奉养,如今阿漪能将苏媪接去奉养,也是了了我一桩心事。”
  袁夫人身边的丫鬟,卞氏一阵眩晕,这种身份的仆妇进了他们家,还有她好日子过吗?又是没有子孙的,定是一心一意帮着这小贱、人,她还有出头的日子吗?
  司漪听到陆希答应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三人正说话间,一名侍女悄然入内,跪于屋内角落边。
  “何事?”陆希问。
  “大娘子,高二少君来了,郎君说要给高二少君泡茶,让奴婢来问大娘子借那套水晶茶具。”
  “阿兄回来了?”陆希一听喜上眉梢,回头对春暄吩咐道,“你去把那套茶具取来。”
  司漪当了陆希十年的伴读,对她的心思不说十分的了解,也有五六分的把握,“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也不打扰大娘子休息了。”
  卞氏大急,她女儿伴读的事还没着落呢?怎么能走呢?
  司漪没有理会卞氏心中如何想,姑娘答应自己可以奉养苏媪后,她心就定了。陆希亲自送了五人出了大厅门口,又让春暄领五人出门后才折回。
  等众人上了骡车,卞氏终于忍不住对司漪发难道:“大娘子,你为何不同陆大娘说,让你五妹、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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