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妖  第39页

凉了。
  祝小拾吐司连带老板娘中午做的冬瓜丸子汤一起放到微波炉里热了一下,端上楼去给他吃。克雷尔有些意外,微张着口僵了好几秒,才欣喜道:“多谢,天啊……多谢。”
  “不客气。布料方面,上校有进展吗?”祝小拾问。
  “有。”克雷尔叉起一块厚吐司,边吃边走到写字台边,拿起笔记本递给她,“编号B673的那块布是唐中将昨天抵达厦门后派人买的,和帽子的材质完全吻合;C152的那种金色涂料是用来描金色条纹的;还有A54号棉线,与缝制帽子的棉线相符……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
  祝小拾抬眸:“什么?”
  “嗯……我们妖务部上下,一个女兵都没有。”克雷尔拢手轻咳了一声,窘迫询问,“请问祝小姐会做针线活吗?”
  祝小拾:“……”
  她的针线活,其实也就是个中小学兴趣课做十字绣的水平。不过好吧,缝制个小帽子她应该还是做得到的。
  十分钟后,祝小拾跟老板娘借来工具包,坐到了一楼茶几前。
  克雷尔当然陪着她,然后用诚恳的提问证明了他没生活常识的属性:“抱歉打扰,这是什么?”
  祝小拾抬眼一扫他手里捏着的带一个铁丝细环的塑料片:“穿针器,方便穿针的。”
  “哦,谢谢。”克雷尔十分客气,接着又因工具包里的银色指环而眼前一亮,“啊哈,这个我祖母也有。”
  “那是顶针。”祝小拾冷漠脸,心里因他这种和平时截然不同的反差萌笑到晕厥。
  “我知道这是顶针。”克雷尔笑笑,克制住心慌意乱,努力展现尽量自然的幽默感,“我小时一度以为这是象征家族身份的指环。因为虽然我祖父是公爵,但家里所有重要的东西都是祖母保管,她又把针线盒收得很好,所以……”
  “哈哈。”祝小拾一笑,顺着这个话题随口聊下去,“哎公爵?上校不是美国人?”
  “……我是英国人。”克雷尔轻哂,“祝小姐有兴趣的话,日后可以去我家玩玩。我家的城堡有些历史,今年时常会有小妖造访,祝小姐可能会喜欢它们。”
  “有机会的话一定去,我还没出过国呢。”祝小拾抿着笑应下,克雷尔就介绍起了英国的风光。她一边缝帽子一边听,在他栩栩如生的描述中,她还真对英国行产生了点儿向往。
  当克雷尔介绍到泰晤士河夜晚时的壮丽美景时,祝小拾边脑补画面,边按照他所标注的尺寸,小心翼翼地描好了金色条纹。
  “搞定!”因生怕自己描边手抖而一直摒着呼吸的祝小拾扔下笔栽到沙发上,克雷尔讲美景的声音也停住,带着惊喜看向茶几上的小帽子。
  “我们去试试看。”他说着站起身,以一种绅士而礼貌的姿态伸出手,邀请她同去。
  祝小拾将手伸过去,一借他的力站起来,欢呼雀跃地率先跑向二楼。
  她一把推开门,躺在笼子里睡觉的小人吓了一跳,开口就又怒吼:“咕噜!咕噜!!!”
  “我们搞定了你的咕噜!”祝小拾蹲到窗边托腮看着他,克雷尔很快也走进来,拎着帽子的尖角,将它戴到小人头上。
  “咕噜――?”小人愣了一瞬,猛把帽子摘下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他的反应令祝小拾提心吊胆,她大气儿都不敢喘地看着他的举动。突然间,小人一把将帽子带回头上,尖声欢笑着往外跑去:“耶嘿!!!咕噜咕噜!咩咕噜!!!”
  “哎你等等!”祝小拾和克雷尔齐往外冲。小人就这样离开是不行的,他们还得争取近一步交涉,毕竟最终目的是让他们离开鼓浪屿啊!!!
  “啪!”刚走进客栈大门的楚潇乍然看见一个小东西横冲直撞地往外跑,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扣住。然后他才通过声音判断出自己扣住的是个什么,顿时挑眉冷笑,“再跑?信不信我烤焦你?”
  紧接着,急促而混乱的脚步声拉开了他的视线。他抬眼看去,正往下冲的祝小拾和克雷尔不约而同地停住脚。
  他们并肩站在一楼到二楼的楼梯转弯处,这画面落在楚潇眼里,竟觉得他们十分搭调。
  他无声嗤笑,低眼将小人“捏”起来,上前向祝小拾一递:“给。”
  “多谢。”祝小拾松气地接过来,话音未落,楚潇却已转身就走。
  “楚潇?!”她一愣,蹙眉追上前,挡住他打量了两眼,“你怎么了?”
