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哭郎!”另一个穿松脂色的圆脸妇人也附和道。
秦妈妈咬了一口烧饼,嚼了嚼,瞪了他们一眼:“我说你们都警觉着点,都是这府中的老人了,没得在背后私下编排主子们什么,若让主院夫人知道了......你们也知道夫人的脾性,到时候别说我没提醒你们,这撵出去是一回事儿,少不得要皮肉疼!”
看着秦妈妈一副倨傲的样子,二人一阵恍惚,这才想起不久之前一个私下说了夫人刻薄清风苑那位的事儿,结果,不仅一家子都被撵了出去,那一张嘴,生生被打肿了,这就是嚼舌根的后果。
长脸妇人垂眉顺目,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看着秦妈妈,笑道:“秦妈妈真是白嘱咐了,编排什么的,奴婢们哪里有这胆子。只不过五郎昨儿个闹腾一晚上的事儿,夫人那边也是知道了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去了清风苑后,昨晚就开始闹腾,整宿整宿的不睡觉,一直哭,闹得宋姨娘也跟着哭,昨晚上到底还是惊动了夫人,不然,奴婢们在厨房这边,哪能知道消息?还不是青黛姑娘今儿个提早过来,吩咐这边给夫人准备一碗银耳莲子羹败火,说夫人昨晚也是急得烧心呢!”
“就是就是,青黛姑娘是这么说的,咱要是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尽是信口胡诌乱编排的话,还不如尽早离了府,也少给妈妈添麻烦不是?”圆脸妇人恭维道。
秦妈妈这会儿得了脸,含笑扫了她们一眼,颇为受用。
“那五郎折腾一宿,青黛姑娘可有说请了郎中?”秦妈妈道。
“说是请了呢,开了药让小丫头看着火。妈妈你还不知道吧,听说五郎是让......那位抱了一下,就那样了,想来那不祥人的名号,还是......哎,夫人咋就心善,带着五郎去看那位了,想让五郎认认姐姐,结果.....还真是晦气!”圆脸妇人压着声音说道。
“你还不知道呢,那位还自称什么天女.....啊呸,天女?五郎见了能那样?哎,咱们以后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吧!省得被过了那不祥之气!”马面妇人也附和道。
秦妈妈见二人得了好脸色后是越说越起劲,不由眉头一蹙,冷哼了一声。
笑笑提着篮子,早就听到了几个仆妇的对话,这会儿是气得浑身发抖。怪不得桩妈妈和娘子都是神色沉沉,敢情只有自己最天真,以为夫人改了性子,真心来看娘子,不想,却是别有用心......
笑笑跑了过去,猛然在厨房门口停下,正在用早膳的几个人纷纷抬头,看到是笑笑后,刚刚还嚼舌头的两人脸上一阵嫌恶,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吉利的东西,只有秦妈妈脸色如常,问道:“是笑笑呀!”
笑笑见秦妈妈没有刻意忽视自己,一张青白的小脸微微缓和,道:“秦妈妈,我来领一些时蔬和生肉。”
秦妈妈侧首看了长脸妇人,道:“你进去安排吧!”
长脸妇人放下手中的烧饼,起身应了一声是,便走进厨房内张罗。
笑笑跟了进去,出来时篮子上是多了一些蔬菜,只是都是一些干干瘪瘪的,一看就是挑剩的。除了这些,连一丝肉末都没有,这跟笑笑料想的一样,倒也不以为意了。
秦妈妈盯着笑笑的菜篮子,问道:“就剩这些了?”
这话当然是问长脸妇人的。
“是的,这不下着雨吗,这雨天采买就不方便,生蔬这会儿就只有这些了!”长脸妇人应道。
秦妈妈回头看笑笑,说道:“等来了新鲜的再给娘子送一些过去!”
笑笑扯了扯笑脸,应道:“好!笑笑代我家娘子谢过秦妈妈了!”
“哪的话,这是老奴该做的!”秦妈妈含笑应着。
她冷眼旁观了这么些日子,清风苑那位不管是因为府中管事的刻意克扣还是四娘子的寻衅挑事,都沉静自若,光是这份淡定从容,都足以令她刮目相看。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清风苑那位,不是那么简单的,但又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心中寻思着,这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在众人不待见她的时候,对她稍微那么好点,她也必是点滴在心头的吧,何况,自己这样做也没半点损失不是?
只不过金子这人本就神经大条,不会特别在意这些,况且有桩妈妈操持着,压根就不用金子伤脑筋。是而,若她知道了金子根本就不会注意到有这么一个人的示好和存在,估计会被呛得吐血。
笑笑提着菜篮子撑起伞,穿行在雨幕中。
她心中甚是焦虑,脚下步履匆匆,得回去将这事儿跟娘子说,那些长舌妇,竟然如此编排娘子。昨天跟五郎一起玩的人又不止娘子,这屎盆子凭什么就要扣在自家娘子头上?
就因为娘子曾经是他们讳莫忌深的孤独症呆儿?就因为娘子是他们口中的不祥人?
啊呸!
这厢,桩妈妈听到笑笑的话后,一张饱经风霜的面容上写满担忧。
金子看着桩妈妈的表情,只觉得心疼。
这个人,是真心真意关爱金璎珞的人呐,从三娘出生到现在,一直尽心尽力,不离不弃......她的年龄其实远没有她的外表苍老,左不过是四十二三岁左右,却已经皱纹丛生了......
