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聂小川,实际上还是叫做冷蓉,在北齐被卷入阴谋之后,为了让大叶国逃离是非而假死,然后换名聂小川潜入北周,取得杨坚信任。被派往天鸿和亲,为大叶国谋得生路。
这种感觉真的很荒诞!原来到最后她还是不能用自己的真名。
当然,给茯苓说的不是这个,李靖将这些事一一讲来时,聂小川在他脸上没有看到一丝情感的波动,她立刻联想到朝苔,那战战兢兢,始终不敢露出脸的怪异行径。
他肯定已经知道了!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哥哥比我哭的还多,原来是在做戏!”连翘不满的说,嘟起小嘴,摇着聂小川地手。
这句话让他们两人都苦笑一下,那原本情真意切的悲伤到最后成了一出做给人看的戏。
聂小川下意识的看向茯苓。连翘发觉他们的异常,嘻嘻笑道:“哥哥有好些话要给嫂嫂说吧?不过今天先让给我,你们日子还长呢。”
嫂嫂?聂小川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她还有什么颜面去接受这个称呼。
连翘拉起马的缰绳带她走回到队伍中央,那里是一群年轻的女子们,年纪大多在十七八岁,姿容不等,但都身着青色武士服,一眼看去别有一番风姿,她们显然已经得知这个消息,既好奇又崇拜的看着她。
当日那个红衣女子也在内,她的胳膊断了,挂在身前,有些尴尬的望着她。
“这是我的女儿兵团。”连翘得意洋洋的说,随意指着几个给她介绍,听来都是大叶国富贵人家的孩子,“当初我们一起学骑射,父王母后还反对,若不是如此,那日城破我们也逃不出来。”
说到此处,一众人花容惨淡,有些还默默流泪,聂小川可以想象那一日对这些娇生惯养的女孩子来说,是怎样的噩梦。
“不许再垂头丧气!”连翘大声说,“那些没逃出来的姐妹,都怪自己学艺不精,现在蓉三公主回来了,我们都要跟着她好好学,将来定能为自己的亲人报仇!”
听了她地话,众女纷纷点头,拔出自己地佩剑挥舞,高声喊着“报仇!”“报仇!”,引来众人的侧目。
温宅居地人得到柳裘的命令,始终守护在聂小川四周,其中就有秦叔宝,他看到这场景,从鼻子里哼了声,不屑的一仰头,被连翘看到了,啪的扬鞭打在肩头。
“臭女人你干什么!”秦叔宝立刻拍马过来大骂。
大家都还记得他方才惹的事,立刻娇叱把他围起来,叽叽喳喳的责骂,秦叔宝哪里跟这么多女人打过交道,被骂的张口结舌,脸色涨红。
“别以为我不敢打你们啊!”看到四周看热闹的眼光,秦叔宝气急挥挥拳头,众女儿们立刻挥剑相向,响起一片铿锵声。
这次并没有引来双方的人马的对持,看来李靖已经成功的说服大家,现如今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必须团结一致,看着秦叔宝被这些女孩子们围的狼狈不堪,大叶国的侍卫以及温宅居的人都爆发出笑声,让多日笼罩在队伍头上的阴霾消散了。
李靖就在这时派人唤她过去,队伍暂时停在一处谷底里休息,前方隐隐可见连绵的山峰,那里林木郁葱、叠翠层峦。
他们三人都站立在一块高大的山石上,聂小川过去时,正好听到李靖指着山峰说道:“此处就是我说的地方!”
“这里的确是个得天独厚的地方,只怕咱们来晚一步。”柳裘捻须叹道,只一眼他就看出这里的确是个水草肥美,易守难攻的险地。
李靖毫不在意的一笑,说道:“所以才说是好地方!”
“派出的先锋怎么还不回来?”茯苓皱起眉头,看向远方。
就在这时,站在不远处巡逻的侍卫发出一声惨叫,人扑倒在地。
“后退!”柳裘一声大喊,就见漫天流失从不远处的山丘上射来,温宅居的侍卫们极其灵敏,在那侍卫倒地的瞬间就扑到柳裘以及聂小川的身旁,而大叶国的侍卫大多数都散落在四周巡逻,一时竟然来不及奔过来守护茯苓以及李靖。
李靖看到无数利箭射向自己,身边竟无一人来护,看着温宅居的侍卫们燕子般掠走,心中十分艳羡,刚要以身体为茯苓做盾牌,一只手将他拉住,他本身也是学了不少功夫的,于是借力飞速后退。
聂小川将茯苓与李靖瞬间拉着退后一丈,身形没站稳,一排弩箭射在脚下,她这一出手,柳裘也过来了,取出兵器挡下又一轮弩箭,他们这些人随身带着的都是刀剑,并没有骑射用的武器,一时只得连连后退。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他们倒下了十几位侍卫。
一阵轰然的呼喝声中,百多铁骑从山丘上风卷而下,“杀啊,男的杀死,女的抓活的!”
聂小川将茯苓挡在身后,冷眼一看见来人均是狰狞彪悍之辈,手中拿着各种武器,而当她的视线放到迎风飘扬的番旗上时,不由呼吸一滞。
“瓦岗山李”!
第五卷风起云涌第一百零二章
瓦岗山是什么,聂小川自然知道,纵观历史上层出不穷的农民起义,瓦岗山因为唐王李世民而名声显赫,一时间传奇演义中的人物蜂拥而至,李密,翟让,李世民,程咬金…,可是,貌似时间不对,这些由瓦岗山上冲下来的众人分明就是山贼。
聂小川的目光牢牢定在那个旗帜上的“李”字上,她倒不知道古代的山贼也有旗号。
一双手将她环抱住,向后退去,又一只箭射在脚下,聂小川回过神,看到那群人马已经更加逼近,抛却了弓箭,开始拿出兵器吆喝着狂风般扑过来,数十匹健马狂奔让整个地面都颤抖起来,来势汹汹杀气腾腾,让聂小川看的也心胆俱寒,在温宅居侍卫的指挥下,众人聚拢起来,将老弱女子们围在最中间。
聂小川随意捡起地上一柄大刀,什么兵器对她来说都是一样,只要能杀人就可以,回头看到茯苓紧紧站在身旁,便急道:“你快到最里面!”
