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美人骨  第19页

然低下头来。如此近的距离,甚至能感觉到他的鼻尖已经碰上自己的,轻轻摩擦,却不再进一步。
  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晚安吻,可以吗?”他微微偏过头。
  时宜轻轻说了个好字。
  两个人离的这么近,都能感觉彼此呵出的气息。
  倘若不答应呢?他会怎么办?
  她意乱情迷,闭上了眼睛,感觉到有柔软,碰到自己的嘴唇。
  起初,她以为只是稍许碰触。
  却未料竟是如此绵延深入的一个吻,唇舌间有淡淡的莲子清香,混杂着苦艾的薄荷味道,并不十分浓烈。似乎和那夜不同,但为什么不同,哪里不同,她说不出确切的理由。只感觉他的舌尖轻扫过自己的上腭,竟像被碰到了最脆弱的地方,直觉退后一步,却被他一只手扣住了后腰,退无可退。
  他发现她的反常,倒有了些研究精神,开始慢慢试着,找出哪里才是最敏感的地方。
  那个地方碰一碰,就难受的要命。可离开了,却又有些空落。到最后她也不懂,是好受还是难受,在他终于放开自己时,已经有些空白昏眩,迷惑地看着他。
  “还好吗?”他用手指,碰碰她的脸。
  很烫。
  手指滑下来,摸到她的嘴唇,已经有些肿。
  时宜轻轻避开,几不可闻地嗯了声。
  到现在她终于明白,不同之处在哪里。周生辰一定很认真地研究过,怎样去接吻,面对如此有研究精神的一个男人,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或许是因为山里的寂静,她次日醒来,比平时晚了半个多小时。
  周生辰不在,她独自在小厅堂里,慢悠悠吃着早餐。连穗和连容,都待她十分尊敬,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她忍不住笑:“你们吃早餐了吗?如果没有吃就去吃吧,不用陪着我。”
  “吃过了,”连穗年纪小些,鬼灵精怪地笑着,“时宜小姐肯定不知道,自从大少爷准备订婚以来,这里的晨膳都是五点呢。所以除了时宜小姐,这里上上下下的人,早就用过晨膳了。”她低头笑了笑,继续吃紫糯莲子羹。
  这个晨膳的规矩,他没有和她提到过,只是让她舒舒服服地自然醒后,安静地吃早餐。 时宜握着调羹,抿了口,紫糯合口,莲子香甜。
  却都不及他的细心让人沉醉。
  原本上午的安排,是他陪她去寺庙进香。
  她耐心等到了十点半,周生辰仍旧没有出现,她拿出来时带来消遣的书,翻着打发时间。时针缓慢地移动着,她看得入神时,钟摆的撞击声骤然响起来,非常有规律的沉重响声,持续到第十一下后,恢复了安静。
  十一点了?
  她从窗口望下去,周生辰依旧没回来。院子里的连穗似乎也在等着大少爷回来,来来回回走着,看起来有些焦虑。忽然有人影闪进来,是年纪大一些的连容。
  楼层不高,两个小姑娘的说话声很快就传上来。
  连容叹口气:“越来越麻烦了,孩子没了。”
  连穗啊了声,压低声音说:“没了?”
  “是啊,说是她生辰八字不好,克的。”
  “什么克的?昨晚明明姓唐的那位,仗着自己有身子,先冲撞了她。你说提什么不好,偏偏就在众人面前提她被退婚的事?倘若她不退婚,说不定如今我们的小小少爷都生下来了,谁敢这么冷嘲热讽――”声音骤然消失。
  显然是两人之间,有人记起楼上还有时宜,很快停止了议论。
  时宜短暂地品味这几句话,震惊于早产后,那个孩子的死去。她还记得,当初在金山寺旁吃饭,忽然闯入的唐晓福。
  这个话题中那个克了唐晓福的“她”,时宜猜不到身份。
  但显然,曾和那个“她”有婚约的人,是周生辰。
  她首先想到的,是在西安听说过的未婚妻。但很快就推翻了这个可能,按连穗说的话,这个“她”若不和周生辰退婚,早已有机会生下孩子。那时间上来说,应该是比较远的事情了。
  所以,还有别人吗?
  他在过去二十八年里,有过怎样的故事,她一无所知。
  如今看到的文质彬彬,波澜不惊,似乎对男女情事不太热衷的周生辰,究竟有怎样的过去?像个迷,越接触的多,越不懂的多。
  时宜,你要耐心,慢慢去了解他。
  午后,周生辰姗姗而归。他今日穿着深蓝色的衬衫,黑色长裤,周身上下色调暗沉,惟有袖扣泛出了细微的银灰色光泽。他安静地在她身边坐下来,松开袖扣,轻轻吁出口气。
  “下午去接我爸妈?”她给他倒杯水。
  “事情可能会有些变动,”他似乎在思考如何措词,“家里出了一些事情,确切说,有了白喜事,不宜在最近办红喜事。”
  时宜恍然。
  这个道理是对的,所以她点点头,倒是没有追问。
  周生辰看她并不惊讶,猜到了什么:“听到连穗她们说了?”
  她吐了吐舌头,轻声说:“是偷听到的,你千万别怪她们。”
  他眼底有隐约的笑意:“这个宅子,大小院落有68座,房屋1118间,人很多,也很杂。所以――”他停顿下来,时宜疑惑看他:“所以?”