“桩妈妈......别担心!他们想害我,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金子坚定道。
“娘子,这怪力乱神的事儿,如何能解释得清楚?别说笑笑得了消息,就是老奴今晨出门洒扫,也听得底下的丫头们在说着此事,老奴不过怕娘子听了伤心,不敢说与你听罢了!”桩妈妈眼中含泪。
“这孩子夜啼夜惊也是有缘故的,什么怪力乱神?只怕是有人从中作了手脚!”金子不以为忤的笑了笑,对笑笑吩咐道:“先摆饭吧,这会儿你主子我饿了,先吃饱饭才有力气解决问题!”
笑笑见金子如此轻松的模样,心中不由也松快了不少,咧嘴应道:“好!”
吃完早餐,金子嘱咐笑笑帮自己梳头更衣,她要去秋霜院看看荣哥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小孩子在春季可是疾病多发期,若是病了该让大夫好好瞧瞧,可别让有心人当成枪杆子使,白白延误了病情。
第十三章法事
金子和笑笑主仆二人冒着雨来到了秋霜院门口,不想,却被守在外面的丫头给堵住了。
小丫头自是知道金子的,那日去清风苑,她也随着夫人和宋姨娘一并过去,况且金三娘如此貌美,绝对是让人过目不忘的印象。只不过夫人今晨发话了,决不能让闲杂人等出入秋霜院,惊扰了五郎,可是要家法伺候的。
“我家娘子是闲杂人等?”笑笑气恼得连脖子都红了。
“奴婢不敢,只是夫人发了话,奴婢不敢不从呀!”小丫头垂头低声应道。
金子也不强行进去,只是淡淡的问道:“郎中是如何说的?”
小丫头抬头看着金子那双充斥着担忧的琥珀色眸底,嗫诺道:“郎中说是寒邪侵体!”
那就是受了风寒吧?
“五郎的饮食如何?”金子又问道。
“五郎他从昨儿个下午吃完午膳后,晚膳就一点也没吃了,只一个劲儿的哭,哭得嗓子都哑了,后才还......”
金子是个急性子,哪经得住丫头吞吞吐吐,忙催促道:“怎么了,后来?”
“拉稀了......”小丫头脱口道。
消化道出现一些问题,估计等进去看看才知道具体情况了。
金子对医学方面的知识也是颇有天分的。在现代,父亲出生中医世家,母亲是西医神经科的主任,手术的主刀医生。从小在中西医两大医生的熏染下,本想也从事医生这一行业,不想,后来她竟对法医师这一职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大学选修的时候,在志愿一栏上填上了法医。父亲和母亲知道后,没少念叨她,但后来想着只要自己的女儿喜欢,也就随着金子了。
“进去跟宋姨娘说一声,就说三娘过来看看五郎了!”金子对小丫头说道,她希望宋姨娘不会像其他人那般无知。
小丫头也不敢逆了金子的意,讪讪的转身进入院子。
不消一会儿,小丫头就出来了,朝金子欠身施了一礼,回道:“回三娘子,我家姨娘说谢谢娘子的好意,只是五郎折腾了一宿儿,这会儿刚睡过去,只怕不便!您还是回去吧!”
金子笑了笑,果然还是高看了她!
既如此,她便不再勉强。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回走,笑笑提着裙角,在后面追了上去,一面道:“娘子,慢点,路滑!”
屋内,宋姨娘一脸憔悴,看着短短半日就消瘦了一圈的儿子,心疼的就像被剜走了一块肉似的。
“走了?”
“是的姨娘,奴婢刚刚把话说完,三娘子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小丫头应道。
宋姨娘点点头,眸子望向屋外。廊下雨雾蒙蒙,有晶莹的珠露在青石瓦片上垂下,一滴接着一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又像是她此刻心中含着的泪。咬着牙,看着主院的方向,恨恨道:“贱妇,为了你自己,竟然对我儿下此毒手......”
小丫头咚的一声,跪下,忙劝道:“姨娘,可不敢这么说,小心隔墙有耳!”
宋姨娘回过神来,收起脸上怨恨的神色,看着小丫头平静的问道:“药煎好了没有?”
“正在煎呢,姨娘,夫人请的那个郎中的药该如何处置?”
“煎呀,煎完给我倒恭桶里去!那些药,我可不敢给荣哥儿用!”宋姨娘冷冷应道。
“是!”小丫头应了一声,便规规矩矩地退了下去。
宋姨娘表面温婉,实际上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从荣哥儿开始闹腾哭闹开始,她便留心观察着儿子的状况,开始是不思饮食,后来,连乳母的奶也不吃了,整夜哭闹,盗汗,拉稀......
认真询查了午膳用餐的食材,发现荣哥儿的米糊中竟被人掺了木薯粉。这木薯粉大人善不能多食,容易引起食积,不易消化,何况是小孩子?
而这木薯粉可是刚刚由冯妈妈手下的人采买回来的......
这个贱妇,为了除了清风苑的那位,可真真是煞费苦心呀!但赁凭你想怎么对付金三娘,跟我有什么关系,可你别拿我的儿子当炮灰,当踏板呀!这稚子何其无辜?
宋姨娘心中是恨得牙痒痒,但又不能如何。就算知道是木薯粉出现了问题,可那位到时完全可以以一句‘我不知道’推得一干二净,自己还凭白被她惦记在心上。这些年,为了荣哥儿可以平安长大,她没少卑躬屈膝的在她面前谄媚,却依然不能让她对自己完全放下戒心。
既然那贱妇有心让荣哥儿的事成为导火线,自然不会让荣哥儿那么快好,所以,她请郎中开的药,坚决不能让哥儿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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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容院里,青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