  楚潇微抬眼,目光越过她看了看仍在楼梯上的克雷尔,落回她面上时已微笑如常:“没事,你们忙。”
  他的话顿了顿:“我在北京还有很多事,想先回去。”
  再度顿了顿,他还是又添了句:“如果需要我帮忙,你随时联系我。”


第43章 鼓浪屿的“偷渡客”(七)
  楚潇真的订了当晚回北京的机票。
  祝小拾原本和他说好, 六点钟启程送他去机场,但在五点半时却突然接到他的微信。他说怕晚高峰赶不及想提前一点走, 现在已上了渡轮,说不用她送了。
  不知怎的,明明一切都说得通,但祝小拾就是心里毛毛的。她好生思量了一遍,觉得除了邱凉“提点”的那件事外, 自己就没什么会惹楚潇不高兴的地方了。而那件事又完完全全是邱凉瞎猜, 根本就不可能,所以也不具备参考价值。
  于是她在纠结之后给楚潇发了个微信, 让他下飞机报个平安。再想想又给小苗发了个微信, 让她在楚潇到家后给她来信二说一声。然后才又投入眼前的工作。
  那个小人在拿到新帽子后的几个小时里,一直处于一种“高兴疯了”的状态。他们拦着他不让他出去,他就在客栈里欢乐地跑来跑去,愉快的气氛洋溢四处,极具感染力……
  到了后来, 不少平日严肃的兵哥哥们看见他这样都直笑。老板娘还拿中午做的肉丸子给他吃,他抱住大肉丸子啃了一口更开心了,跳到老板娘肩头吧唧给了老板娘一个吻。
  客栈老板站在柜台前皱着眉头乐,撸袖子说嘿你怎么当着我的面调戏我老婆?然后小人冲过去跳上凳子又跳上矮柜,最后跳到柜台前, 吧唧也亲了老板一下。
  老板无奈地服气了!伸手跟他对击一掌,然后看他继续四处撒欢儿。
  晚上八点多,小人终于冷静了下来, 主动去敲了克雷尔的门,爬到克雷尔的写字台上,叽里呱啦地发表了一堆长篇大论。
  克雷尔很有礼貌地耐心听完,然后饱含歉意地表示:“对不起,我没听懂。”
  “……”小人倒好像听懂了他这句话,指指自己,又指指窗外,“呱!哇西哩呱咕啦哩!”他说着将一只手摊平,另一只手做小人状在那只手上走着,“哇哒咕嘞哒!”
  克雷尔挑起一边眉毛:“Sorry?”
  “哎!”小人叹气摇头,摆摆手,跳下写字台走了。半分钟后,克雷尔桌上的对讲机响起来:“上校,那个小人……他想出去。”
  克雷尔想了想:“放他走。”对讲机那边应了声“是”。
  五分钟后,小马哥起司马铃薯附近巡视的工作人员传回消息:“上校,小人出现……买了个至尊马铃薯。”
  克雷尔嗤笑:“让他买吧。”顿了顿又说,“换岗的时候给我带一个回来。”
  “……”对面,“好的上校。”
  二十分钟后,再传回消息的,是海天堂构一代值守的人。他们说小人在那里嚎了几嗓子,然后有几十个附近的小人陆续涌来。
  克雷尔蹙眉:“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只说了几句话就散了。”那边回道,克雷尔沉吟片刻,说:“知道了。”
  然后,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岛上各处陆续传回消息,都说看到小人出现。
  再然后,各处先后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原本正在打砸抢的小人们突然收手各自离开,已混乱了近三天的鼓浪屿迎来了久违的正常。
  将近零点,小人吹着口哨回到客栈。正歪在一楼沙发上的祝小拾立刻蹲身笑迎:“外面的事儿我听说了,谢谢你啊!”
  “达西达西。”小人豪气地摆摆手,祝小拾猜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没事没事”“好说好说”或者“小意思小意思”一类的。
  楚潇的飞机应该是十一点多到,航旅纵横APP还显示提前了十几分钟降落,他现在肯定是下飞机了的,但一直没给她回话。
  “楚潇?你到了吗?”祝小拾给他发了十一点以后的第四条微信,又枯坐了十分钟,还是没有回音。
  接下来的两天,针对小人国问题的工作进入了一个有条不紊的阶段。最初的那个小人叫了不少同伴来客栈,每天和妖务部的人在谁也听不懂对方在说啥的状态下闲聊(……),克雷尔对此进行录音回传总部,为语言学家们的翻译工作提供素材。
  小人们真的很配合。具体表现在在闲聊之外,克雷尔有时会拿些东西指着问他们叫什么,他们会不厌其烦地一一告知,这样一来,一天之内他们就知道了不少简单的生活用词,也成了破译语言的重要资料。
  但这些,和祝小拾都没有什么关系,基本没有任何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于是,她的注意力飞到了千里之外。
  已经第三天了,楚潇一直没有回复她的消息,微信、短信都没有,打电话则提示关机。
  这非常奇怪,因为他在回北京之前明明跟她说过,如果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让她随时找他。这说明他当时自己也认为,接下来几天是不会忙到顾不上回复信息的。
  可事实却是他和失联了一样,音讯全无。祝小拾不由得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然后一边劝自己他并非凡人,怎么可能出事?一边又忍不住地去想当时松本藤佐惹出的事情。
  她在提心吊胆里熬到了第三天下午,终于有些冒昧地给小苗去了个电话。
  她们并不算多熟,小苗乍然接到她的电话,声音里明显有些意外:“祝小姐啊,怎么啦?”
  “楚潇回去了吗?她怎么样?”祝小拾也没顾上多作措辞,问得开门见山。
  小苗愣了愣:“他……呃,他没回家,到北京那天给我发了个微信,说直接去公司。”
  祝小拾追问:“这几天一直没回家吗?”
  小苗:“是的,没回家,一直在加班。”
  这通电话打得祝小拾心里更不踏实了,连他在妖务部时的凄惨画面都非常清晰地又撞回了她的脑海里。
  于是,经过二十分钟的挣扎后,祝小拾敲响了克雷尔的房间:“上校。”
  “呱嘟噜!”正在写字台上指着茶杯告诉克雷尔这个词在小人国的语言里怎么说的小人刹住声,扭头看到祝小拾,站起身摘帽子鞠躬,“嘀撒嘀咩哒,窝啦嘀咔。”
  “他说很高兴再次见到你,美丽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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