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劝慰。事情并不复杂,不外是许后担心幼女过于活泼,不太适宜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因而禁了她的足。卫希夷也呆掉了!她特别理解女莹的心情,迎接贵客,多热闹呀!宫里御道两侧相对的四十面铜鼓会同时敲响,拖到地上的长长的号角吹出低而大的声响,钟罄奏出悦耳的音符。到得晚间,火把将庭院照得亮如白昼,大殿里穿梭着美丽的舞娘,跳着欢快的舞蹈!还有矮小的侏儒,说着逗笑的滑稽笑话。
现在这些全看不到了!
冲进殿内,卫希夷脱口而出:“为什么不让去了?”
女莹举着一只花瓶,看到她来了,匆匆往地上一摔,奔过来抓住了女友的手,委屈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怎么这么欺负人?”卫希夷问道:“就禁了你一个人?”保姆是真的怕了她们了,忙道:“不是不是,十岁以下的王子公主,都不去。”女莹怒道:“他们都还不会爬呢!”卫希夷道:“不晓得前面看得严不严……”偷看两眼,又不会死!
女莹找到了战友,大力地点头:“就是!”
然后两人一起坐在地上发呆。宫殿的室内,铺着编织精美的竹席,两个小姑娘你看我、我看你,都陷入了愁思。
见她们安静了,保姆忙指挥着女奴将殿内打扫干净,也不催促,如果她们能发呆到晚宴结束,那可真是太好了!
然而女莹一句话,又让她的心提了起来。女莹将卫希夷拉起来,拿手在两人头顶上比划了一下,自言自语地道:“咱俩差不多高,你的衣服我能穿吧?”公主容易被认出来,若只是公主的女友呢?
保姆一脸惊恐:住手!你们想干什么?!
卫希夷眼睛一亮:“对呀,王后管你管得严,我就不一样了。”
第5章 美少女
淘气也要有个限度!保姆的脸是黑的,放到其他时候,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眼下的事情是王后下了死令的,怎么敢放人出去?真个出了什么事,公主无妨,她们的小命就要完蛋了。
不敢跟公主硬扛,保姆与女奴们心意相通,手拉手连成了一片人墙,将二人给围了起来。卫希夷比女莹灵活许多,更兼积累了三年被母亲指挥奴仆围堵的经验,飞快地从围堵中钻了出来。直起腰整整领子,发现小伙伴儿还被围着。这可怎么办?
她是极有义气的,然而除了她与女莹,是没有人帮她们的。女莹急得头上冒汗,却也突破不了包围圈。卫希夷的内心剧烈地斗争着,女莹在人墙里气得大骂:“反了你们!敢拦我!都给我等着!”至于要将这些人怎么样,她也没有想好。这些话全是偶尔听着执事训斥女奴们时学来的。
卫希夷恨恨地一跺脚,大声道:“算了,我认栽!”又跑了回来。
小姑娘生闷气的时候,总喜欢找个安静地方,踢踢树、踢踢树,遇到狗打一架。卫希夷也不例外,正想与女莹入内室好好互相安慰诉苦,忽然眼睛一亮——内室有窗户可以爬呀。也不生气了,也不跺脚,跑了回来拉着女莹的手,对保姆道:“好啦,算你们厉害,不出这个门,行了吧?”
说话时,捏了一下女莹。女莹见她回来了,心里感动得要命,也十分有义气地对保姆道:“那我不出去,你让希夷去看,回来讲给我听!”欢迎贵客这样盛大的仪式,王宫举行的次数并不多。八岁的小公主,对此也是很感兴趣的。
保姆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公主不闹了,忧的是……卫希夷一个闹起来,也能惹不小的事儿。何况,王后说了,小公主这里的人,都不许乱走。
不想卫希夷这回却帮忙,对女莹道:“要去一起去,要留一起留,自己去有什么意思?”保姆忙说:“过了这一阵儿,只要王后不管了,奴婢们绝不会拦着公主的。好不好?今天有贵客来,膳房做了许多好吃的,有公主喜欢的生鱼脍,还有希夷爱吃的肉羹,都去拿来好不好?”
女莹道:“谁稀罕那些啦?”拉着卫希夷,便进了内室。
小姑娘生起气来也是大同小异,女莹和卫希夷亲自动手,将女奴赶了出去,一人一扇门,将内室的门关上了。女莹将自己抛到卧榻上,气得凌空蹬了两下腿,大大地嚎了一声,觉得胸口的闷气随着这一声大叫散了一些,没那么闷了,爬起来找小伙伴儿说话。却见卫希夷正在忙上忙下,翻箱倒柜的。
小姑娘的小秘密,与父母说得都少,姐妹、小伙伴们却可能知道。卫希夷从女莹的衣柜的里找出一个盒子,拿出一身素净一些的衣裳来——这是她留在这里的。女莹凑了过去,与她蹲在一起,小声问道:“你这是干嘛?”
卫希夷理着衣服,指指窗户,女莹的脸上绽出快活的光彩来:“呀!我知道了!”