茯苓却笑着摇摇头,学着她从地上捡起长剑,“我说过,不管刀山火海,我不会在离开你半步!”
山贼在距离他们百米的地方四散分开,口中发出尖锐的呼啸,其中一个铁塔般的大汉挥着大刀指指点点的喝道:“该死的北周人,竟敢踏上我北齐的土地,今天你们休想有一个活着离开半步!”
他这话一说,原本吓得心胆俱裂的众人反而松了口气。
这时李靖哇的一声大哭,抢着扑出来跪倒在地,捶胸顿足,痛不欲生,包括山贼在内的众人均是愕然,温宅居不少人的面上显出不屑。
说起来,李靖面向有些老成,其实也不过二十几岁,行动说话间又总带着一副文弱之气。虽然知道是他谋略得当破了魏岭设下的陷阱,温宅居的众人依旧看他不起,看到他此时的样子,均道此人贪生怕死,说不定会出卖他们,一时间都握紧武器。只待李靖一开口指认他们就先乱刀砍死他。
山贼中也爆发出一阵哄笑,那个大汉喝道:“别跟爷爷装可怜!”
他的话没说完,李靖又向前几步,呜咽道:“天亮兄,我是药师啊!”
一声怒吼从那位黑大汉口中发出,接着咚地一声。众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那大汉已经将李靖拎起来,口中骂道:“你这个卖国贼,竟然送上门来。爷爷我…”
说着,将李靖大力往地上一掼,抬脚就踩。这一脚下去,李靖非死不可。就听嗨地一声,聂小川在他开口责骂时就扑过去,一双手牢牢托住他的大脚。太极之道借力用力,轻喝一声,将这个大汉掀了回去。
那大汉腾腾后退几步,显然不相信自己竟然被人掀开。再看到站在面前地是一位十几岁是瘦瘦弱弱的小女子,脸皮再也挂不住了。解下跨刀,怒吼一声又扑上来。
罗艺在此时长枪一甩,跳出来挡在聂小川身前。“当”地一声,婉若游龙地长枪荡开迎面而来的大刀,直刺来人面门。
这还是聂小川头一次见识罗艺的枪法。但见光影滚滚,分不清哪里是人那里是枪。这种远距离的武器将拿着大刀地汉子逼得连连后退,半点也挨不得罗艺的近身。
“当”地一声。大汉地刀终于架住罗艺的长枪。那罗艺身形一顿,拉枪扭头就走,欣喜异常地大汉哪里容他后退。大喝一声举刀劈上来,罗艺就在此时嗨地一声,身躯猛地矮下去,腰一扭,回身刺向防备全无的大汉。
那大汉看似鲁莽,反应倒也机敏,惊骇地仰面倒地,险险躲过这致命一击,呛的一声,长枪紧挨着他的脖子刺入地下。
“好!”聂小川忍不住赞叹出声,这才是真正的回马枪啊!
伴着她的叫好声,一阵清脆的鼓掌声响起,山贼的队伍慢慢分开,一个骑着白马的男子走出来。
这是一个俊俏的男子,不止聂小川,场中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他的脸色比女子还要白嫩,又生的一双凤目,唯一不足的是颧骨略高,但却让他整张脸看起来棱角分明,增加了一份英气,他的身材不算高,但胖瘦得当,身上穿着墨绿衣衫,随着马儿的走动整个人也摇摇摆摆,犹如弱不禁风的女子。
“好枪法!好枪法!”他拍着白净的双手,细声细气的说道,“这样的好汉,蒲山我还是头一次见,敢问好汉尊姓大名?”
随着他的出现,山贼们收起躁动不安的情绪,恭敬的望着他。
罗艺已经拔下长枪,淡然看了来人一眼,退到聂小川身旁。
“郡公兄!”李靖大声道,又向前几步,脸色悲戚。
蒲山郡公!聂小川脑中一闪,想起这个人,自称李家后人而割据自立,在北方被天鸿的军队围剿,没想到竟然来到这里了,她立刻想起演义里的人物,姓李的瓦岗寨名将,只有一个叫做李密的。
“李大人,”此男子似乎刚看到他,双目睁大,神色哀泣,立刻从马上跳下来,几步上前握住李靖的手,“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说着,他地眼里就蒙上一层雾气,那双凤目越发变得水溜溜地摄人心魄。
“药师愧对先皇,实在无颜在踏上故土!药师罪不可赦啊!”李靖摇着来人手,悲戚的说道。
那位大汉在罗艺拔走长枪后就起身,先是愤愤瞪了罗艺一眼,听见李靖说话,立刻呸了声,大声道:“那你还不去以死谢罪!只会说些花言巧语!”
“天亮!”俊俏男子幽幽看了大汉一眼,轻声责备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李大人是被北周人骗了,怪他如何?”
李靖走到那大汉身前,深深施礼道:“请将军责罚药师,药师绝无怨言。”
那大汉脸色暗了暗,举起拳头砸向李靖,李靖闭眼等着。却发现只是被轻轻碰了下,不由满眼泪水地抓住那大汉,又悲又喜的欲言又止。
聂小川一直茫然的看着他们,思索今夕何夕,眼前一花,这位蒲山郡公冲自己盈盈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