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美人骨  第3页

对家,恰好就坐到时宜的身边。她看到窗台上有本书,随手拿过来准备打发时间,不知道是哪个游客落下的新周刊,她翻着内页,随便看了下去。
  周生辰摸牌的动作不紧不慢的,和几个人随便说着话。
  他坐姿很正统,看起来像是习惯如此,即便是陪他们在玩扑克牌,也能从细微处看得出来,他有很好的教养。时宜只是在他出牌的时候,用余光悄悄看他,非常有趣的是,他手里的牌也整理的非常整齐,随时保持着对称的扇形弧度。
  恰到好处。所有的一切都恰到好处。
  可也是这样,才让她有距离感。不管坐的多么近,都像是隔着无形的一道线。
  摄像师话最多,扯了会儿,就扯到了自己当年的成绩:“说起来,我当年成绩那叫一个差,高考刚才过一本线,悬悬考了大学。周生老师,你是不是属于为科学献身的那种人?”
  “不算是,”他抽出一张牌,放到木桌上,“我只是一直想不好,除了科研还能做什么。”
  ……摄像师不说话了。
  宏晓誉咂巴咂巴嘴巴:“周生老师,不要这么有距离感,聊些大众话题?”
  “好,你说。”
  “你有没有什么……特庸俗的爱好?”晓誉问他。
  “很多,比如看电视剧。”
  “看电视?不算多庸俗啊,”晓誉笑了两声,“你平时看得最多的是什么?”
  “寻秦记。”
  “正常正常,”晓誉终于找回了正常人的底气,“原来化学教授也爱看穿越,还是寻秦记,我大学时的男朋友也特别喜欢看,看了足足四遍。”
  “我可能看了七十多次,”周生辰不大在意地笑了笑:“准确一些说,是七十九次。”
  ……宏晓誉也不说话了。
  整个下午,这几个人就和112张牌较劲,周生辰的那个学生显然很崇拜他,时不时透露些唬人的事迹,不过大多数和科研有关。他们听不懂,只是频频表达佩服之情。
  到傍晚,茶楼的人渐渐少了些。
  而时宜手里的杂志,却翻了不到三页。
  天黑下来,窗口这里也有些冷,店里的服务员过来关上窗,还殷勤地替几个人拿来了小碟的点心。宏晓誉终于想起她这个空气一样的存在:“你看什么呢?”
  “脱北者。”时宜晃了晃手里的书,“讲北朝鲜的。”
  “什么叫‘脱北者’?”何善扔下两张牌,好奇问。
  “一些受不住北朝鲜政权的人,会选择逃到中国、韩国,在一定意义上,他们属于没有国籍没有祖国的人,”周生辰声音很平稳,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如果被捉回国内,就会是叛国罪。”
  “叛国罪?这么严重?”何善唏嘘,“冒着死罪也要逃走?”
  摄像师笑了,拍拍他的胳膊道:“我曾经跟着采访过一些脱北者,他们说每个人提到自己家谁谁是被饿死的,都觉得很平常。如果是你,你逃不逃?”
  摄像师说的煞有介事。
  时宜拉过装点心的小碟子,挑了个瞧着味美的,咬了口。
  没想到,周生辰忽然就用手指,把她手里的书翻过去了一页。她这才发现,周生辰虽然在陪着他们玩牌,视线却落在杂志上。
  他读完最后几行字,收回视线看手里的牌,抽出两张,轻飘飘掷到了桌上。
  宏晓誉还在兴奋说着“脱北者”,扫了眼他扔的牌,马上哀嚎:“完了,彻底输了。”
  就这么耗费了整个下午,等到几个人走出茶楼,天已经黑了。摄像师热情招呼着,想要请大家吃晚饭,没想到周生辰就这么抬起手腕,看了眼表:“晚上还要开会。”何善是他这几个月在西安的助理,纵然有心吃饭,却只能跟他回研究所。
  两批人分开,周生辰带着何善去做公交车。
  时宜他们则在另一侧等出租,隔着一条马路,远远地,都能看到彼此。
  周生辰站在大片拥挤的人群后,等着返回研究所的400路,这个时间正是高峰,接连开来了三四辆车,却都是人满为患。
  而他们在相隔十几米的地方,也因为人多,抢不到出租车。
  时宜丝毫没有等车的不耐。
  她觉得这样很好,隔着不远的地方就是周生辰,身边的何善在和他抱怨着什么,他脸上的笑容很快浮起来,说了两句话,同样的不急不躁。
  时宜看着他,在猜想他会说什么样的话,来安抚身边的小研究生。
  “没坐过400路,你绝对体会不到什么叫挤公交,”摄像师小帅看着周生辰,笑著感叹,“不过我们也差不多,还不知道谁能先回去呢。”
  “要不要我们打到车,带他们一程?”时宜马上提议。
  “我们现在还站在人海中,前途渺茫呢,”晓誉彻底被她逗笑了,趴在她肩膀上低声说,“时宜美人,从幼儿园开始,不管谁要扮演什么王子公主,你都是那个公主。所以还是安心做公主好了,这个人好像真的对你没什么意思,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不是他的那杯茶。”
  晓誉的几句话间,又一辆公交车进站。
  周生辰和何善终于挤上车,消失在了时宜的视线中,从始至终,周生辰都没有再看这里一眼。
  

☆、第三章 看不穿前尘(3)
  隔天,摄像师带着她们逛了些西安有名的地方,时宜在如潮的游客中看这些名胜古迹,总有种熟悉感,但是却不再记得清楚。
  她的印象中,小时候对于那些前世的记忆,还曾如数家珍。
  可慢慢地随着幼儿班、小学,到初高中的时间推移,所有相关的记忆都慢慢淡化了,再想起来,更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倘若不是这么多年,她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我要见他”,那些有关周生辰的回忆,也注定会消失无踪。
  到最后一天,两个人搞得比上班还要累,最后一天趁着摄像师回家看父母的机会,都躺在酒店里,边休息,边整理回去的工作资料。
  她把经纪人发来的资料,拿到酒店前台打印。
  前台的小姑娘听到她的要求,倒是很客气,接过USB:“请问你是哪个房间的?打印好我会让楼层的工作人员送上去。”
  “谢谢你,1212房,”她说完,又觉得不对,“算了,我就在这里等好了,不要拷贝出来,直接打印就可以。”
  “1212?”小姑娘听到房间号码,很快追问,“时小姐?”