两人一齐比了个“嘘——”头碰头地窃笑了起来。
笑了一阵儿,卫希夷爬起来道:“快换上,咱们出去。”女莹道:“先把门插上!”说便自己动手,一面将门栓挂上,一面大声说:“别烦我们!”保姆心道,只要你不出来,随你怎么办。自己坐在门外守着。
里面两人飞快地换上了衣服,卫希夷左看右看,摸摸下巴:“有点不对!咦,你首饰带太多了。”女莹匆匆摘掉了颈间华丽的项链,小女孩儿头上也不戴繁复的首饰,倒是省事了。寝殿的窗子对小女孩子来说还是高大了很多,可以当门用了。上好的木料制成,十分沉重,打开的时候会发出沉重悠长的声响。卫希夷小心地爬到窗台上,对女莹招招手:“上来,轻点儿,一点点儿推,声音能小点儿。”
窗子是下开式的,上面糊着轻纱。夏季多蚊虫,关得很严。两个小家伙一点一点地从下沿推开了条缝,拿尺子将它顶住,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从打开的缝隙里钻了出来。卫希夷先探路,轻松地将脚放到了地上。身子往下一出溜,整个人便滑了出来:“行了,你来。”
女莹学着她的样子,不太熟练地往外溜,下裾被尺子一绕,险些被回落的窗户夹着了。一番惊险,两人掉了出来。蹲在窗下又是一阵窃喜,捂着嘴,分辨了方向,往前庭奔去。
卫希夷有些心急地道:“鼓都敲完了,听声音,是进大殿里了。”女莹没有她跑得快,扶着膝盖道:“哎呀,来不及了,有近路没有?”卫希夷道:“再走近路要被发现了,前面是王后的寝殿呀。”许后更喜欢长女,更重视长子和其他儿子,亲生的小女儿淘气不得她欢心,毕竟也是亲生的,还是放在自己寝殿不远的地方的。从女莹的住处往前去,恰要经过许后的寝殿,许后的侍人,是不会为女莹隐瞒的。
在八岁的孩子里,她们算高的,比起成年人,还是两双小短腿。两人兜了好大一个圈子,花了许多时间,卫希夷也是安慰女莹,也是安慰自己,小声说:“没事,歌舞和侏儒才是最热闹的,这才到晌午。”女莹将她拉了一把,两人隐到一根巨大的廊柱后面,齐齐出了一口气——往大殿送酒食的庖厨来了。
尾随庖厨,到了大殿边上,躲在一边看热闹。开篇的歌舞已经到了尾声,穿着孔雀尾羽一般耀眼的舞衣的舞娘收成一个圈儿,向宾主致意后退下。接着,两个侏儒跳了出出来,他们的个头还没有两个小姑娘高,穿着花衣,脸上涂着油彩,将上下一般粗的身材摇摇摆摆,学着俏丽舞娘的动作,还问:“我与舞娘,孰美?”引得一阵哄堂大笑。
两个小东西缩在一边,跟着一起乐,还要小心不要被发现。这样得到的快乐,比端坐在上面从容观赏还要多。面前无案、无食,也不能减轻这样的快活,反而又添了一些对零嘴的渴望。让这份记忆愈发鲜明。
堂上,南君笑完,让着姜先,请他尝特色生鱼脍。姜先面上的笑意有些勉强,尝了两片便住手——中土不吃生食,除了果品,不动火的食物是不入口的。
卫希夷想了想,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三个小果子来,递给女莹两个。女莹接了,两人就着侏儒的笑料啃果子,啃完一个,女莹将手里的掰开了,分给卫希夷一半。这下都不大值得吃完了,伸舌头来边舔边看,也是有趣。
侏儒下场,又是几列执戈男子过来作舞,卫希夷喜欢看这个,激动地蹭蹭女莹。女莹也很开心,违背母亲的命令偷溜出来,本身就令她愉悦。在此之后做了什么,都是乐上加乐。正乐着,殿上忽然传来了细碎的声响,声响越来越大,变成了慌乱。
两人都是坐不住的性子,也顾不得躲,踮着脚尖看热闹。无法保密的事情发生了——公子先他缓缓地歪倒了,栽到地上。殿上殿下,兵慌马乱,任续拔出了佩刀,甲士们也围了上来。
女莹这才想起来,这盛大的仪式是为欢迎公子先准备的。小声问道:“他就是公子先?怎么这么没用?”她与卫希夷的观点是一致的,公子先是只干瘦的鸡崽,羽毛是漂亮,人是没用的。而且,因为他倒了,热闹也就瞧不成了。女莹郁闷地道:“真扫兴,回吧……”
“你们是得回了!被发现了可不得了!”故作严肃的声音传来,卫希夷一个激灵。她最怕的人来了!
卫希夷天不怕地不怕,亲娘的竹尺都不能令她老实,姐姐羽的一个眼神却能让她安静好几天。羽不凶,十五岁的少女,体态修长而轻盈,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每一分每一寸都是温柔的,连每一根头发都带着安抚的气息。她是卫希夷心里极喜爱,却又知道自己成不了的模样。像和风,像暖阳,与她在一起总是那么的舒服。
卫希夷学会老师教的功课,无所事事的时候,是羽给她开的小灶。她会南疆常用的笔画像鸟爪一样的七百三十二个字,会算术,会许后带来的中土文字。卫希夷一点也不想让姐姐发现她又淘气了,那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不由缩了一下,孰料女莹也与她一起缩了。
两个小东西缩抱在一起,一齐仰头,嘴巴张得像池塘里的锦鲤,圆圆的,眼睛也瞪得滚圆,呆呆的往上看。
羽也没了脾气,给两人整了整乱七八糟的衣裳,叮当两声,卫希夷怀里还落下两个蚌壳磨的圆片来。羽惊讶地拣了起来,问道:“这是干嘛?”卫希夷眼睛滴溜乱转,小声说:“自己做的。”女莹很有义气地道:“我让她做的。”等羽看过来的时候,声音也小了下去。在这样的少女面前,小女孩儿们天然有一种驯服感。
羽将蚌片放到了女莹手里,一手一个,将二人悄悄牵走:“快跟我走,以后不许这样了,知道不知道?”训斥的口气也是软软的。有了羽带着,两人被当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