  “所以,总难免有闲言碎语,真真假假的,听过便罢,不要想太多。”
  她笑:“知道了。一般电视剧里的大家族,都这么演的。”
  这场订婚仓促取消,她虽能理解,却总要和父母交待。
  两人大概商量了一些措词。
  周生辰给她父母打了一个电话,很诚恳地抱歉,寥寥数语交待清楚。幸好只是订婚,母亲也觉得人家家中出现了白事,无论如何现在订婚都有些不妥,况且,也有些不吉利,所以很快就释然,取消了行程。
  只是母亲多少有些微词,自始至终,周生辰的母亲都没有任何礼貌的交待,丝毫不像是即将结为亲家的态度。时宜含糊笑着,解释说他母亲对这件突发的白喜事,很伤心,所以顾不及这边的礼数。
  “时宜,”母亲的声音有些心疼,“妈妈并不需要你嫁的多好,那样的家庭,如果你觉得不适应还来得及。说实话,你们这些年轻人,结婚离婚都像儿戏,何况订婚,你还有很多机会考虑清楚。虽然我挺喜欢那孩子的,但也不想你处处要比人低一等。”
  “知道了知道了,”她笑,玩笑说,“我会慢慢树立我的地位的,女权至上。”
  母亲被逗笑,嘱咐她不要亏了礼数,探望下早产的亲戚。
  母亲这么一提醒,她也想起,是要去探望探望唐晓福,毕竟也算和这个兄嫂有了一面之缘。问周生辰时,他却解释说人已经离开了镇江,时宜只能作罢。
  周生辰临时改变行程,准备明日就送她返沪。
  他午后去处理余下的大小事宜,刚走不走,周文幸便忽然而至,说受了哥哥叮嘱,要陪时宜四处走走。时宜本就对如此庞大繁复的老式建筑很感兴趣,自然乐得闲走。
  这种江南老宅,皆是长廊接着长廊,院落紧挨院落。
  不像西北的大宅子,每个院落中都有分明的进出大门,规整刻板。
  “我大哥哥说,一定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周文幸笑得时候,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可爱极了。时宜猜不到:“是什么地方?祠堂吗?”
  周文幸噗地笑了:“那种地方平时不太好去,而且去了也没什么好玩的。我现在不告诉你,到了你就知道了。”
  她们走得深入了,附近的植物已经渐渐都被竹子取代。
  竹子并不浓密,称不上是林,但伴着水声和微风,就让人有种清凉感。穿过一道窄门,竹林愈发茂密,却已经能看到有三层高的老旧建筑,在不远处安静矗立着。
  “喏,就是那个藏书楼,”身边的周文幸告诉她,“我大哥哥说,你曾问他关于藏书楼的事情,所以他猜,你应该会喜欢这个地方。”
  有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
  她想起,她在青龙寺的时候,问他可曾去过那种老式的藏书楼,有一层层的木架,无数的书卷。彼时他看似听不懂的神情,只薄笑着,似是而非地说他经常去的地方,是一层层木架上,放置着试验所用的器具。
  未曾想,这里当真有这样的地方。
  

☆、第十九章 十八子念珠(1)
藏书楼,总有很多故事。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往来过多少人,隐藏过多少的隐秘。但此处是江南,而曾经记忆中的那座楼,却远在西北。早已尘归尘,土归土。
  周文幸从身上摸出老旧的长型铜钥匙,开了锁。
  兴许是怕时宜爱干净,边推开门,边告诉她,这里每日都有固定的人来打扫,不会有任何的灰尘:“对了,你对灰尘和花草过敏吗?”
  时宜摇头。
  “我大哥哥对灰尘和花草过敏。”周文幸低声笑笑。
  时宜点点头:“记住了,以后家里要一尘不染,而且不能养花花草草。”
  周文幸笑起来:“他过敏不算很严重,”她忽然压低声音,像是偏向着时宜般,“所以你和他吵架了,就让他闻花香,他就会身上发出红色的小肿块,不多,但是特别有趣。”
  时宜实在怀疑,面前这个女孩子是学医的。连她都知道,过敏是不容忽视的事情,虽大多病发不严重,但真严重起来,还是非常可怕的。
  室内果真是一尘不染。
  时宜从一楼到三楼,像是欣赏古物似的,从每个角落的摆设,到仰头看到的木雕,都觉得有趣。周文幸看起来对古文学没有任何兴趣,也说不出所以然,任由她走到楼顶。因为是古建筑,所以楼高足有十丈。
  三楼的东面和南面,是有悬窗的,十几排的书架上,摆放着各色书籍。有书卷也有书册,幸好没有竹简,否则她真要怀疑自己所在的年代了。
  周文幸接了个电话,因为信号不好,匆匆下楼。
  她站在书架旁,随手拿起一本书,就听见有脚步声。
  很快,周生辰就出现在楼梯口,他手搭在楼梯尽头的木雕扶手上,透过一排三米高的书架缝隙,很快就看到了她:“有没有喜欢的书?”
  “我才刚到不久,”她放下书,“你不是说,家里有事情要处理?”
  “结束了,”他微微笑著,“余下的那些妯娌间的事,应该不需要我插手。”
  他的神色坦然,声音里仍有些不太自在。
  毕竟都是一些家庭矛盾,的确不需要他来作主。
  所以他匆匆离开,甚至走的步子有些快,只是想看看时宜看到这样的礼物,会有什么反应。而此时看到了,却发现她的态度并不重要。
  背对着窗外的夕阳,她这种恬淡而又古典的气质,像极了传说中一顾倾城的女子。
  “为什么不到窗边去看看?”他不紧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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