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来,不用着急。”安檐道,“你医术好,能治好他的。咱们在这里耽误一两天也无妨。”
凌青菀颔首,道:“既然碰到了,就不好半途而废。我也是想治好了这孩子,再回家。”
安檐同意。
他们快要到京城,也派人送信给了家里。现在耽误了,自然也要派个人去通禀一声,免得家里担心。
这处客栈离京城,还有一天半的路程。
“你安心配药。”安檐告诉凌青菀。
凌青菀嗯了声。
半个时辰之后,店家急匆匆把凌青菀要的药买了回来,交到了凌青菀的手里。
“贵人,您现在就配药吧。”店家也不顾是否得体,直接催促凌青菀。
凌青菀点点头。
她要了间僻静的屋子,又要了只小药炉,自己进去配药了。
配方是记得的。
王七郎身上,有本王氏祖传的药书,叫《王氏医存》,包罗万象。
甚至连巫医之术都有详细的记载,更别提药方了。不过。巫医之术讲求缘分,王七郎说卢玉无缘,不肯教她。
其中的药方,多达五百副之多。王七郎让卢玉背过,说医者治病,熟记药方是基本。
卢玉记性好,故而熟练。
她按照自己的记忆。把这些药一点点投入药炉。慢慢配制、熬煮成膏。
安檐又在屋外守着。
“我这一时半会也弄不好,你先去休息。”凌青菀对安檐道,“左右一个小客栈。还能有什么事?”
“我又不累。”安檐道,“你去忙吧,别管我。”
凌青菀说不动他,只得任由他守在外头。自己慢慢炮制药膏。药的味道很冲,凌青菀很久没有接触过制药。有点咳嗽。
她咳了好半天。
安檐听到了,想问,但是又忍住了,没有打扰凌青菀。
凌青菀忙活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浑身都汗透了,连头发丝都在滴水,终于把药膏弄好了。
她自己也累得脱力。
“药膏给我。你去休息吧。”安檐从她手里,接过来药碗。碗里装着的药膏。尚未凝固,只是有点粘稠。
凌青菀点点头。
“你告诉店家,直接涂抹。可能有点疼,不妨事的,照样抹上去。每隔半个时辰抹一次,但愿可以暂时止痒。”凌青菀道。
安檐记下了。
“陈观,把这药膏送给店家。”他喊了护院,又把这话转告了护院,让护院拿着去给店家。
安檐自己则陪着凌青菀,回了西跨院。
店小二送了热水。
炮制药膏,凌青菀用脑又费力,昨晚还没怎么睡好,人就像虚脱了一半。
洗去满身的汗,又换了件干净衣裳,凌青菀躺下就睡着了。
念如在屋子里陪着她。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夕照似叠锦般绚丽,从窗口透进来谲滟的光。
念如坐在窗边的炕上打盹,夕阳落在她面上,给她洁白的肌肤渡上了一层璀璨的金辉,她的五官更加显明好看。
“念如?”凌青菀喊她。
念如一下子就惊醒了,笑嘻嘻跑到了凌青菀身边,问:“姐姐,你睡醒啦?你渴了吗?”
凌青菀是有点口渴。
她点点头。
念如殷勤的给凌青菀倒了杯水。
“姐姐,掌柜的过来说,他家小子不痒啦,姐姐的药真是仙丹,要给姐姐磕头!安二哥不让他打搅姐姐,让他先回去了。”念如对凌青菀道。
这大概是安檐嘱咐她说的。
安檐知道凌青菀还担心那孩子的病情。
“那太好了。”凌青菀笑起来,心情倏然明艳,“念如,你喊踏枝进来给我梳头,我要起来了。”
念如道是,跑出去喊了凌青菀的丫鬟。
丫鬟们进来,服侍凌青菀更衣梳头。
整理妥当了,凌青菀准备去看看店家的孩子,念如却拉住了凌青菀:“姐姐,我也想去。”
凌青菀笑着,拉住了她的手,道:“走吧,去看看。”
安檐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早已在门口等着。
“店家说,孩子用了三次药膏,就不痒了,如今睡着了。”安檐把方才念如的话,告诉了凌青菀。
凌青菀点点头。
他们一行人,去了店家的小院,看那个孩子。
孩子肌肤上,全是药膏,有些发黑。固然难看,但是孩子的痒暂时止住了。
店家夫妻看到凌青菀,急忙要给她磕头。
凌青菀让他们免礼,免得吵醒了孩子。
“我把脉看看。”凌青菀道。
店家端了个小杌子给她,让她坐下把脉。
已经服用了三帖药,孩子的风邪去了一大半,痒也暂时止住了,病情稳定。
凌青菀面露笑容。
她的笑容,给了店家夫妻无线的希望,两人也大喜。
“暂时是稳定了,药还是要吃。”凌青菀道,“吃完这些药,应该就痊愈了。”凌青菀道。
她很高兴。
她第一次独自尝试配药膏,就这样成功了。
***(未完待续)
第101章 药商
凌青菀的药,起效并不快。
但是,她的药膏颇有神速,涂抹了三次,前后一个半时辰,就把店家儿子的风疹痒给止住了大半。
至少孩子能安然入睡。
店家夫妻很感谢凌青菀,特意做了一顿丰盛的晚膳,款待他们。店家还拿出了自己珍藏的陈年老窖,开封给凌青菀等人斟上。
“我可以喝吗?”念如坐在凌青桐身边,闻着美酒,浓香扑鼻,令人垂涎。她从来没喝过酒,心里有点馋,低声问他。
破戒没关系的,反正以后不做尼姑了。这是凌青菀告诉念如的,念如没什么主见,就答应了。
凌青桐点点头,道:“可以啊。”
他也打算喝一点。
凌青桐端起酒盏,闻了闻酒香,然后小小抿了一口。入口绵柔,
入喉回甘,果然是佳酿。
想着,凌青桐又喝了一大口。
他尚未咽下去,那边店家已经给他姐姐敬酒,道:“贵人救了犬子性命,我夏三童感恩戴德......”