  “是。”
  “这里有你的一本书,是一个先生刚才拿来的,还没来得及送上去,”小姑娘从旁边拿起个牛皮纸的大信封,放到柜台上,“那个先生姓周生,”说完,很可爱地嘟囔了句,“这姓真挺奇怪的。”
  时宜低头看信封,没有任何字迹:“他刚走?”
  试了试重量和手感,应该是一本书。城市笔记?
  “差不多十分钟,”小姑娘拿着U盘,示意身边人帮忙照看,自己则走出了柜台,“如果文件很重要,客人可以自己操作打印,时小姐这边走。”
  她听到周生辰的名字,已经有些心神不宁。
  小姑娘打开文档,看到是影视剧的大段台词,不免又多看了她几眼,暗叹这个女客人难怪如此漂亮,原来是演员,可这张脸并没有什么曝光率,估计是新晋的?
  小姑娘欣赏地看着她的脸,想,如果有这么个真正的美人出现在影院里,应该是非常赏心悦目的。
  时宜没留意小姑娘的表情,只是看着信封出神。
  等到匆匆打印出自己要的资料,一走进电梯就拆开了信封,果真是他在青龙寺说过的书。书页不是很新,封角也有了些磨损的痕迹,看上去真的是别人拿给他读的,书的封面黏了张蓝色的便签纸:
  这本书是研究所的同事送的,你如果喜欢,就不用还了。
  周生辰。
  字迹漂亮,但和记忆中的不同。
  她回到房间,仍旧对着那便签看了又看,忍不住给他发了一封邮件,问他实验室是否有装着电话,方便不方便打过去。
  邮件发出去后,她翻开书,竟然发现有些页,被他贴上了白色的便签纸。简单标记了与书中介绍有不同的观点。或许科研出身的人会很较真,如果是旅游景点,还标上了是否免费,门票价格和对外开放的时间。如果是小吃饭庄,就肯定有认为好吃的特色菜。
  时宜知道,这一定是他早就写出来的,而并非是为了自己。
  但是看着黏贴在城市笔记之上的“独家笔记”,仍旧忍不住想,他没有拿走这些便签纸,起码也是为了自己看起来方便。
  她看了眼邮箱,已经收进来周生辰的邮件。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只有一串数字。时宜拿起手机,输入数字后,咳嗽了两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在最好的状态后,终于拨了他的电话。
  “拿到书了?”
  这是周生辰的第一句话。
  “拿到了,谢谢你。”她只是想给周生辰打电话,可是真接通了,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本书写的还可以,不像是普通为了出版赚钱的游记,都是大段华而不实的个人抒情,”好在他没冷场,很自然地给她解释,“也不像很多的城市介绍,大半版都是软性广告。”
  她嗯了一声:“好,我一定认真看。”
  算起来,这还是两个人认识以来,第一次通电话。
  两个人从前天400路公交如何挤,说到昨天的城市一日游,到最后还是周生辰先提出了结束:“我好像要开始工作了。”
  “我一直很好奇,研究所是什么样,”她厚着脸皮,说,“方便带我看看吗?”
  始终在她身边偷听的晓誉马上瞪她:能矜持点儿吗?
  她努嘴:我就是好奇。
  晓誉翻着眼睛,摇头又叹又笑。
  “很枯燥,”周生辰像是在拒绝,可停顿了几秒后,又继续说道,“不过你运气很好,今天是星期日,大部分的研究员都在休假,带着你看看也没什么问题。”
  她很快说好,记下周生辰说的地址。
  他最后说:“你到了门口后,仍旧拨这个电话,我会下楼去接你。”
  时宜挂断电话,拿着化妆包冲进了洗手间。
  晓誉跳下床,光着脚追到洗手间门口,从镜子里看她的眼睛:“你能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地方,让你这么喜欢吗?”
  黄橙橙的灯光下,她在用化装棉沾着卸妆水,给自己的脸做彻底清洁,动作仔细而一丝不苟,完全暴露了她的忐忑和期待。等到彻底清洁完,她拧开水龙头,很严肃地从镜子里回视:“我觉得我上辈子肯定认识他,而且欠他很大一笔债。”
  晓誉嗤地笑了,揶揄她:“原来是前世今生的缘分。”
  她抿唇笑笑,何止欠了债。
  倘若他记得稍许,怕不会愿意看到自己。
  坐上出租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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