店家的话还没有说完,凌青桐一口酒喷了出来。
凌青桐被呛得半死。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连夏三童的话也被打断了。
安檐问:“呛到了吗?”
凌青桐好半晌才缓过神来,摇摇头道:“没有,没有。”然后,他仔细打量这店家。
这店家约莫二十四五岁,年纪并不大,中等个子。他浓眉大眼,双目炯炯有神。透着智慧。
他是老东家的儿子,去年才接手这家客舍的。
“你......你叫夏三童?”凌青桐难以置信的样子,盯着店家问,似乎想把他看个透。
店家有点摸不着头脑,仍是认真回答:“回小少爷,小人叫夏三童,有两个哥哥。小时候夭折了。独小人长大成年。虽然是老父亲的独子,却是行三。
家里没人念书,托了老先生。取了个‘童’字,贱名容易养些。小少爷,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凌青桐连连摆手,道:“没有不妥。甚好甚好。”说罢,凌青桐的眼睛路。露出一些奇怪的精光,是看什么宝贝一样盯着夏三童。
凌青菀和安檐都好奇看着他。
特别是凌青菀。她知道凌青桐是重生的,故而他知道很多以后的事。
难不成,这个店家往后会有什么名堂吗?
凌青菀打量了几眼这个店家。
他看上去其貌不扬。家财也薄弱,更不像个读书人,他以后是靠什么改变命运的?
店家的话被凌青桐打断了。故而再接上就有点奇怪。他笑呵呵的,说:“贵人。你们用膳,小人不打扰了。贵人的大恩,小人一直铭记。”
顿了下,他又道,“不知贵人府上哪里,什么名姓?小人定然铭记于心,日夜为贵人祈福。若是孩子长大了,出息了,也好报答贵人。”
凌青菀尚未回答,她弟弟立马抢先道:“我们是晋国公府,姓凌,我姐姐是晋国公府长房的二姑娘。”
店家叫了声“凌姑娘”,然后又给凌青菀道谢,很是感恩戴德的样子。
凌青菀瞥了眼凌青桐。
凌青桐暗暗给她使了个眼色。
安檐瞧着这对姐弟俩,觉得好笑。不过,凌青桐的举动,安檐也不太明白。
一顿晚膳之后,大家各自歇息,明早动身赶路。
夜里有些闷热,盛夏就这么来了。
凌青菀梳洗之后,跑到了凌青桐的房间里,询问他:“那个店家,以后会有什么大出息吗?”
肯定是好事,否则她弟弟不会这么自告奋勇把自家家门报给这位店家。
“二姐,你真是走了大运!”凌青桐一脸兴奋道,“那是夏三童,杭州最有名的富商!往后三十年,整个天下人都知道夏三童的大名。”
凌青菀愕然。
“商人,会有什么大名堂吗?”凌青菀问道。
凌青桐微笑,道:“二姐不知道,往后的世道会大变样。本朝素来重商,太祖曾颁令‘榜商税则例于务门,无得擅改更增损及创收’;太宗也曾颁令‘自今除商旅货币外,其贩夫贩妇细碎交易,并不得收其算。’减轻了商人的税收。
朝廷律法严禁官吏勒索、刁难商贾,二姐你肯定也不曾留心。有律法规定,‘官员若滞留商人三日,加一等,罪止徒二年。因而乞取财物,赃重者,徒一年。’
特别是去年,官家颁布新令:‘国家开贡举之门,广搜罗之路,如工商、杂类人等,有奇才异行,卓然不群者,亦许解送。’